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類少年

前言

2005年1月28日晴    我坐著中巴來到那個小鎮(zhèn)，來會一個老同學(xué)，名叫賽男，大氣的名字，我和她是高一的同學(xué)，高二她沒有再讀。    這個小小的鎮(zhèn)上只有兩三條街，一家叫“大熱門”的超市，我在超市前等她，看著來來往往的過路人，心不在焉地目光游離，當(dāng)我看見她時，她已離我很近?！百惸?！”我喊。    “瘋子?！彼?，這是我的外號，我總覺得她的兩只眼睛無法正常對焦，很恍惚地左一個右一個。    再看她的裝扮，她戴上發(fā)箍，也許是她認(rèn)為的時尚，可裸露的額頭完全是中年鄉(xiāng)鎮(zhèn)婦女的風(fēng)尚，臉上還涂了郁美凈或雪花膏，本來就是油性皮膚更顯得油光發(fā)亮，不過有淡淡的香味，很親切。    “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我問，其實她的面貌變化并不大，只是我不知道許久不見后該說什么。    她嘻嘻哈哈說著什么我不再記得。    同學(xué)們都說她喜歡過我，那是以前的事，我一直把她當(dāng)成好朋友，她開得起玩笑，性格開朗，大大咧咧，不拘小節(jié)，直爽、大方。    想起以前還在一個班時，還曾一起打架，一起游戲。    我們先去買菜，在那個熱鬧的小集市，正看著，突然感覺身后有人拍了我一下，回頭一看，竟然是融糖，“哎！你怎么在這里？！”我驚訝地問。    賽男也看到了，“噯！融糖！”    融糖含著一根棒棒糖，還是那副叛逆的早熟的形象，她也是我們的高一同學(xué)，她和賽男一樣后來也沒讀了。她嗍了口棒棒糖，露出漂亮的酒窩，指了指前方的男子，“我表哥結(jié)婚，來這里玩啊?！?   “那你們現(xiàn)在去哪兒？”我看見她提了一袋東西。    “回城關(guān)鎮(zhèn)啊?！彼砀缢退ゴ钪邪?。    “晚點再回去吧！一起去賽男家玩??！到時和我一起回去?！蔽艺f。    她想了想，賽男也說：“是啊！一起去吧，到時和瘋子一起回去?！?   她點點頭，答應(yīng)了，老同學(xué)在這里相見怎么都是意料之外，于是她和她表哥招呼了一聲，留了下來。    我們?nèi)齻€買完菜，一路上東聊西聊，沿著那條路漸漸走向荒蕪。本來這小鎮(zhèn)就夠蕭索的了，賽男家在更蕭索的地方，一個荒草叢生的路邊，有一座小樓。    賽男的爸媽都不在，出去了，家里只有兩個妹妹，我看見她的兩個妹妹，坐在床沿嗑著瓜子看電視。    我走過去，也坐在床邊，“你叫什么？”我問其中一個。    “勝男?！蹦莻€妹妹回答。    “哦……”我又問另一個，“你呢？”    “超男?！?   “……賽男你爸爸真狠！”我朝她喊。賽男在廚房忙活，融糖歪了歪嘴角，但好像不以為然，總是這么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她問我：“要不要抽煙？”    她現(xiàn)在已不是學(xué)生，而是社會少年。    “好?！蔽艺f。    我和她來到屋外，她從挎包里拿出一包好煙，這種場景這種畫面總讓我覺得有魅惑力，不知道為什么，是她眼睛中散發(fā)出來的那種漫不經(jīng)心的神色？是那慵懶的愛放縱的性格？還是在這些感覺中隱隱覺察出這是一個受傷的女孩？    她心里像是有很多很多的秘密，很吸引人去探尋。    賽男把中飯做好了，這時賽男的爸爸也回來了，是_個瘦高的、看上去也很“不拘小節(jié)”的男人，特別是眼睛，和賽男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雖然不是“無法對焦”，卻也很恍惚，像每時每刻都是醉的狀態(tài)一樣。    然后他說：“來，我們喝酒！”    “不不，叔叔……”我和融糖都說。    “沒事，喝一點！”他撐開雙腿坐在木凳上，扭過頭招呼賽男拿一瓶白酒。    “叔叔，我喝不得白酒，”我說；“有一次不知道因為什么只是想醉，偷喝了我媽炒菜用的白酒，好多，然后大吐，之后就再也喝不得了，可能傷胃了。連聞到那個味都不行?！?   “沒事沒事咯，倒一點！”可以理解為這個叔叔好客。    于是賽男也給我倒了一小碗，是加熱過的白酒。    “來！先喝一口！”叔叔舉起碗，感覺非常粗獷。    好吧，我心里想，死就死一回吧！于是也舉起碗剛準(zhǔn)備一口喝下，卻發(fā)現(xiàn)白酒里浮著一片菜葉，“我還是不能喝……”我無奈地抬起頭。    叔叔疑惑地看著我，也許覺得我是真喝不了?！澳呛冒桑S意隨意?！彼f著一個人就仰頭喝了下去。    我把那碗酒一直放在邊上，一直沒喝。    下午的時光有些無所事事，電視開著，賽男那兩個雙胞胎妹妹出去了，她爸爸也做工去了，賽男在廚房洗碗，只有我和融糖兩個人神色游離地看著電視。    融糖打了個哈欠，靠著床沿把頭一仰。    “好無聊哦?！蔽覔Q了個臺，手撐著腦袋也要昏昏入睡。    融糖干脆趴在床邊，抿抿嘴準(zhǔn)備睡去了。    我突然搖了搖她的頭，“別睡?！睂嶋H上我自己也睜不開眼睛了。    “哎呀……”她吭吭著，把頭轉(zhuǎn)了個邊。    “別睡啦！”我又搖她的頭，非要把她晃醒。    她厭煩地也伸出手來打我，我們倆就這樣莫名其妙地互相斗了幾個回合，然后極度默契地倒在床上昏睡過去。    天真啊天真，為何只留在那一段歲月里。    從不懂得珍惜，從不體恤。    還記得你們的聲音，記得你們說話時的語調(diào)，記得你們的笑，記得那一雙雙干凈有神的眼睛。    記得你們的每一個動作。    記得廚房里的水聲和碗聲，記得一覺醒來后望著昏暗光景那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我們睡了多久？好像有幾十年了吧。    一切都顯得那么不現(xiàn)實。    記得那條黑暗的路，四周無燈，我們前前后后有說有笑要去一個地方。    不再記得說過什么，笑著什么。    記得漸漸明亮起來，到了小鎮(zhèn)上人多的地方，燈光多的地方，記得那個網(wǎng)吧。白耀耀的燈，好幾個年輕男孩。    “他是我男朋友。”賽男說這句話的時候明顯帶有一種驕傲和炫耀的成分，略帶一點挑釁。    我們看著那個平頭的、笑容和善的男孩，看上去比我們成熟，無論長相還是裝扮，其實比我們還小一歲。只是也沒讀書，在外閑蕩。    成熟哪是時間培養(yǎng)的，完全是社會雕琢成的。    不過，賽男居然有男朋友，我們沒想到。她以前從來沒說過。只看見她和那一幫男孩的關(guān)系很好，打打叫叫的，她“男朋友”對人也好，說要帶我們?nèi)ゾ瓢伞?   一群人坐著摩托車轟隆隆開在夜色下的小鎮(zhèn)，到了那“酒吧”，其實就是一個很淳樸的歌廳，連KTV都不是，一個大場子，所有人都在里面，認(rèn)識的不認(rèn)識的，都混在里面，一塊大屏幕，傳統(tǒng)的卡拉OK，哪桌人想唱歌了還要排隊。    要了差不多一箱的啤酒，又抽煙又喝酒，我還有些矜持，平時就很少參加這種場合。融糖比較放得開，喝酒對她來說是小意思。而且我還很驚訝，感覺她怎么喝都喝不醉，只能說酒量太好。    喝了好多，為了面子，我也豁出去了。后來來了一個中年男人，應(yīng)該是個“老混混”，賽男的男友認(rèn)識他，也很尊敬他。這個男人要和賽男喝，賽男那時已經(jīng)有些醉，勉強(qiáng)喝了一杯，那男人又倒一杯繼續(xù)要她喝，賽男用手擋著嘴，實在喝不下去。    “喝不喝??？”那男人說，總是勸賽男喝，不喝他就不走。非要這一杯干下去。    賽男有些退縮，融糖拿起一杯酒，“來來，我和你喝?！?   突然覺得融糖如同女英雄般的人物。    “好！”男人看了看豪爽的融糖，面色似乎也有點欽佩之情。    融糖一口喝下，還給對方展示了下喝光了的杯子。    “再來！”男人說。    融糖又倒了一杯，和男人比畫著說：“我們一口喝哦?！闭f罷一口全干。    女中豪杰！我對她真是又欣賞又敬佩。    鬧著玩著結(jié)果我大醉，我喝了太多，太愛放縱，有些“人來瘋”，融糖還好，賽男也恍惚得兩個眼珠子更轉(zhuǎn)不到一塊去。    “去吃夜宵吧，”賽男男友說，“吃點東西就好了?！庇谑俏覀円恍腥擞众s往一家米粉店。去的路上，賽男的男友開著摩托車，載著我們?nèi)齻€，不知道賽男的男友是否完全清醒，只知道在那么黑的路上，摩托車也明顯超載，我和賽男又都開始發(fā)酒瘋，搖頭晃腦手舞足蹈，還有融糖拼命喝止我們的扭動，那輛摩托車居然還能開得那么穩(wěn)，那么安全，真是交通史奇跡。    到了粉店，我已經(jīng)記不得途中的細(xì)節(jié)了，只知道大家都吃了一碗粉，然后唱著跳著，也許打碎了一個碗，筷子也飛了出去。    之后又開始在粉店打打鬧鬧，像當(dāng)時在學(xué)校里那樣追逐打鬧，我昏昏沉沉越來越走不穩(wěn)了，結(jié)果一倒直接撞碎一面鋁合金的玻璃窗。    嘩啦——玻璃全碎的聲音，那一刻我有過瞬間的清醒，但實在站不穩(wěn)了，也站不起來了，只聽見那粉店老板大驚失色地趕進(jìn)來，融糖來扶我，賽男的男友說：“沒事，我來賠，多少錢？”    那老板說：“五十?！?   賽男在哪里，我不知道，那時她好像酒瘋發(fā)作沖了出去，消失了。    我們回不了賽男家了，已經(jīng)凌晨，小鎮(zhèn)一片漆黑。而且我們還是這種爛醉的狀態(tài)，無法回去。    大家決定在賽男的男友家過夜。    和賽男家一樣，她男友家是一座典型的自建民樓，我們都睡在二樓，賽男男友的臥室旁邊還有一個房間，但是我們四個人只有兩張床。    終于熬不住了，我大吐，被扶到衛(wèi)生間，大吐，那種胃都要外翻的感覺讓人瞬間地窒息，吐了好多，直到胃還在痙攣，再也吐不出東西了，還在一顫一顫地要嘔。    我蹲在地上，隨即癱倒，無力爬起來，融糖彎著腰站在我身邊，拉著我一只胳膊，拍著我的背。    那一刻我突然好難受，突然恍惚了，那時我還沒有愛上任何人，愛情在那一段時間還是空白期，可是空洞的我依然能體會到自己的難過是因為情感。    是因為情感的無可歸依。    也只能這樣解釋了，不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什么。    我靠住融糖的腳，抱住她的一只腳，想要哭出來，但不知道該為什么而哭，只感覺心空，無助，迷惘，空蕩蕩的茫然。    沒有哭，不知道為什么去哭。    只是突然抓住她的手，稀里糊涂地告訴她：“我以后成名了，一定會來娶你……”    人心都是混亂的，世界都是混亂的?？墒菦]有這些混亂，世界一點也不精彩。    我和融糖睡在外面的那張床上，因為失控，我親了她，她也許想拒絕但是沒有力氣，后來我漸漸昏睡，毫無一點意識。    冬季的寒冷，我體會不到，因為我每分每秒地頭暈、胸悶、呼吸困難，半夜醒來一次，神志恢復(fù)多了，發(fā)現(xiàn)融糖抱著我，全身都在發(fā)抖。    她沒有蓋被子，被子都蓋在我身上，太冷了，她只有抱著我不停發(fā)抖。    她是一個好女孩。我從來不曾有異議。    早上，小鎮(zhèn)還是一片冷冷的青光，像那種陰霾的、灰暗的，但同時讓我熟悉的時段。    我們都起來了，吃過早餐，賽男的男友又騎摩托車送我們回去。我很自責(zé)，因為第二天才發(fā)現(xiàn)我讓那個房間到處都是我的嘔吐物。包括床上的被單上。    但是賽男的男友卻說沒關(guān)系，留著他處理就好了。真的很感謝他。    到了賽男家，賽男的爸媽不知是怎么知道我們醉酒并且留宿在一個男孩家的，說賽男不該在男孩家過夜，罵了她幾句還要打她。我們都很負(fù)罪，在叔叔阿姨面前承認(rèn)錯誤，后來，賽男被她媽媽帶去一起上班了，我和融糖回城關(guān)鎮(zhèn)。    又坐上來時的那個中巴，乘客寥寥無幾，好像只有司機(jī)和我們倆。我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望著窗外，融糖坐在我身邊。    說到昨天的事情，融糖還很開心地補(bǔ)充細(xì)節(jié)，所有事情她都記得，但她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昨晚醉酒后的一些事情，我們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提及。    我想即使說了，她也不會在意。    一路上有說有笑，中巴搖搖晃晃地開著，我們沒有在意窗外一閃而過的風(fēng)景，沒有在意我們正在離開這座小鎮(zhèn)，我們只是滿心歡喜地滿足地去向另一個地方。    從沒想過以后會如此懷念那時。    懷念那時，懷念那座小鎮(zhèn)，那里的一切，那里的夜晚，那里的清晨，那時你們的聲音。    為什么在記憶里，一切都變得那么完美？完美得就像一個完整的毫無瑕疵的童話，有開始，有結(jié)束，好像開始是生，結(jié)束是死，就像一生。    多年后和朋友再次見到融糖，她把頭發(fā)留長了，成熟了許多，我們?nèi)ニ?，她在玩電腦，給我們倒了兩杯水。    和我們說了很久的話，多半是那位朋友和她之間熟悉的事情，我半懂不懂，坐在她的電腦前上網(wǎng)。    以前的事，好像大家都不記得了?；蛘呤俏乙詾樗挥浀昧?，她以為我忘記了。    這樣也好，依稀記得，畢竟也是生命中閃過的一個片段。    臨走時，很普通，簡單告別。    再也沒有見過賽男，那時就聽說她會去很遠(yuǎn)的地方打工。她不想去，但是沒有辦法，不然做什么？這些大多是鄉(xiāng)鎮(zhèn)輟學(xué)少女的出路。    要么一輩子生活在鎮(zhèn)上，和別人結(jié)婚，生子。但是總要賺錢。    不是因為出不起學(xué)費(fèi)才輟學(xué)，當(dāng)然這也是一個原因，畢竟家里還有兩個妹妹。她應(yīng)該是覺得自己不是讀書的料子，不愿讀了。    她只記過我家那時的電話號碼，還記得那天她打電話來要我去她家玩，說我們很久沒見了想見一見。    還記得那個響鈴。    于是我去過那一次后再也沒有她的消息。    我不知道她的聯(lián)系方式，我家的電話號碼也已經(jīng)換了，現(xiàn)在搬了家，不再用座機(jī)。    我想以后也許還會見到的，也許。真的很想再見到她。希望她能很順利，很開心。    和同學(xué)之間的故事，總是很值得懷念，沒錯，很值得。    枯燥和重復(fù)到索然無味的讀書生活，也是因為有你們才變得那么讓我留戀。    簡單，明凈，一塵不染。當(dāng)時幼稚得又覺得同學(xué)之間很復(fù)雜，現(xiàn)在回想起來真是恨不得永遠(yuǎn)留在那個時空里一輩子傻。    幼稚的總是美好的。還記得和安、我徒弟放學(xué)后趕著去照大頭貼，記得為了一件四十塊錢的T恤和我媽大吵一架賭氣離家出走到艾河家留宿。因為沒吃晚飯，半夜餓了，艾河偷了房東家的一個雞蛋煮熟給我吃，還放了鹽，結(jié)果蛋黃是生的，他說這樣才營養(yǎng)。    還記得每天擠公交車去上學(xué)，放學(xué)和蘇一起走回家，有一次沒趕上早班車，兩人在還沒亮的路上說鬼故事，嚇到蘇尖叫。    還記得一群人去爬山，野炊，拍照留念，我蹲在最前面，他們把手都放在我頭上。    還記得即將高考的那段日子，晚自習(xí)后已經(jīng)十一點，和伍一起散步回家，并且在燒烤攤上等烤雞翅膀。我說全國所有快高考的學(xué)生中只有我們最灑脫。    還記得一群狐朋狗友湊在一起最常探討的就是感情問題。并且_群學(xué)生還談得頭頭是道，你愛我，我愛你，其實誰也沒真正愛過。    也還記得有一次生病住院，玲玲送我的那一束花。    親愛的，有你們真幸福，或者說曾和你們并肩在一起過真幸福，這是我永遠(yuǎn)的驕傲。    當(dāng)然，我也從未忘記過你。    都那么多年過去了，我以為我能忘，我以為我忘了，我以為時間的洪流可以把你沖刷得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遠(yuǎn)。    可是越遠(yuǎn)我就越難過。    我知道愛都是假的，都是大腦意識里的幻象，我努力讓自己變空，讓自己不去在乎各種各樣的情緒，但是我食著人間煙火，永遠(yuǎn)也不可能超然出世了，我可以不在乎現(xiàn)在身邊、未來會生出的一切枝蔓，卻怎么也擺脫不掉你的臉。    那時，我是愛你的；現(xiàn)在，我是懷念你的；以后我也會掛念你，給你祝福。    因為我實在不能為你做什么，你也不會需要我為你做什么。    但是這一切在我這里那么重要。    我為你寫了好多字。    好多的日記本。    2011年1月21日雷    這幾天下很大的雪，南方很久沒下過這么大的雪了。雪花一直在飄，外面一片潔白。白天聽到窗外有人玩雪的聲音，還伸過頭去望，覺得他們怎么會這么歡樂。    我慢慢地沒有那種童稚的幸福感了，我漸漸感覺不到了。    想去堆個雪人，但知道再也找不到那種沒心沒肺的快樂了。    也許會有新的快樂，畢竟我們還在往前走。    十九號那天傍晚，從窗戶看到墻外的樹林，茂密的樹林，是常青的針葉林，上面蓋滿了雪，靜謐無聲地在那里，突然想起有情侶在那里親吻的畫面，但，我已經(jīng)找不到你了。    那里從來就不屬于你我。    睡覺時，第一次把窗簾拉開，房間透亮了一半，是外面的雪映襯出來的，不知道還有沒有下雪，只知道現(xiàn)在是一個純白的世界。    多浪漫。    可突然間又想起你。好想念你，不知道你過得好不好，不知道你在哪里。    打開窗，呼吸那熟悉的空氣，冷冷的，清新的，好像你身邊的氣味。    世界上還有我們嗎？    關(guān)于那些日記，那時我用了好多感情，幾乎全部的感情，寫下了那些字，寫下了那么多本，記錄我們之間的一切，一言一行，甚至不經(jīng)意的眼神。最終它們除了證明我愛你外沒有任何意義。    我知道我愛你，不是“愛過你”。所以時至今日它們留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占地方外沒有任何用處。    我知道我愛你就好了。    我也不愿再一遍遍看從前，它們讓我的心好痛，我好想回去發(fā)現(xiàn)有一個巨大的無法逾越的屏障，我過不去。它們讓我看清了這個現(xiàn)實世界。    我是活在夢中的人。    去年有一天和媽媽散步，那天起風(fēng)了，我突然說：“我想上學(xué)?！?   可憐巴巴的語氣，像個輟了學(xué)的孩子，又有點傻傻的。    我媽愣了下，然后很開心地笑了，“干嗎想上學(xué)？”    我搖頭，“只是突然很想?！?   “到哪里上學(xué)？”    “隨便哪里，只想每天上課，好好讀書?！?   她笑我，她知道我以前從不用功讀書。她問：“怎么突然想這個？”    我又搖頭，看向漆黑路邊被風(fēng)吹動的荒草，“突然想起在高中讀書?！?   “那就好，”她笑著說，“該賺錢的時候想上學(xué)，要累死我。”    “當(dāng)時沒有好好珍惜?！甭牶芏嚯x開了校園的人說過：要好好珍惜在學(xué)校的時光。自己也時常對年紀(jì)小的人說，其實本身想要珍潛的并不是好好讀書，而是在學(xué)校中的那種感覺。    那種輕輕的淡淡的簡單明靜的感覺。    于是在那個夜晚那條回家的路上，又忍不住幻想了，不過就算現(xiàn)在又回學(xué)校去了，也不知道怎么珍惜。    那樣的時光無聲無息的，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殘酷地溜走。不然也不會叫稍縱即逝的年華。    后來就發(fā)現(xiàn)，人生中還能值得珍惜的時光原來是不多的。值得懷念的，也就那么幾年。    人生多么貧瘠。    而那幾座隆起的小山丘又富饒到令人窒息地沉重?？傊毟粯O其不均。    還有那時的愛情。那么簡單，但又那么豐盛。那么真誠。    閉上眼睛，我又回到那座小鎮(zhèn)。    陰霾的天氣，有些冷的風(fēng)，聽不到聲音，只有我一個人茫然若失地尋找，尋找著什么。轉(zhuǎn)過身，灰灰的小鎮(zhèn)，我無所歸依。

內(nèi)容概要

張小晚和盧秋雅是小學(xué)同學(xué)、初中同學(xué)，如今高中又是同班同學(xué)，表面看起來很巧，然而兩人從小學(xué)開始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盧秋雅為了給從小就崇拜著的哥哥超遠(yuǎn)送信，沒有參加班級大掃除，好在有張小晚無心的一句話解圍，得以送信成功。隨后一番陰差陽錯的際遇，兩人成為同桌。張小晚決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要拜盧秋雅為師，這可把盧秋雅嚇壞了。平靜的植樹十一中即將上演驚天動地的好戲，又或是，一場血雨腥風(fēng)的開始？

作者簡介

李楓，出生于8月31日的處女座。最世文化簽約作者。
《最小說》最具潛力作者，自2009年起持續(xù)在《最小說》中發(fā)表短篇，常據(jù)讀者調(diào)查表前五名，文字功底深厚，深得讀者擁躉，有著極高的市場號召力。首部長篇小說《燃燒的男孩》由著名作家劉震云推薦，郭敬明、落落聯(lián)合作序，銷量達(dá)30萬冊。
已出版作品《燃燒的男孩》，《我們約會吧》。

書籍目錄

自序 年少紀(jì)事
第一章 敗類少年
第二章 天才同桌
第三章 第一。第二。
第四章 靜靜的秘密
第五章 不拿白不拿
第六章 我們是不是好兄弟
第七章 校園小精靈
第八章 紙條大戰(zhàn)
第九章 溜冰是為了牽手
第十章 信不信我吻你
第十一章 貝類不敗類
第十二章 罐子和罩子
第十三章 絕世嘻餐
第十四章 醉過是罪過
第十五章 我不去想， 不去看， 我離你而去。
第十六章 初戀最美。暗戀愚昧。
第十七章 讓我永遠(yuǎn)沉睡， 忘記一切怨懟。
第十八章 小晚， 咱不怕。早晚之戀。
后記 學(xué)生曲折故事

章節(jié)摘錄

一路上，米風(fēng)和盧秋雅都蹦蹦跳跳，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張小晚跟在后面，看著他們開心雀躍的樣子很是厭惡，也不知道他們都在聊些什么，盧秋雅笑得后腦勺都快要貼后背，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煲奖R秋雅家的巷子口，米風(fēng)突然停下來，對盧秋雅說了一句：“一言為定喔！”盧秋雅笑著點點頭，“好！要不要拉鉤啊？！”“好喔！”真的伸出了小拇指。呃，盧秋雅卻突然覺得寒，米風(fēng)實在太過單純?！昂冒伞！闭f著也伸出了小拇指。“哎喲喂！”張小晚忍不住雙手拍向大腿，朝前面兩個人喊：“我的媽噯，你們惡不惡心??？！”“關(guān)你屁事！”盧秋雅惡狠狠地望向他?！霸趺床汇^腳指頭??？！”張小晚笑得扶上了墻。米風(fēng)看了看張小晚，低下頭，也緩緩地收回了手?！澳阋蔡珶o聊了吧？！”盧秋雅走近張小晚，“別人干什么關(guān)你什么事?。?！你跟在后面就一路偷窺！你惡不惡心??？！”125“我偷窺？”張小晚笑著指著自己，“沒辦法不看你們吧？！難道要我看著后面走路？”“秋雅?！泵罪L(fēng)突然喊。“我先回家了。”“哎？”盧秋雅又走過去，“你不要計較他啊，他就是這樣的，特別傻?！敝笍埿⊥??！澳阏f誰傻啊？！”張小晚不笑了，扶著墻喊?！胺凑阋驳郊伊??！泵罪L(fēng)低著頭，“我先走了。”說著就拉著挎包匆匆走了。盧秋雅看著他潔白的背影消失在街頭拐角，轉(zhuǎn)過身冷眼盯向張小晚。“咳。”張小晚望向別處，吹起了口哨。“你是在吃醋吧？”盧秋雅冷笑著朝張小晚走近。張小晚的口哨突然斷了，隨即一陣爆笑——“吃醋？吃你和他的……醋？！哇哈哈哈，笑死我了！”“好笑么？”盧秋雅問。張小晚突然板起臉?！斑€好……”“你還想不想學(xué)做飯了？”“哎，你又要抓我把柄要挾我了是吧？”對盧秋雅知根知底。“我錢都交了??！你少來這套?！闭f到錢，盧秋雅從書包里拿出那一百塊，往張小晚手里一塞。“我真沒想過要。”張小晚卻擔(dān)驚受怕起來，“唉什么意思?。?！”以為盧秋雅退錢拒教?！耙馑季褪俏腋静幌胍@個錢。我根本沒有要這個錢的意思。懂？”盧秋雅瞥了他一眼，轉(zhuǎn)過身?！皠e啊你收下啊！你收下吧！”張小晚卻急了，捧著錢追上盧秋雅?！拔沂钦娌灰?。”盧秋雅看向他?！澳钦l教我做飯……”張小晚都快要熱淚盈眶?！拔医棠惆?。”盧秋雅覺得他莫名其妙，“我的意思是，我今天問你要錢是和你開玩笑的，是開玩笑的意思。懂？！”“呃，”張小晚看著她的眼睛，“你真的是在開玩笑?。浚　北R秋雅覺得他也很單純。看著他長長睫毛的眼睛，“是的?！薄澳悻F(xiàn)在不會也是在開玩笑吧？！”張小晚不可置信地退了一步。盧秋雅搖搖頭。他并不單純，一點也不單純。是傻。非常傻，用張小晚的話說，是極其傻。“跟我來！”盧秋雅一聲令下，隨即像個特務(wù)似的弓下腰左右巡視?！翱?！跟上！”招了招手，賊頭賊腦地往巷子口竄去。“你干嗎……”張小晚被嚇住?！皣u！”盧秋雅回過頭豎起了食指，“別被我媽發(fā)現(xiàn)?！薄芭丁睆埿⊥硪操\頭賊腦地跟上去。兩個特工一前一后地鉆進(jìn)了巷子。“慢！”盧秋雅突然伸手阻止張小晚?！澳阃撕?，出去，到巷子口等我。我要去做飯了?！薄澳悄阋疫M(jìn)來干嗎？！”張小晚煩躁地直起腰恢復(fù)正常，咧著嘴又走出巷子口?！案隳敲瓷衩?！神經(jīng)啊，還不是要在老地方等！”盧秋雅看他態(tài)度不好也直起腰，“你再給我叫！還想不想學(xué)做飯了？！”“好了啦盧姑奶奶！你趕快去做飯啦！”“蘑菇奶奶？！”盧秋雅沒聽清楚，以為張小晚罵她，“什么意思？”非要走出來向張小晚問個明白?！鞍压媚棠涛仪竽懔?！趕快進(jìn)去做飯??！”張小晚都快哭了。“嘁！”盧秋雅瞟了他一眼，又走了進(jìn)去。這兩個人就是沒完沒了，以至于在很久以后兩人的紀(jì)念卡片上，彼此都寫下：和你呢，也是同學(xué)一場，同桌一場，朋友一場，冤家一場，還有師生一場……不知是喜是悲，總之是一團(tuán)糟。就像這一次，傍晚了，盧秋雅做了飯出來，面無表情地站到張小晚面前時，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家今天真的吃蘑菇?！薄氨R秋雅你夠了！”張小晚退得老遠(yuǎn)，“你真的夠了！我真的沒有罵你！是你聽錯了，你放過我！”盧秋雅冷冷地看著張小晚，“你那么怕我干嗎??？！”“我不是怕你，”張小晚已經(jīng)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了，“我是怕你媽啊！”說著就往路上跑?！鞍ィ∧氵@個死張小晚！”盧秋雅氣得就要追。這時盧媽媽的聲音從屋子里傳出來：“秋雅啊，你在和誰說話呢？”“?。?！哦，沒誰。就是上次的那頭小黑豬??！”盧秋雅鬼鬼祟祟地往前挪。127“小黑豬又來啦？！”盧媽媽興奮了，“秋雅你抓住它！我來看看！”“啊？！”盧秋雅大驚，“它已經(jīng)跑了??！我去把它抓回來！”說著拔腿就跑。“哎那算了，”盧媽媽已經(jīng)走到了巷子口，“哎？！秋雅，你去哪兒啊？！”跑遠(yuǎn)了的盧秋雅回過頭，“哦，我去找找看，一定要把它抓回來！”“算了算了，”盧媽媽正要招手讓她回來，定睛一看，更遠(yuǎn)處確實有一坨黑黑的影子在晃，“哎！在那兒！我看見它了！”盧秋雅扭過頭，看見遠(yuǎn)處的張小晚正彎著腰喘著粗氣等她。猛抽了一口氣，“快走啊！快走！”沖張小晚齜牙咧嘴地叫。呃？張小晚還沒看明白盧秋雅是什么意思，就看見遠(yuǎn)處的盧媽媽抓著一把掃把就從巷子口沖出來，似乎滿嘴還在喊著：“追??！殺??！”張小晚倒抽了一口冷氣，拔腿就跑。盧媽媽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秋雅?。?！接著！”說著把掃把丟過去?！皨尅憬o我掃把干嗎……”盧秋雅看著落在地上的掃把?！鞍阉s回來??！”盧媽媽佝僂著背喘著大氣?！澳阙s快上床躺著啊！”盧秋雅大急，“哎呀一頭豬就把你給吸引得??！”盧媽媽苦笑，隨后指著遠(yuǎn)處，“哎哎哎……它停下來了哎！”激動得聲音都顫抖了。盧秋雅回過頭，看見張小晚正停下來在喘氣。很是無奈，“哎，媽，你趕快回去吧！”“好，好，”盧媽媽走過來，瞇著眼睛還在細(xì)瞧，撿起地上的掃把?！鞍?，那頭豬……怎么是站著的啊？！”“??？！”盧秋雅一時手足無措，“哪是站著的??！哪有豬站著的啊！呵呵，說笑……”“那你看，”盧媽媽指著遠(yuǎn)處，瞇緊了眼睛，“哪有那么高的豬??！你不是說是一頭小豬么？”盧秋雅也裝模作樣地瞇著眼睛，隨后，“噢，那是個人?！薄笆侨?？！”盧媽媽愣了一下?！皩Π?，那就是一個人嘛！”盧秋雅指給媽媽看，“你看，高高的，還背了個挎包，那頭豬早跑了，你以為還會在前面等你吧?！薄芭?。”盧媽媽長舒了一口氣?！疤旌诤诘?，我眼睛又不好，看也看不清。”“好了，你回去吧?！薄班?。”隨后，“那你呢？還站在這兒干嗎？”“哦……”盧秋雅想了想，“在這里透透氣唄。”“在這里透氣？”“嗯。家里悶死了，在這里吹吹風(fēng)，放松一下?！薄芭丁：冒?。那我先回去了。你趕快回來?！薄班牛　毖劭粗鴭寢屪哌M(jìn)巷子，盧秋雅飛奔到張小晚面前?！鞍眩瑖?biāo)牢伊?。”“說了我怕你媽吧……”張小晚驚魂未定?！罢媸钦f一個謊就要用一千個謊來圓。還不夠?！北R秋雅微微喘著氣?！澳穷^小黑豬，現(xiàn)在簡直就是我媽心里過不去的一道坎兒！”“誰要你編是一頭豬啊！”張小晚訓(xùn)斥她?！安皇秦i，是狗，是貓，我媽一樣要的啊……”盧秋雅歪過頭，“當(dāng)然了，我媽最想要豬?！薄澳阍趺床徽f是一條龍??？”盧秋雅瞪大眼睛拎起拳頭要打他。“那你就誠實點告訴你媽是一個同學(xué)嘛?！薄澳械呐陌?？這個還不是一樣要騙?！薄澳憔驼f是一個男同學(xué)嘛！”“那樣我媽就不要我了……”

后記

眼前又出現(xiàn)那個男孩。趴在靠窗的縫紉機(jī)上靜靜地寫著什么?？p紉機(jī)是他的書桌，擺在家里很久沒用，媽媽覺得廢棄了可惜，剛好可以把它布置成桌子，擺在他的房間里。    書桌很小，擺滿了本子，下面墊了一張拼圖，還有一個五顏六色的筆罐。    他在這個書桌上寫了很多小說。他當(dāng)時在讀高中，他只知道寫東西這個習(xí)慣是從初中開始才真正延續(xù)的。初中時他寫了很多散文，嘗試寫一部關(guān)于初中生的小說，也開始動筆寫魔幻，一個精靈的故事。高中的第一年，那是他生命中至關(guān)重要的一年。他終于體味到現(xiàn)實。他的傾吐欲和創(chuàng)作欲變強(qiáng)、膨脹、裂變。他喜歡上寫詩，他把那些長詩寫在一本看似奢華的大本子上，他把它當(dāng)做自己的詩集。他渴望有一天能出版自己的詩集。    還有小說。他在寫完一個中篇后，開始寫他人生中第一個長篇故事。那年他十五歲。整整寫了十七本稿紙。巨著一樣厚。當(dāng)然他有時候是故意拉開字?jǐn)?shù)，他看到別人的書都是幾十萬字，他覺得這個字?jǐn)?shù)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長篇大作。但是他永遠(yuǎn)也不會知道他究竟寫了多少字，人生中第一部長篇小說到底有多少字，他沒有數(shù)過，偶爾會拿著筆一個字一個字地點一下。他只是覺得已經(jīng)十七本了，應(yīng)該夠了。    大概2005年的6月還是7月，他帶著他的第一部小說第一次走進(jìn)了出版社。    他依然認(rèn)為那是一次非常有意義的探險。雖然他們覺得他年紀(jì)太小，而且是手寫稿，但是他學(xué)到了很多。他知道了由稿變書的流程，知道了如何在電腦上寫稿。他當(dāng)時沒有電腦。好心的期刊編輯送給他一個U盤，當(dāng)時還是那種很大的白色老款正方形的硬盤。還送給他一本刊物。他覺得還算不虛此行，但拿了那u盤回去也一直沒用，無法用，當(dāng)做紀(jì)念。    也留了前三本稿子在另一個負(fù)責(zé)人那里，后來再也沒去要過。所以他永遠(yuǎn)也不會知道他的第一本長篇小說究竟寫了多少字，也再也看不到它的全貌。    他要在大學(xué)里才會有他的電腦。他又開始繼續(xù)手寫的時光，白天在學(xué)校上課，晚上回家開始寫小說，他似乎并不怎么熱衷學(xué)習(xí)，他就是一個任性偏執(zhí)情緒化的小孩。他忍不住想寫，他把它當(dāng)成了事業(yè)，寫完了日記寫隨筆，寫完了隨筆寫詩，寫完了詩寫短篇小說。天天都是這樣，他每天都是帶著夢想的，他覺得很幸福很滿足。    有一天，他在學(xué)校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突然想要寫一些學(xué)生的故事，有關(guān)暗戀、朋友間情誼、校園暴力、所有校園角落，各種趣事奇聞。他要寫許多個小故事，把它們集合在一起，命一個名，叫做《學(xué)生曲折故事》。    他覺得這名字有一種淡淡的美感。潔白，清凈，像是可以看到一枝掉了葉子的樹枝從純白背景中突兀出來，靜靜的。帶一些傷感。    這是他的一個心愿。但到了現(xiàn)在，他并沒有全部完成。他當(dāng)時趴在那書桌上，心里只是想遲早有一天會寫成它的，并且會出書的，會有很多人看到和喜歡的。他只是隱隱地覺得，遲早有一天他可以把這個名字告訴更多人，他可以做到。    是自信也好，是—種堅定也好。也或許是在做夢，但夢實現(xiàn)了。他在大學(xué)的時候依然對分內(nèi)的學(xué)業(yè)沒有什么興趣，在同學(xué)們做著作業(yè)關(guān)注著考試的時候，他在網(wǎng)站上不停地往外面投一些所謂“不務(wù)正業(yè)”的稿。    他喜歡，他覺得他可以的。后來，他就成了現(xiàn)在的這個人。    他在文字的世界里徜徉，他準(zhǔn)備把那《學(xué)生曲折故事》寫完，但覺得和那段情懷越離越遠(yuǎn)，他想寫一篇一篇的小故事，然后成冊，出版。但最終是取了一篇出來拉長變成長篇小說。    張小晚和盧秋雅的故事起源于2009年的一個未完成短篇。寫完這篇后記就去把它完成。那短篇和這長篇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氤氳。但是我喜歡這個故事的感覺，特別是短篇中那種靜謐。有時候我想寫一個故事并不是因為劇情，也不是結(jié)構(gòu)有多復(fù)雜，而是那種感覺，我喜歡一種人物關(guān)系或是場景環(huán)境給我的最單純的、純粹且直接的感覺。就像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堆一個雪人的畫面，也許這畫面是靜止的，也許運(yùn)動著的僅限于他們堆雪人的這個過程，但我愛著這感覺，不知道這兩人之間是什么關(guān)系，兄妹，或是鄰居，或是內(nèi)心中都暗自喜歡著對方。于是我才開始探索它。故事才得以流淌。    但寫完后，我并不愛著這故事本身。我愛的永遠(yuǎn)都只會是一個靜止的畫面。那畫面停在他們堆雪人的模樣。這才是我想寫的。如果題目是《堆雪人》，正文只是：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在大雪天堆了一個可愛的雪人。我會很喜歡，很滿意。    就像《貝類少年》這本，當(dāng)時我愛著那短篇小說僅僅是因為結(jié)尾處那男孩去讀大學(xué)后回來，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又想起她。天突然下起了小雨，已到傍晚，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這時他看見前方的街市上有一個背影。那背影撐著傘，披肩的長發(fā)扎成一股，白色的襯衣很是整潔干凈。讓他感覺到分外地熟悉。當(dāng)年他喜歡她也是因為她的純凈。女孩準(zhǔn)備過人行道，他想喊她。那女孩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等待。畫面無比地靜。給女孩一個很大的近影，不知道她轉(zhuǎn)過臉是什么樣子，結(jié)局就停在這里。    我愛著這畫面，眼前總是出現(xiàn)那女孩的背影，撐著傘，極度地安靜。我離她很近，可以看清她整齊的長發(fā)，白色襯衣上的細(xì)皺。甚至可以聞見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味。她在夜色中，在溫潤潮濕的雨天，在城市的斑斕微光中。她很傳統(tǒng)，是聽話文靜懂事的好女孩。    至于全書的章節(jié)，之所以設(shè)計成十八章，是因為十八歲的意思。成年了，是一場成人禮的紀(jì)念。    超遠(yuǎn)和米風(fēng)在短篇中都沒有出現(xiàn)。    我也很想去探討愛。我也一直在想關(guān)于早戀這個爭議性的話題。我覺得所有事情誰也不能給出定論。一件事情縱然有它的美好之處，也縱然有陰暗面。世上沒有對錯，沒有是與非。只有愿不愿意。    我并不是提倡早戀，我只是覺得既然已到能感知愛的年紀(jì)，不需要壓迫著自己，誰沒有心動過呢？而且我明白當(dāng)時的心智并不成熟，很多現(xiàn)實的東西還不能考慮得清楚全面，可到了我現(xiàn)在這般已然成熟的年紀(jì)，還有的，就全是對愛的質(zhì)疑。    怎樣也權(quán)衡不好。最初的永遠(yuǎn)是最干凈的。像是嬰兒永遠(yuǎn)比成人可愛。它的可愛不是沒有道理，它想讓我們愛上它。后來我們果真愛上它了。愛是永恒的。它是一種貫穿人始終的情感。    它這么偉大，我實在不忍心說它半句壞話。    眼前，又浮現(xiàn)出那個男孩。浮現(xiàn)出他的背影，坐在桌前專心寫作的身影。他有很強(qiáng)盛的創(chuàng)作欲，那一直是他的驕傲。他以前用的書桌是一張很大的紅木書桌。初中時，他在學(xué)習(xí)壓力和家庭嚴(yán)格的管教下憋屈得不想說話，于是趴在桌子上，頭枕著一只胳膊，另一只手拿著一把小刀靜靜地刻字。書桌上被他刻了很多字，都是他自己編寫的短句。    后來他的房間放不下那么大的書桌，開始用那架縫紉機(jī)充當(dāng)書桌。他在這上面寫了很多很多的稿本。再后來，他不用書桌了，他坐在桌前都會難受。他喜歡窩在一個小沙發(fā)上，把電腦放在床上，噼里啪啦地打字。打了太多字了，A字鍵都打出來了。他又開始盤腿坐在床上，用著一個外接鍵盤，像坐禪一般陜馬加鞭打出了《貝類少年》。    他都忘了這是第多少個故事了。他都忘了很多當(dāng)時在學(xué)校中的事了。只清晰地記得在初中的那個畫室，一棟老樓，開始了他的初戀。    還有地上的落葉，周末寂寥的校園。兩人在校門口的小商店買了零食一路上在吃，朝那老樓走去。    是建于1963年、1964年還是1965年，他也忘了。    對于另一個人，這也是最后一次用你的姓給女主角命名。    《學(xué)生曲折故事》；其中的一個故事。愿我們能銘記住當(dāng)年的那情感。徹徹底底的，毫無保留的。但又遮遮掩掩，埋藏在心底里的，貝類之愛。    天真又無邪的愛。    送給學(xué)生朋友。    給曾經(jīng)是學(xué)生的我們。    李楓    2011.5.16

編輯推薦

《貝類少年》編輯推薦：李楓是一位文筆純熟、個人風(fēng)格十分鮮明的作者。他的文章從不刻意修飾辭藻，情節(jié)生動活潑，詼諧自然。他對小說結(jié)構(gòu)和節(jié)奏方面的控制極其獨(dú)到，輕松流暢的故事情節(jié)往往突然急轉(zhuǎn)直下，粗看似乎不合情理，細(xì)究起來卻發(fā)現(xiàn)，那些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細(xì)節(jié)，都是后續(xù)情節(jié)的重要伏筆，透出一絲“人生無?！钡囊馕吨?，令人不禁要佩服他的才華，贊嘆他的構(gòu)思之巧、設(shè)計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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