世相

內(nèi)容概要

　　《世相》為我們提供了一幅在改革大背景下中國產(chǎn)業(yè)工人生存的真實圖景。小說自上世紀70年代起筆，以楊笑天30年生活歷程中的際遇為軌跡，深刻地揭示著中國社會生活的重大變遷，以及社會各個層面種種人的心理演變。單是主要人物楊笑天個人的生活際遇、職業(yè)變化，以及家庭生活的種種不幸，就展示出廣泛的生活世相，一個復(fù)雜多變的人物令人始料不及，又扼腕嘆息。

作者簡介

　　楊牧之，1947年出生于江蘇省睢寧。1968年參加工作。在國有企業(yè)的35年時間里，當(dāng)過工人、宣傳干部，省級報社的編輯和記者。陜西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報告文學(xué)學(xué)會會員?！　∧林S富的人生際遇鑄就了他矢志不移、剛?cè)嵯酀钠犯瘢顾陉兾鬟@塊文學(xué)沃土上堅實地成長起來，成為新現(xiàn)實主義作家。主要作品有：小說《唐伯虎》，散文叢書《西安人》，參與電視劇《圣水觀》的創(chuàng)作和《遭遇昨天》的策劃；并有劇本《青草灘》《我的工人兄弟》及大量中短篇小說、散文、詩歌、報告文學(xué)計300萬字作品問世?！　　妒老唷芬粫亲髡叩谝徊块L篇小說。

章節(jié)摘錄

　　第一章　　一九七九年秋天，在武裝部長秦邦憲的安排和授意下，廠勞資處把楊笑天調(diào)到了空壓站。　　這是古城東郊一個上萬人的大工廠。笑天調(diào)到空壓站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幫人去打架?！　∧鞘窃谝粓鼍坪?。拿到調(diào)令，笑天跑到動力車間，將調(diào)令交給車間孫主任。孫主任五十歲年紀，中等身材，微胖，一雙眼睛深邃且機警。笑天見他之前作過心理調(diào)整，他要求自己盡量放得謙和_些，斯文一些。這些他都做到了，見了孫主任，他說：“主任，我來報到，這是我的調(diào)令?！彼吂М吘吹匕涯羌堈{(diào)令雙手呈遞過去。孫主任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接過調(diào)令掃一眼，摘去眼鏡指著對面的空椅子，客氣道：“站著干嗎？坐吧！”笑天老遠把屁股伸過去，斜著身子坐下等主任發(fā)落。孫主任打量他，心想這個年輕人就是被藍天廠人傳得沸沸揚揚的楊笑天嗎？關(guān)于他因說錯話被批斗，關(guān)于他的武功、他的大膽，關(guān)于他和女人的種種傳聞，無論哪一件都使孫主任心神不安。“廠里給我們打過電話了。你要來，我知道。我們?yōu)檫@事兒開過會，會上通過的！”孫主任說著這話，方才還是陽光明媚的一張臉慢慢陰下來，他試探著問笑天：“聽說你有一身武功，和空壓站小邢他們早認識？”笑天將目光從主任臉上移開，笑著說：“我認識王師傅，他愛養(yǎng)鳥，我也愛。這才認識小邢他們。小時候上體育課，跟老師學(xué)過一套初級拳，早忘光了，我哪里有什么武功！”孫主任兩眼盯在笑天身上，目不轉(zhuǎn)睛地審視他。盡管笑天這么說，但他還是從笑天的眉眼里話語中捕捉到他的犀利了！孫主任連連叫苦，暗罵泰邦憲：“你把什么人塞給我了呀！這人一旦發(fā)作起來，有誰降得住他……”盡管心里這么想，但臉上還得笑，他知道事情辦到這里已經(jīng)沒退路了，是好是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于是孫主任不容置疑地說：“你，我們還是了解的，不了解我們能接收你嗎？你的大名，藍天廠有耳朵的都聽到過。說實話，笑天同志，有的車間不敢要你！我說我要！我知道楊笑天這人講道理！笑天呀！我把空壓站那幾個青年交給你了，你教他們技術(shù)也好，教他們武術(shù)也好，我都沒意見，但是，不能給我?guī)牧耍∷麄儾粚W(xué)好，不聽領(lǐng)導(dǎo)的話，你得管！好不好？”孫主任這番話聽得楊笑天好不煩惱：我把他們帶壞了？他們是好是壞與我有何相干？要我管？我又憑什么去管人家！正要發(fā)問，這時門外肖劍、邢南陽、老劉彪子推門而入，拉住笑天，說：“走，抬工具柜去！”　　那時本廠工人調(diào)動，可以把自己在原單位使用的工具箱、鉗臺之類的東西帶到新崗位去。笑天只好忍住，隨他們離了辦公室?！　∠掳嗪笮夏详枴⒈胱雍托σ运麄儶毺氐姆绞?，衷心地表達了對楊笑天調(diào)來空壓站快樂的心情，他們把白酒倒在喝水的缸子里，使勁地撞擊著，然后灌進喉嚨，借著烈酒燃燒的火焰，他們高聲地唱放肆地笑，相互抬杠打趣說諢話出洋相，最后把鐵皮盆翻過來當(dāng)做手鼓敲。肖劍把口琴捂在嘴上，來回拉動，一只手掌不住地扇，伴著急促的呼吸和酒氣，口琴爆出節(jié)奏明快的旋律！彪子摟著南陽跳舞，彪子扮紳士，南陽做嬌娘，屁股扭來扭去，胯部前后沖擊，瘋了。瘋了的燒酒瘋了的音樂瘋了的男人們啊，后來一個個笑著笑著，就倒下睡著了。老劉拉住笑天，反復(fù)地問：“你是不是看不起農(nóng)民？說！你老實給我說……”　　老革命是空壓站乃至動力車間資格最老的英雄。他上過抗美援朝戰(zhàn)場，至今身上還留著美國人的子彈未能取出，所以大伙叫他老革命。老革命祖籍山東長在東北，人正直，心眼又好，技術(shù)更是沒得說，惟一的愛好就是喝口小酒、養(yǎng)養(yǎng)小鳥兒，徒弟們都尊敬他。此時他靠在墻上流著淚，嘴里嘟嘟囔囔地說著什么：“媽的屄的，老子是見過閻王的人，我怕過誰？……”笑天喝了不少酒，但心里明白，瞅著這些男人們心里充滿欣慰與感動?！　‘?dāng)他睜開眼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中午。這天是星期天。他躺在自家床上，妻子張若蘭在廚房包餃子。這時樓上的“練家子”趙偉民在廚房外探下頭，問：“笑天還沒醒？”若蘭說：“又睡去了，昨晚喝多了！”偉民說：“讓他睡吧！等會兒我再來！”若蘭問：“有事兒我叫他？”偉民說：“待會兒我再來吧！”這時樓上傳來茉莉的哭聲，起初聲音小，后來就放開了哭，邊哭邊罵著什么人。若蘭知道茉莉的哭和偉民有關(guān)，偉民來找笑天和這哭也有關(guān)，心里懸吊吊地不知要出什么事。餃子剛下進鍋里，廠里來人說熔銅爐的儀表出問題了，讓若蘭快去處理。若蘭只得給笑天留下字條，讓他把耀文從姥姥家接回來，餃子熱一下再吃，這才風(fēng)風(fēng)火火奔廠里去。笑天醒來見了條子，捏一個餃子扔進嘴里，餃子是溫和的。站在那里給自己倒點醋，蘸著吃起來。笑天吃餃子必飲酒，這是他的一個習(xí)慣。若蘭知道他這習(xí)慣，用餃子下酒喂嘴，再用好書怡情養(yǎng)眼，這是他最快樂的事了。只因昨夜酒高，若蘭才把酒給他收起來。笑天見桌上沒酒，明白若蘭的意思，也就不再去找。這時偉民在門外問：“笑天，起來沒？”笑天咽下餃子忙應(yīng)承他。偉民進門，笑天指指餃子：“來得正巧，吃吧！”偉民說：“剛才在外吃了，也是餃子，下了四兩羊肉的！”笑天聽了覺得奇怪，在他的印象中，樓上這兩口子生活艱難，趙偉民很少在外吃請的，更別說獨自一人在外下館子了。偉民立在那里，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笑天問：“有事嗎？”偉民嘆口氣，欲言又止直搖頭。笑天讓他坐他也不坐，扭過身去，說：“笑天，咱們平日處得不錯，老兄現(xiàn)在遇到難處了，想來想去也只有你能幫我?！毙μ煲詾樗桢X，而他缺少的正是這個，心里為難臉上現(xiàn)了尷尬之色。偉民說：“我不跟你借錢，我需要你幫忙！你先說，幫還是不幫？”笑天剛松口氣，見他這么問，想著能有多大事情？就說只要能幫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肯定幫！待偉民說清原委笑天才知自己陷到泥里了?！　≮w偉民來請楊笑天幫的忙，是讓他幫著去打一個司機。據(jù)偉民講這司機十分可惡，他借著往返城鄉(xiāng)的便利，經(jīng)常主動地替茉莉從鄉(xiāng)下把口糧捎到城里來，以此討好茉莉，想占茉莉的便宜。趙偉民娶了茉莉后，五年問生了倆兒子。茉莉是農(nóng)村戶口，兒子的戶口隨母親，所以偉民的娘家人就說媳婦給他生了兩個“小農(nóng)民”。偉民是單傳，奉養(yǎng)兩位老人日子還過得去，現(xiàn)在三個人的口糧六個人吃，哪里能夠？茉莉的口糧雖在鄉(xiāng)下，但是本著“不勞動不得食”的原則，人民公社里沒有你的工分，哪有你的糧食？茉莉的弟弟送過幾次口糧后就不再送了。茉莉只得自己返回鄉(xiāng)下四處籌措，弄得一袋玉米紅薯又拿不動，買車票還得花錢，就托村上一位當(dāng)司機的鄉(xiāng)黨捎腳兒。偉民見過那司機，那人文縐縐的長得很精神，心里就繃得緊；待見他下車時主動把紅薯扛了，茉莉跟在他屁股后頭托麻袋，心里更吃不消。本著“天下沒有無緣無故的愛”那句教導(dǎo)，偉民懷疑茉莉和那司機是有緣故的！開始兩人背著父母孩子吵，后來不顧有人無人也吵。偉民母親見兒子終于硬起來，心里的快慰沒處說。見笑天母親坐在核桃樹下歇涼，跑過來神秘且興奮地說道：“他嬸呀！俺民兒現(xiàn)在好了，不受氣了！”笑天母親接口說：“知福吧！你看你媳婦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材有身材，多有面子！”偉民的娘拍下膝蓋：“長得好看能吃？再說，一個女人沒有屁股能叫好看？”笑天的母親說：“你個老女人，說這話不怕別人笑話？茉莉是累瘦了！”偉民的娘聽了這話，心有所動，半天才嘆道：“怪誰去？怪她命不好生在鄉(xiāng)下，要是生在城里，一個月也有二十七斤半口糧的！”　　茉莉給縫紉組鎖扣眼，在煤廠砸蜂窩煤，天不明幫公公掃馬路，還得洗衣、做飯、照顧孩子，累一天，到晚上偉民還要借她的場子練拳腳，她受得了嗎？笑天兩口子對茉莉一向懷著深深的同情，有好吃的若蘭總要攔住她，把她拉到屋里讓她吃，而她往往吃到一半時就咽不下去了。如果是吃包子，若蘭就再取上幾個連同她剩下不吃的包了讓她帶給孩子吃?！　‖F(xiàn)在趙偉民讓他去打那個曾經(jīng)幫助過他們的人，笑天猶豫了。偉民見狀，臉上變了顏色，說道：“算了！你要害怕就別去！我一個人去！我不把他宰了我就不姓趙，這身功夫就算白練了！”笑天突然想到，萬一偉民失手把人殺了怎么辦？于是表態(tài)道：“走吧！不過你得聽我的，咱們見好就收！”　　趙偉民這才換了笑臉，說：“你等等，我上去換件衣服就下來！”笑天知道此去不妙，尤其到人家單身宿舍去沖撞，不挨揍就算能耐，也換了網(wǎng)球鞋，為的是打不過時跑得快。偉民下來了，他把自己收拾得像戲文里打虎的武松，里面穿著排扣練功服，外面罩件大號工衣，工衣上有××大學(xué)的印記，這樣來頭和派頭都有了。笑天心下就想，這老趙怪怪的，城中真有兵馬，還唱空城計嗎？身上真有功夫，說打便打還帶嚇唬人的？笑天這么思忖時，偉民已經(jīng)走到門外。笑天本想帶件兵器——九節(jié)鞭、鵝眉刺、鐵蛋子，不論什么應(yīng)手就行。轉(zhuǎn)念一想，若是真的動開武打就他和趙偉民兩個遠不是那些單身們的對手。你跑到人家院子里撒野，人家把門一關(guān)，你帶什么也沒用，不帶還好帶了反倒更糟。這時偉民在門外叫：“磨蹭啥來？還要抹雪花膏嗎？”

媒體關(guān)注與評論

　　小說自上世紀七十年代起筆，以楊笑天三十年來的生活歷程中的際遇為軌跡，深刻地揭示著中國社會生活的重大變遷以及社會各個層面種種人的心理演變。單是主要人物楊笑天個人的生活際遇、職業(yè)變化以及家庭生活的種種不幸，便讓一個復(fù)雜多變的人物令人始料不及又扼腕嘆息，展示出廣泛的生活世相。作品得益于作者豐富的生活體驗和積累，生動感人。楊牧之久練文筆，頗有藝術(shù)修養(yǎng)。敘述準確到位，不失為一部優(yōu)秀作品?！　　愔覍?中國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作家　　《世相》的優(yōu)勢在于生活自身的鮮活性、生活自身的深刻性，這是當(dāng)今許多職業(yè)作家日益稀缺、欲得而不能的。作品展開了一個我們似乎熟悉其實陌生的生存面，上演了一部底層產(chǎn)業(yè)工人群體的日常生活悲喜劇，作者積累的豐富、記憶的真切、人物形象的奇特令人折服。在這里，痛苦中有歡笑，平凡中有驚雷，狂野中有懺悔，底層中有精英。　　——雷達 文學(xué)評論家　　《世相》為我們提供了一幅在改革大背景下中國產(chǎn)業(yè)工人生存的真實圖景。多年來，我們政府、我們社會、我們作家，把很大熱情投向諸如企業(yè)體制改革之類的紛爭矛盾，而底層普通工人的生存情狀究竟如何，他們怎樣活著，怎樣走過三十年來每一個日出日落的塵世光陰？他們有著什么樣的喜怒哀樂？這一切，很少成為關(guān)注的焦點?！妒老唷贩路鹪谖覀兠媲巴频沽艘欢聣?，在被這堵墻遮蔽的后面，展示出諸多鮮為人知的普通工人的真實生存樣態(tài)，其情其狀、其景其境，讓人感到新奇、心酸、震撼，這種萬花筒般的生存實錄，已經(jīng)超乎我們的慣常經(jīng)驗與想象，讓人感到目不暇接，匪夷所思。作品富有生活質(zhì)感，雖有拖沓之處，亦有披頭散發(fā)的毛糙感覺，但它不是當(dāng)下許多大名頭作家能寫出的，他們沒有這樣的生存體驗，只憑純熟的寫作技術(shù)是玩不出這樣的活兒來的。這是一個普通工人，一個男人的生活史、情愛史、心靈史，從某種意義上說，也可以看做是一個男人的懺悔錄?！　　酌?魯迅文學(xué)院常務(wù)副院長、作家、文學(xué)評論家　　一個男人的生存際遇、情感糾葛、家庭變故、命運沉浮，鏈接著大千世界眾生相，透視了一個時代的復(fù)雜景觀。因為情節(jié)的鮮活和細節(jié)的豐沛，主要人物經(jīng)歷的獨特，《世相》好看；因為世風(fēng)與社情的相得益彰，民俗與民情的水乳交融，《世相》又耐看。　　——白燁 中國社科院文學(xué)所研究員、文學(xué)評論家　　楊牧之的敘事，有著火的熱力和水的沖力，流貫著秦腔劇的酣暢與粗豪，顯示出一種典型的西部文化性格。他筆下的楊笑天，雖踣頓坎坷，但屢仆屢起，不墜其志，堅執(zhí)正道直行的人生路向，顯示出一種獨特的人生態(tài)度和性格中濃厚的傳統(tǒng)文化底色。這部小說所展示的生活，具有真實而苦澀的底層性，不僅在“史”的向度上展示了中國社會的艱難變遷，而且在“思”的層面上表達了作者對人生的痛苦感悟?！　　罱ㄜ?中國社科院文學(xué)所研究員、文學(xué)評論家

編輯推薦

　　眾多名家聯(lián)袂推薦：陳忠實、雷達、白描、白燁、李建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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