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州

內(nèi)容概要

　　“商州者，商鞅封地也。”幾千年來，它曾經(jīng)因為是外省商人入關(guān)進行貿(mào)易往來的交通要道而聞名全國。然而，隨著城市文明的興起，如今的商州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光輝，顯得古老而落后，漸漸被人們遺忘了。也恰恰因為這個原因，它仍然保持著自己獨有的單純和清靜?！　　渡讨荨废蜃x者講述了80年代初期的鄉(xiāng)村生活，民風淳樸，人們自得其樂，是作者剖析中國社會的歷史發(fā)展和生活變革的一面鏡子。小說的主人公劉成和珍子是兩個普通的年輕人，他們單純善良、相親相愛。在遭遇萬般阻撓之后，完全絕望的劉成和珍子選擇了用死亡這種極端的方式來證明他們忠貞不渝的愛情。最后，悔悟的鄉(xiāng)親“禿子”為了求得心理安慰，采用冥婚的方式成全了他們的愛情，然而生命已經(jīng)消亡的劉成和珍子能否感覺到幸福呢走進《商州》，了解商州的歷史現(xiàn)狀、風土人情。

章節(jié)摘錄

　　有這樣一個后生，性情乖覺，不愿披露名姓，但祖籍商州，誕生于鼠年，屬十二相之首，相推則為金命。商州是黃河流域和長江流域接壤交錯地面，人有南北特點，秀中有骨，雄中存韻；這后生五官還好，身長卻一米六二，以當今女子選婿標準，只能是“半殘廢”角色。他不安分得厲害，好文，亦好武術(shù)，是太極八卦掌一類，功于內(nèi)而不張牙舞爪于外。因此，其文其武其言，似乎與其人不能一統(tǒng)。這是未久處諳熟之緣故。他更有一秉性，極喜游覽新境，考察種種奇域異地風物習俗。這種秉性很早就產(chǎn)生，以至于在“人之初”期間，便涉足了他老家周圍的大小村鎮(zhèn)?？上讨萜呱蕉环痔?，他沒能走出山川河道。河是丹江河，發(fā)源于甚地，歸宿于何處，他是不甚了了，但見江兩邊大山，鐵一樣的黑脊，一座接著一座，恰又被其中的無數(shù)小河分割成段落。他便以為這個世界，就是山與水的構(gòu)成。河的兩岸上，山是極想親戀，河卻冷冷，碧水長流；南北群山又極欲姻聯(lián)，丹江又從中隔絕。于是形成萬山眾壑一起向河的方向奔趨，臨于河岸，便突然絕望，岸上之崖就顯出因為慣性而立足不穩(wěn)的前傾，看得見那山的構(gòu)造線如裁開的樹木質(zhì)紋一般。在讀小學課本的時候，他就常常注目于這山的閱讀，讀得有滋有味，當知道了王母娘娘以簪劃天河隔斷織女牛郎的神話后，對任何河流就愈發(fā)認定是無情物了?！　‘斎者@個世界還比較平和，雖然經(jīng)歷了一場“文化大革命”的禍亂，但河南的水災已消，邢臺的地震也歸于安靜；即使外邊發(fā)生了什么天崩地裂之災，這商州卻風氣坦然。此地去陜西省城三百六十多里，居四山中，眾妙悉備，莊嚴，清凈；地低溫和，有雜草奇木，土產(chǎn)林果；引水灌田，又豐稻麥，盛菽豆；毛驢數(shù)頭馱糞負筐山上，無人控御，自知往來。山地有山地之趣，鄉(xiāng)人有鄉(xiāng)人之樂。這后生也便常到南山或者北山去砍柴，一走三十里四十里，這倒不是僅僅為了生計，而是滿足一顆好奇之心。當他爬到最高的小天竺山頂，心胸為之一振：世界原來競像一個偌大的牛的百葉，一輪太陽就在那褶皺里跳跌。他不會寫詩，那一次卻詩意充溢心脾，激動得脫了衣服，在那山空的五彩光圈里看見了自己的身影，高興得大喊大叫。當然，這種叫喊在這個世界上是微不足道的，猶如花園里一只蜜蜂的幾聲嗡嗡。他返回的時候，柴砍得很少，因此落下了娘的埋怨。娘并不是他的生母，父親命硬，先后死掉了兩個老婆，這位第三續(xù)弦者一向待他刻薄，總逼著他去割草砍柴采橡子撿毛栗，干糧是二道面的黑餅，甚至是一手巾包的熟洋芋。他在山上勞作前，那干糧便和背簍放在一棵樹下，然后滿崖上爬動，日過午后，負重而歸，烏鴉就偷吃了他的干糧。他只好忍饑馱了背簍回來，在仄仄斜斜的石砭道上作匆匆行。愈是負重，愈要匆匆，因為山陰道上有固定的歇息處，他必須咬緊牙關(guān)趕到那里。這種艱辛近乎于殘酷，但又陶冶和膨脹了他的意志和力量。每每一到家，柴在院子里放了，繼母卻要嘟囔：“飯不比別人吃得少，柴就砍得這么一點呀！”他氣憤，卻報復不了。也就在后來，他們家從后溝移居到長坪公路邊上，公路上常來往大車小車，還有自行車。也就在他那一次爬上小天竺山頂回來之后，繼母又在數(shù)說他的無能，他將這位一肚子下水和狠毒的女人叫出門來，指著公路上騎自行車悠然而過的婦女說：“娘，我是不如隔壁人家砍的柴多，可你卻怎么不去騎車子呢？”繼母無言可對?！　∷麍髲土死^母，獲得了滿心滿懷的快活，就十分感激起門前的長坪公路。公路為什么叫長坪，村里人講，它始于省城長安，終于河南西坪，是一條疏通關(guān)中和豫西的唯一官道。以后，他就在官道上見識了許許多多異地之人，最使他驚羨的自然是那些省城“洋人”。村里見過世面的長者都在說：省城是了不得的地方，城的周圍渭、灞、’？產(chǎn)、灃、滴、沮、涇、曲八水繞流，人民充滿歡娛安樂，城街為井字，其平整潔凈，隨便揀一塊都可以和這里最好的打麥場一樣。有一座大雁塔，是《兩游記》里唐僧讀書的經(jīng)堂，一共七層，爬上去，北可以看見渭水素波，南可以觀望終南積雪；暮色里鐘音敲響，如潮聲一般，令人肅穆森嚴，、城中有鐘樓，金碧輝煌。相傳樓下是海眼，是此樓鎮(zhèn)壓了海龍保守了省城風水。而且說到省城之人，皆住空中樓閣，穿皮鞋毛呢，食牛奶面包，可以聽各種韶樂，看磚頭厚的書本。這種都市的誘惑，極合了他不安分的心境，甚至使他從此廢寢忘食，荒嬉了課業(yè)。于是他大膽去接觸那些“洋人”，他們乘坐的汽車常常在這里要停下來，或者去茅坑里解手，或者在沿路兩旁的小販攤上買三只花翎子死山雞，兩只縮頭硬背的甲魚，或者黃鱔、兔子、雞蛋、核桃、柿餅、軟棗葉泡制的涼粉。他目睹了這些人的榮容豐采，甚至在人家問他一句話的時候，他可以連續(xù)回答十句二十句，雖然這些人對于他是不屑一顧，處處流露出優(yōu)越神情和倨傲態(tài)度，但他仍不失其崇敬之心，以至廁身其間，只感覺到一種自慚形穢的難堪罷了。在學校放學之后，在田地勞作之余，他往往懷著那么渴慕的心情在長坪公路上溜達，凝視著一輛輛從省城而來的汽車，和一群群搭車去省城的人們，并在想像之中自己也隨風飄越過千山萬嶺，到了那文明的世界?！　∵@種向往竟然獲得了實現(xiàn)。前邊已經(jīng)說過，他是能文能武的，他在十九歲那年終于走出了商州，到了省城在那里的一座學校里學習了三年，三年之后，又在那里工作了五年。八年的省城生活，他的見識多起來，思想也漸趨成熟。但是，他卻意想不到地慢慢產(chǎn)生出一種厭煩，感到生活得太累，時不時腦子里橫翻出商州山地的野情野味的童年?！　∵@座省城，最炫耀于世的是保留著完整無缺的明代城墻，東西南北四大城樓威武壯觀，雖然沒有了鐵皮銅泡包鑲的城門和吊橋，但冬夏春秋門洞颼颼涼風，使經(jīng)過者無不為之動容。城北的廣漠上十八座帝王皇陵，及王公伯爵文臣武將的墓堆，積土石平地崛起，使本地人得以列宗列祖曾受命于天的歷史而得意忘形，和使外地人來到這塊皇天之下、后土之上而驚目咋舌。但是，這黃龍赤鳳的風水寶地，反映在這位后生的心上，并沒有“皇恩浩蕩”的幸福，卻感覺到城墻有如商州的四山周匝的沉悶，以至當他參觀所有皇陵時隱隱感覺到一種滯凝氣息，尤其每每置身漢大將軍霍去病墓前的石馬群雕中，就激動不已，也惶恐至極：古人崇尚的是志在千里的良駿，今天卻提倡秦川孺牛的忍辱溫順。更不能容忍的是一座城市競所有商店大部分出售各類化妝用品，所有的貨物裝潢一倍兩倍地大于物質(zhì)本身，所有的背街十字口一？留一片的鳥籠里取悅聲色的飛禽，他就要氣喘咻咻地逃回他的住屋。他是居住在高高的七層大樓上，房間的總面積是三十六點七平方米，門有五個，大門一閉，這三十六點七就屬于了他，可以當主席，也可以當百姓。第五個門是后門，一推開就可以極目遠眺，往下卻使人頭暈眼花，像是住在樹上的鳥窠里。當然有一個涼臺，這算作是院落，可以在七七四十九個花盆里種植花草，構(gòu)設(shè)山水。他已經(jīng)知道世界是無其不大，但這如同一只鳥兒可以遨游宇宙，歇息下來，卻只占據(jù)一個樹枝；涼臺就是他的大自然。吃水是方便的，廚房里龍頭一擰，水便要嘩嘩流出，但水是漂過了白粉，其中可能沒了細菌，卻也沒了甘甜，只有以茶遮味。他不曾到隔壁家去串門，甚至不知那人家姓甚名誰，因為人家也不曾到他家來走動，亦不知道他姓趙錢還是孫李。他也整月整月不往大街上去，街道上總是人頭攢擁，步行艱難，誰也不認識誰，誰也不注意誰，只是看十字路口的紅綠指示燈：紅燈亮了，停止；綠燈亮了，通行。偶爾車輛相碰，發(fā)生語言交流，卻是一種不共戴天的咒罵，且立即會集涌來圍觀者，一人引動二人，二人引動四人，四人引動八人，而后二十人，五十人，結(jié)果街巷堵塞。這位后生曾在曲藝劇場看過一個獨角戲，說的是一位外地的結(jié)巴人到了城里，不知路程，拉住一個人結(jié)結(jié)巴巴地打問，但被問者卻一語不發(fā)，過后人問為什么不回答，那人一張口卻也是個結(jié)巴，說是他不能回答，因為一回答，問路者還以為是學他哩。劇場觀眾捧腹大笑，這后生心里卻疼，覺得城市人與人的關(guān)系極像是兩個啞巴生人相遇一樣隔膜。更使他頭痛的，是在他的單位，一沓一沓收來和發(fā)出的公文，公文上是各個部門按上的一個一個圖章，和負責人書寫得十分流利的朱色圓圈。幾案上的電話在拼命嘶鳴，五分鐘一次，三分鐘一次。沒完沒了的會議，香煙的消耗量越來越大，茶杯里的茶垢愈積愈厚。一次一次的報告，一次一次的檢討，開頭，結(jié)尾，起承轉(zhuǎn)合，成了老少皆知的格式。上班，下班，下班，上班，在按著固定節(jié)奏流逝的時光之中，既缺乏動人心魄的事件，也缺乏令人企羨的奇遇。這位后生便想到公園去了，公園的面積不能說不大，但自然都是人造的，草木修剪，臺石雕琢，且人又太多，本來是為了安靜，反倒同大街上一樣熱鬧。不同的是籠罩了一片情味，這情昧卻外露和放蕩，便又失去了情味的脈脈。當狼蟲虎豹關(guān)在鐵籠子里任人圍觀的時候，野物的獸性，使圍觀的人卻暴露了人性之外的動物屬性，少男少女們就可以當眾擁抱，一個甜蜜的啃，競使眾多的人皮起栗色。

編輯推薦

　　《商州》推薦：劉成和珍子是兩個平凡的年輕人，他們單純善良，因互相吸引而相愛。但因為珍子的美麗及她復雜的家庭背景，她總是生活在一些不懷好意的后生的騷擾中。禿子長相丑陋，但他心中卻深深愛著珍子。他一直反對劉成對珍子的愛情，甚至以拐帶婦女的罪名報警去抓劉成。但當他帶著警察“抓捕”劉成那一刻，卻是以二人生命的消逝來見證了他們生生死死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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