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時間:2012-8 出版社:重慶出版社 作者:二月河邊 頁數(shù):270 字?jǐn)?shù):280000
內(nèi)容概要
十二阿哥離奇被殺案、木蘭秋圍失寶案、紀(jì)曉嵐府中深夜怪案、京城連連發(fā)生“鬼盜書”案、被雷劈死三年的死者莫名“起死回生”案……一件又一件的謎案,擺在主人公張問陶面前。且看他在那個科技并不發(fā)達(dá)的時代,如何參破周密的機(jī)關(guān),如何識破兇犯的詭計,如何由死去多年的死者骸骨復(fù)原其生前遇害情景,如何由不經(jīng)意的小細(xì)節(jié)來推斷出兇手是誰……他斷案手法凌厲神準(zhǔn),推理手法縝密無失,令人嘆為觀止。張問陶因為斷案而名滿天下,乾隆御封其為“大清神斷”。
小說《大清神斷》以嚴(yán)密且傳奇般的推理手法作為讀者欣賞的重要方面,以大宅門內(nèi)的恩怨、宮廷皇族的秘事、官場名利場之爭斗等為主要情節(jié)線,希望能為讀者打開一個既有歷史特色又新奇耐看的推理世界。
作者簡介
張軍,曾任某報首席記者,在國內(nèi)外刊物發(fā)表及被轉(zhuǎn)載文學(xué)、史志類文章兩百多萬字,評論性文章二十多萬字,并創(chuàng)作劇本多部。已出版長篇小說、社科類圖書十二部,其中小說《國術(shù)》獲臺灣第五屆溫世仁百萬大賞第一名,電視劇本《大清神斷張問陶》獲2007中國首屆網(wǎng)絡(luò)文學(xué)節(jié)劇本組一等獎,電視劇本《國貨》大綱獲北廣傳媒影視全國劇本征集大賽創(chuàng)意組一等獎。本書為作者的長篇小說代表作。
章節(jié)摘錄
版權(quán)頁: 乾隆六十年二月初五的時候,直隸省宣化府同知張問陶接到一封奇怪的請?zhí)?。請?zhí)蠈懼骸凹凑埿獜垎柼沾笕?,駕臨清遠(yuǎn)街文昌樓三十九號房,番酌一敘。兄弟專程從京中趕來,因慕大人斷案之名,特不揣冒昧來向大人請教,不知是否可行!勿卻為幸!此請臺安?!蹦┝艘恍惺悄?,月,日。小注幾個小字:刑部直隸清吏司郎中陸壽亮。宣化府同知張問陶與陸壽亮素不相識,見這封請?zhí)麃淼耐回?,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笑著對自己的副手、好友、從九品司獄的沐清一道:“京中有人好辦事。所以從來只有做外官的請京官吃飯,送冰敬、炭敬甚至暗送禮金。讓京官在朝中多多擔(dān)待,多透些朝中的消息,以便這外官的位子坐的穩(wěn)些,升的快些。卻從沒有過京官請外官的例子,這一回真是有意思的很;而且我與此人沒一點交情,他怎么會從京中跑到二三百里外的宣化請客。不如咱們?nèi)ド弦惶?,看看會有什么新鮮事。”張問陶在宣化做了一年同知,文昌樓是較熟的。但伙計聽了房間號,卻不是領(lǐng)到先前的樓上,而是徑直將他和沐清一領(lǐng)到后面偏院里。張問陶隨伙計走到偏院中,見這院子十分寬敞幽靜,卻又十分老舊,墻山很厚,漫著一層苔蘚,青磚鋪地,磚縫里冒著幾叢剛剛泛青的小草。正打量著,一個三十七八歲的官員從正屋里走出來,中等個子,紅臉膛,穿著八蟒五爪袍子白鷴補服,朝著張問陶行禮道:“仲冶兄來了?快快請進(jìn)來!在下陸壽亮便是?!保◤垎柼兆种僖保垎柼栈貍€禮道:“陸郎中幾時到的這里?不知大駕光臨,簡慢了?!倍撕阎M(jìn)屋,見臺面上已經(jīng)有一個人了。那人年約三十,穿一件灰市布老羊皮袍,小羔黑綢子套扣坎肩,見了張問陶只是笑笑卻坐著不動。張問陶正奇怪此人何以這么大的架子,卻見陸壽亮對那人打個千道:“十七爺,這位就是斷案如神的張問陶。”轉(zhuǎn)了頭又對張問陶道:“這位是我的旗主子。”那人仍不站起來,只坐在椅子上略一躬身,將手一讓道:“久仰您的大名,前年您破獲了宮中大盜案——鬼工球之案,震動京城,另人刮目。所以我這里帶過來一件糊涂案,還需請您見教?!薄安桓耶?dāng)見教二字。二位不辭勞苦,匆忙趕來宣化尋張某解案,實在是高看我了。請盡管將此案講說明白,本府當(dāng)盡力為之?!睆垎柼找贿叴y著這個人的身份,一邊坐了下來。十七爺開門見山道:“我有一個朋友,叫做李成鵬,其祖四十年前從北京遷去江西。上個月李成鵬從江西回到故鄉(xiāng)掃墓祭祖,但其族中一個叫做李柘的長者以李成鵬不是李族直親為由不許他祭祖。二人相爭不下,訴到官府。順天府尹親自問的案子。他查問過所有李族中人,或不知或各有所袒。只好又命他們交上族譜以作證據(jù)。沒想到李成鵬和李柘不但都有族譜,而且族譜竟然不盡相同。據(jù)李成鵬的族譜所記,明萬歷年間的幾世祖母邱氏生有二子,一子名松,一子名柏。李成鵬自稱就是李柏的后人。而據(jù)李柘交上來的族譜所記,明萬歷年間也有邱氏是幾世祖母,但只有一個兒子名松。李柘說既然李松無弟,所以不可能會有李柏和他的后人。因此李成鵬不是該族中人。二人爭執(zhí)不下,各有證據(jù)。順天府尹于是讓李氏族人中凡是有族譜者,都送來互相驗證。這事可真邪了門啦!結(jié)果送來的所有族譜中,也有和李成鵬的族譜一樣的,也有和李柘的族譜一樣的。我已經(jīng)將這些族譜看過,皆為萬歷十二年修,它們的紙色、墨跡、印鑒都不象是新造偽作的?!便迩逡徊逶挼溃骸叭桓黝愖遄V彼此參差,兩不相同,必有一真一假?!薄皩?。但府尹將此案轉(zhuǎn)閱數(shù)人,都不能得其弊而查之,經(jīng)月不能定案?!笔郀斪岅憠哿涟褍杀咀遄V取來,遞給張問陶道:“還請老弟明查?!睆垎柼占?xì)細(xì)看了一刻鐘,微微笑道:“從新舊上的確看不出來。但兩個族譜中,邱字不盡相同,你可注意?”“這個我是知道的,但有什么說法嗎?”“說法大了?!睆垎柼罩钢遄V道:“族譜中說只有一個兒子的,所寫的‘邱’字都有偏旁;說有兩個兒子的,‘丘’字都沒有偏旁。弊在此矣!李成鵬確實是李族中人,李柏的后人。李柘和那些附和他的人所交族譜都是假的?!薄昂我砸姷??”“李柘所交的族譜中,為什么‘邱’字會有偏旁?可見是為了恭避先皇世宗的名諱。雍正元年,世宗下詔諭‘丘’字加偏旁成帶耳之‘邱’。但這個族譜卻是萬歷十二年修訂的,難道一百多年前修訂族譜的人預(yù)先就知道世宗的名諱,提前加以避諱嗎?”“斷的好!”十七爺一拍大腿贊道:“盛譽之下無虛士,果真是名不虛傳!實話跟你說了吧,我是皇十七子。此次不請自來,名為族譜之案,實際上是請您去京城破一個大案子?!睆垎柼章犑郀斅读松矸荩泵Π菹氯?,口里道:“不知貝勒爺駕到,失敬的很。容我大禮參拜?!被适咦佑拉U一把攙起張問陶道:“你我一見如故,莫由此生分了。今后便是知交!”“豈敢!不知貝勒爺?shù)酱耍菫榱艘患裁礃拥拇蟀缸??”永璘臉色立時陰郁了下來,用手帕擦一擦汗道:“是我十二阿哥在大婚之夜暴亡的事情,恐怕你也知道了。但并非像邸報上說的那樣,是暴病而亡。其實他是被人殺死的!”“啊!”張問陶不由得一驚,乾隆的十二兒子竟是被人暗害的,這事要是傳出去,可是轟動朝野的大事啊!正在心神不定間,卻聽永璘道:“那晚恰巧我也在。不過,雖是親歷了這件事,卻仍是理不出頭緒來?!苯又銓⑦@件驚天的皇族秘案講了出來……二十幾天前,乾隆六十年一月下旬。十二阿哥永璂的婚禮在乾隆賞賜的府院中舉行。十二阿哥永璂的這個婚姻其實是一直受到其父皇乾隆反對的。新娘的父親哈達(dá)那拉?圖喇不過是一個固山額真的哈哈珠子,(哈哈珠子是滿語男孩的意思,皇族以此稱自己的幼仆。這此幼仆中有些本事的長大后往往被放出去做官。)身份卑微。而且圖喇的軍功是從商籌糧得來的,他的貢生是捐得的,乾隆向來討厭商家,認(rèn)為商家之女必?zé)o德行,因此堅決反對二人的婚姻。永璂的身份也十分特殊。他的母親是皇后烏拉那拉氏。烏拉那拉氏在乾隆三十年與乾隆第四次南巡駐蹕杭州時,因與乾隆爭吵憤而斷發(fā),欲出家為尼。按照滿族習(xí)俗,只有喪夫立志不再改嫁的女子才剪發(fā),烏拉那拉氏此舉自然被視為大忌,是對乾隆威嚴(yán)的挑戰(zhàn)和侮辱,也激起了乾隆對她極大的反感與仇恨。乾隆三十年,烏拉那拉氏被打入冷宮。乾隆三十一年,烏拉那拉氏病逝后,她的靈柩僅以皇貴妃的禮儀安葬,被安葬在裕陵妃嬪園寢。即使是這樣,烏拉那拉氏之舉對乾隆心中的傷害仍難平復(fù)。他一看到永璂那張酷似烏拉那拉氏的臉,就難忍心中怨恨之情。雖是父子,血脈相連,但多少年來面對永璂時,乾隆卻一直不能施以慈父之心。在這樣的情況下,永璂不惜終身不要任何爵位,并痛呈十?dāng)?shù)年不得父愛之心酸,終于打動了乾隆,得到乾隆的允婚。因為永璂沒有封號,他的新府院的建筑樣式只是按著最低的爵位——九等爵位鎮(zhèn)國公級別修建的。而且規(guī)模還要小一些,僅由幾個四合院組成。但庭院卻砌建得非常精致,從南向北,有許多精雕細(xì)琢的庭園和樹石,花木扶疏,清幽雅致。只是地勢稍偏,座落在京城板橋二條靠積水潭處。宅邸東側(cè),一條小河蜿蜒著沿著院墻南行,一直過了板橋二條,便一拐頭往東注入了積水潭;北面有一座土墻,土墻再往北,便是一片低崖上的茂密竹林。是個極僻靜的地方,倒是合了永璂的性子。成婚當(dāng)日,永璂的宅府上下披紅掛綠,笙歌不絕。為著避嫌,永璂婚禮簡辦,不事張揚,并未通知大多數(shù)宗室親貴和王公大臣,只是叫了幾個皇兄皇弟和哈達(dá)那拉氏家的親戚參加婚禮。還有幾個放出去做官的門下包衣阿哈,聽說主子成婚,也不請自來,送了厚禮,以表主仆之情。除了這些人外,永璂就只請了一個朋友,再未叫他人。那個朋友穿著便服,看不出什么來歷。靛青皮袍、月白棉褲,細(xì)細(xì)的眼睛,眉毛倒吊著,只一聲不吭自顧自地吃飯喝酒,并不理會別人。有認(rèn)得他的,知道他是翰林院的一個編修,名叫銀文昭,通音律,博詩書,解義理,曉佛法,是京城有名的大才子,但脾氣古怪,有些傲氣,行事乖張孤僻,極少與人交往,卻與永璂十分要好,二人常在一塊兒研習(xí)學(xué)問,對和詩詞。所以今天永璂單單請了這個朋友來,人們并不覺得奇怪。到了黃昏時分,夕陽已將門前的彩棚照的如燃了火一般。此時新婿與新婦剛剛從床上行完合巹禮下來,走入院中。庭院當(dāng)中奏起《阿察布密歌》,人們把酒和食物拋向空中祭告上天,祝愿新郎、新娘合合美美,祝愿整個家族興旺延綿。諸禮已畢,緊接著婚宴開始。雖只有哈達(dá)那拉氏娘家人和永璂的幾個兄弟,但兩邊人一方有錢一方有勢,都帶了不少仆從;畢竟是皇子大婚,還是要講排場,所以仍是開了上百桌酒席,從前院一直擺到三進(jìn)院里。一時間,人聲鼎沸,轎馬喧闐。新人哈達(dá)那拉氏先入洞房,永璂卻被眾阿哥攔下,又是灌酒,又是起哄?;适咦佑拉U貝勒為人最愛嬉笑逗樂,在任何場合都愛出風(fēng)頭,這一回更是鬧的兇,喝到酒酣耳熱之時,堵住了洞房門不讓永璂進(jìn)去,非要讓他唱上兩個曲兒才肯罷休。一直鬧到午夜過后人們方才散去。兩家人各自起轎回府。待眾人走出府時,才發(fā)現(xiàn)外邊已經(jīng)下起雪來。雪不甚大,零星飄落著,尚能看到月亮在幾片凍云中露著頭。地面如白霜般鋪了薄薄的一層,反著慘淡的光。一腳踩上去便是一個黑窟窿。一群人陸續(xù)踩踏過去,永璂的府門前,便留下如枯枝般稀疏的白道,浮在黑黑的底色上,猶如一幅不祥的畫。此時的皇十七子永璘已經(jīng)醉的不成樣子。幾個兄弟中,永璘與永璂是最相與的,雖然性格一個熱一個冷,卻十分處得來。永璂親自將永璘扶到三進(jìn)院東廂房內(nèi),看著他穩(wěn)穩(wěn)睡下了,安排了永璘貼身小廝王德在身邊侍候,才沉沉地嘆了口氣,向洞房走去。方才還鼓樂聲聲,飛虹流光的院子,此時一下子靜下來,又是在這極偏的地方,四周里越發(fā)靜的可怕。雪越下越大,到后來抱了團(tuán)地往下落,漫天里飛著白梅般的雪花,密密層層的,一直延到遠(yuǎn)方沉沉的暗夜里。卻無風(fēng),只聽雪落沙沙的聲音,如蟹行、如扯絮。就在這靜謐的雪夜中,突然傳來一聲女子凄厲的慘叫聲。在三進(jìn)院廂房里睡著的十七阿哥永璘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問道:“什么聲音?是我做夢么?”“十七爺,我也聽到了,好瘆人。”王德的話音剛落,卻聽到一串女子輕微的哭聲,方停一停又是一連數(shù)聲讓人發(fā)悚的慘叫聲,將這暗夜的寂靜劃破。這一回卻混混濁濁地聽不清是男還是女?!皠e廢話,快穿了衣服跟我走。好像是從后院傳過來的。”永璘匆匆穿上衣服,這時王德已經(jīng)點亮了燈。永璘掏出懷表看看時間,將近寅時六刻。他帶了佩劍推門出去,一股寒氣逼過來,讓他身子一凜。外面雪已經(jīng)停了,月亮從云中穿出,如一只詭密的眼睛。夜幕倒映著雪色,發(fā)出令人心疑的光。眼前景物全都裹上了銀裝,白茫茫一片,再看不到別的顏色。三永璘帶了幾個仆從,踏著厚厚的積雪推開院門向后院走去。一直走到緊北邊永璂的院前。一陣琴箏的聲音就在這時從里邊傳出來。叮叮咚咚——聲音十分高亢,像利劍般從屋中直刺出來;又雜亂嘈切像十三條弦同時被撥動一般,猶如亂箭齊發(fā)。緊接著琴聲忽然停了,轟的一聲響,像是屏風(fēng)倒下的聲音,然后便是一片死寂。幾個人呆呆地怔了半晌,突然明白過來,沖上去拼命拍打著門扉,嘴里大聲叫喊著十二爺。但門從里面閂上了,屋中也無人應(yīng)聲。永璘走過去分開眾人,不安地透過門縫向里看。見兩邊屋子都黑著,只有正屋紙窗上閃著昏黃的燈光。庭院被一層厚厚積雪覆蓋,沒有任何腳印或其他印跡,如一層棉花般干凈、蓬松。永璘叫人把門撞開,但大門牢固,幾個人撞了七八下也沒有撞開。永璘命道:“快去找東西把門弄開?!闭f著,他看到有個人影手里拎著一把斧子踏著積雪朝這邊快步走來,立刻大聲問道:“是誰?”“貝勒爺,您也聽到剛才的聲音了嗎?”永璘見是銀文昭,反問道:“你聽到什么了么?”“好像有人喊救命,還有琴聲。我離十二爺院子近,聽的比較清楚。因為找斧子,耽擱了一會兒時間。”這時,永璘院里邊又傳出幾聲撥動琴弦的聲音,接著像是撕帛弦斷的一聲響,斷弦的聲音如一聲哀鳴般在空氣中竄了一下,便再無聲息了。銀文昭不再說話,沖過去,用斧頭劈門。一下、兩下……銀文昭劈了十幾下,終于將門和柱子的搭鏈扣鈕劈開了,大門向一邊傾斜,露出一大塊可容一人進(jìn)出的縫隙來。銀文昭拿著斧頭沖了進(jìn)去。永璘攔住后邊想沖入的人道:“不要把院中的積雪踩亂,我和王德先進(jìn)去。其他人聽到我召喚后再進(jìn)。王德你拿著燈籠和我一塊來?!比讼群筮M(jìn)了院子。庭院里積了一層厚厚的雪,地上沒有任何足跡,只有幽微的燈光從正屋窗上的欄間流瀉出來。三人跑到門前,屋子的木板門都關(guān)得牢牢的,反鎖著,王德和銀文昭合力推拉了幾下,紋絲未動。永璘隔窗大聲叫著十二哥,但是里面無人應(yīng)聲,一片死寂。銀文昭舉起斧子要劈開門,永璘擺手制止了他,然后繞過正房,進(jìn)入西側(cè)庭院,銀文昭和王德跟在他后面。三個人看到,屋子這邊的兩扇紅黃色窗子也緊閉著,銀文昭著急地敲窗叫喚永璂,依然無人回應(yīng)。永璘圍著房子從屋后繞至東側(cè)偏院,突然,王德的喉嚨發(fā)出奇怪的聲音,愕然呆立在原處。永璘怪問道:“怎么回事?”“你們看那個……”王德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順著王德手指的方向望去,永璘和銀文昭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從屋子向東距離約六尺左右,有座大型石燈籠。在石燈籠下邊的地面,插著一把亮晃晃的鋼刀。銀文昭急忙走過去,被永璘立刻拉了回來。“不能觸碰!”他輕聲斥道。永璘讓王德高舉著燈籠,在黑暗的樹叢下仔細(xì)檢視,企圖找出任何蛛絲馬跡,但是依舊沒有任何線索。王德道:“十七爺,兇手已經(jīng)跑了。還是救十二爺要緊。咱們從窗戶看看十二爺怎么樣了吧!”“好,你去看吧?!蓖醯抡景崃藟K石頭在東窗下,踩在石頭上透過窗戶往屋里看。東窗開著窗戶,但窗上裝了豎條的窗柵,這種窗柵既透風(fēng)又可防止有人從窗戶爬入。王德一邊往里看一邊說道:“我只看到有座屏風(fēng)斜倒向我這邊……但看不見屏風(fēng)后面?!薄鞍汛皯襞_?!便y文昭用斧頭猛砍窗欞,將窗柵砍斷了幾根。三個人費勁地爬進(jìn)屋內(nèi)。觸目所及,那種無法形容的凄慘、恐怖的景象,登時讓大家呆若木雞!永璂和哈達(dá)那拉氏都被砍了好幾刀,渾身是血倒臥在新房內(nèi)。哈達(dá)那拉氏臉上還留著驚恐的表情,身子半斜在床上,好像是剛剛醒過來,才看到兇手就被砍死了。永璂的表情卻是十分平靜,頭靠在新娘的膝蓋附近,呈仰躺的姿勢。嶄新的鴛鴦?wù)?、被褥,剛剛粉刷一新的墻壁和倒在床邊的金屏風(fēng)上,都濺滿了鮮血。那原本該是快樂、歡愉的初夜,竟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獄!王德嚇得雙腿發(fā)軟,永璘看他支持不住,對他道:“你打開門出去,去叫大夫來?!便y文昭走上前去,摸了摸二人的頸脈,又探了探二人的鼻息,道:“十二爺薨歿了,新娘也亡了。記住只讓大夫進(jìn)來,其他任何人不聽吩咐不準(zhǔn)進(jìn)來……”王德費了好大勁才打開正門,邁著發(fā)抖的腿走了出去。永璘一轉(zhuǎn)身便看到那張黑底繪金色圖案的十三弦箏,仿佛在憑吊死者似的放在哈達(dá)那拉氏枕畔。箏琴上像是被帶血手指彈過一般,十三根琴弦里有十二根都沾著血絲,最后的那根弦索斷了被卷到一邊。永璘又仔細(xì)檢查了門窗,發(fā)現(xiàn)所有的門窗都緊鎖著,唯一開著的東窗,卻安著窗柵?!膀v格里?。M語天哪)”他驚道:“難道沒有任何其他人進(jìn)入過這間房么?”銀文昭望著愕然呆立在原處的十七阿哥,也喃喃道:“真不可思議,沒有任何可以逃脫的通路?!薄半y道是自殺?”永璘道?!安豢赡?!你看那屏風(fēng)!”金屏風(fēng)上面留著拇指、食指和中指三根手指印,那指印的指紋清晰,而且血跡未干!在嶄新的金屏風(fēng)上,這樣的血指印既突兀又可怕。二人正呆立著,從東窗外傳來急促的踏雪聲音,聲音很快近了。二人向窗外望去,見一個人身形利索地翻墻進(jìn)來?!笆钦l?”銀文昭站到窗前向外喊?!笆倾y太史公么?我是劉錢。”銀文昭松口氣道:“劉錢,你在那里干什么?”“剛才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我就慌忙趕了過來?!薄皠㈠X是誰?”永璘問道。“是在水車小屋舂米的傭人。就在東北面河邊有一間水車小屋,那里景致不錯,我和十二爺近來常去那里飲酒對詩。因此認(rèn)得?!薄皠㈠X,你有沒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影?”“沒有,沒見到任何人。我一聽到聲音,馬上沖出小屋,在土橋上站了一會兒,這時又聽到第二次奇怪的琴聲,就匆忙爬到北邊的低崖上,結(jié)果還是沒看到什么人影?!倍苏f著話,卻聽永璘在屋內(nèi)道:“這里有座刀架,刀架上的刀已經(jīng)沒有了?!薄膹垎柼章犑甙⒏缬拉U將案情講罷,不由暗暗吃了一驚,這種涉及皇家內(nèi)務(wù)的大事,豈是他一個小小的五品綠豆官能隨便插手的,他急忙回道:“事涉皇族,案情重大,這件案子應(yīng)當(dāng)由宗人府和刑部會同辦理,才是正理,卑職豈敢擔(dān)當(dāng)此案。”永璘不由他推托,堅持道:“此案背景復(fù)雜,宗人府和刑部不過是按父皇的意思,就案完事,務(wù)使此皇家丑事不得外揚罷了。要查真兇還要靠您。我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你以我幕賓的身份陪我到十二阿哥府上暗中查訪?!薄胺讲盼衣犡惱諣斦f宗人府和刑部不過是就案完事,這是什么意思?”永璘遂將十二皇子永璂的特殊身世,乾隆因其母而對其長期冷落厭惡和反對他婚禮的事都講了。然后道:“十二阿哥平日深居簡出,交往簡單,脾氣沉靜柔弱,不可能會有仇人。我擔(dān)心有人利用他與父皇不和的機(jī)會,制造了這件兇案,欲插手皇族事務(wù),攪亂朝綱,以便從中得利。要知道今年九月父皇就要冊封太子,明年正月將行禪讓大禮。在新皇登基之前,太子未立之時,更易惹起事端。”“十七爺,您為什么認(rèn)為一定是他殺而非自殺呢?”“那天天亮之后,我們在十二阿哥府北墻外的低崖竹林中,看到散落的鞋印。不僅是鞋印,低崖上也有人滑下來的痕跡。由這些跡象看來,曾有人從后面的低崖跳下來,潛入府內(nèi)。這些鞋印的前端內(nèi)凹,鞋跟與鞋面幾乎成一平面,是一雙因長久穿著而磨損的破鞋。十二阿哥府中根本沒有人會穿這樣的鞋子,因此可以判斷是外人留下的腳印。在發(fā)生兇案的屋內(nèi),也有除十二阿哥和新娘以外第三人的腳印,腳印淺而步伐小,好像是一個矬子留下的。這又是一個外人闖入的證據(jù)。”“但當(dāng)時發(fā)生兇案的時候,許多人都聽到了聲響。而那個時候,雪已經(jīng)停了。兇手要逃走而不在雪中留下痕跡,是不可能的;還有,發(fā)生兇案的屋子四周門窗緊閉,只有東窗開著,卻裝了柵欄。兇手又怎么能從這樣的屋中逃脫呢?”“我也覺的奇怪。不過,殺人的兇器已經(jīng)找到了。在屋子外邊向東距離約六尺左右,有座大型石燈籠,在石燈籠底下插著兇器。這里已經(jīng)距新房二十多步遠(yuǎn)。十二阿哥身中三刀,其中致命的一刀是在心臟上??!若是自殺,豈能心臟中刀后將兇器轉(zhuǎn)移到那個地方,再從容回屋反鎖門后倒下。”“無論是自殺還是他殺,竟然都沒有辦法解釋的通,實在是一件奇怪的案子?!睆垎柼詹挥傻脤@個案子大感興趣:“看來只有去現(xiàn)場勘查,才能找出一些線索來?!薄皬埞还芊判娜ゲ榘福阍谛@邊的公事,我派人知會一聲知府蘇方儀。”永璘、張問陶、沐清一等人一路馬不停蹄,僅用六天時間就趕回了北京。一進(jìn)永璂府,張問陶便立即讓永璘領(lǐng)著進(jìn)入兇殺現(xiàn)場。時間才到下午申時(下午三點鐘),但由于門窗緊閉,屋內(nèi)有些昏暗,只有些微弱的光線從回廊欄間照入,現(xiàn)場顯得特別凄涼。正是早春日映之時,卻置身于這樣暗淡的屋中,多少讓人感到些寒意?!俺耸w已經(jīng)移走之外,其他都和案發(fā)時的情形一樣,我命刑部的人盡量保持案發(fā)時原狀,以便先生查案?!庇拉U接著為張問陶指出死者當(dāng)時的位置,張問陶點點頭,在屋中慢慢檢查著。他抬頭看看鮮艷金屏風(fēng)上留下的三指血痕,那血指跡有如熟透的草莓般已經(jīng)變色,由血痕到屏風(fēng)頂端有一道淺淺的割痕,割痕上也略微沾了些血跡,大概是兇手揮刀時,沾血的刀刃碰到的!他又低頭查驗斷了一條弦的箏琴,琴弦上的血漬像鐵銹般發(fā)黑。他忽然抬起頭,有些激動的說道:“十七爺,請看……看……看這個!”“怎么回事?”“你看這個弦柱,另外十二個都刻有海鳥飛翔在波浪上的浮雕圖案,只有這個沒有任何雕刻圖案,也就是說,這個弦柱原來不是這張琴上的,是從其他琴上換過來的?!薄皬埾壬@和此案有何關(guān)聯(lián)?”永璘問罷又自答道:“說不定也可能沒有意義,我想,大概有一個弦拄掉了,只好拿別的弦柱來代替吧!”張問陶對此不置可否,卻又直起身仔細(xì)凝視著沾在房間柱子上三只染血的指紋,以及留在東側(cè)窗戶背面的沾血手印,這些指紋和手印在漆成黃紅色的木頭上已變得黑濁難辨?!笆怯捎诩t漆的緣故,后來才發(fā)現(xiàn)東窗上的手印吧?”“對。而且東側(cè)遮雨窗原來是打開的,印在外邊的血手印被那扇窗戶擋住了,除非關(guān)上窗戶,否則無法發(fā)現(xiàn)手印。血手印留在東窗上,由此可知兇手是從這邊逃走的?!庇拉U說罷,又搖搖頭道:“但兇手又怎會從這么細(xì)的窗柵縫隙中鉆出去呢?”那扇窗戶的窗柵上還留有銀文昭用斧頭砍的裂痕?!笆掳l(fā)時,您帶著兩個人也都由此入內(nèi)。”張問陶一邊說著,一邊打開栓扣,推開東窗。外面眩目的光線一下子全部投射進(jìn)來,刺的屋內(nèi)的人不禁眨眨眼。他回過頭來道:“十七爺,屋內(nèi)檢查完了,能去庭院看看嗎?”永璘、張問陶、陸壽亮和沐清一一行人隨即來到庭院,永璘指著插在石燈籠前邊地上的鋼刀道:“這個可能是兇器,原來是十二阿哥屋中的東西。”張問陶看罷鋼刀又低頭尋找,“哦!找不到任何腳?。俊薄罢沁@樣,當(dāng)時雪地上也沒有任何腳印。”“這里有一把嵌了鐮刀的槐樹。”五大家抬頭順著張問陶所指的方向,看到大槐樹從下面往上數(shù)第三根樹枝上插著一把磨的雪亮的鐮刀?!拔乙呀?jīng)注意到了,我讓人試著拔了一下鐮刀,但鐮刀嵌得相當(dāng)深,沒能撥下來?!庇拉U道?!翱赡苁菆@丁忘了帶走的?!便迩逡煌茰y道。張問陶道:“照庭院情況來看,最近園丁的確修整過這里。不過,如果是修剪樹木的大鐵剪忘在那兒,或許還有可能,一把割草的鐮刀卻嵌在那么高的地方實在是很荒謬?!庇拉U道:“說的對。我問過園丁,他說不是他的東西?!睆垎柼赵谕ピ褐胁煌5刈邅碜呷?,從各個位置眺望四周的情形。這里明顯有園藝仆人剛剛修剪過的痕跡。西側(cè)圍墻邊的松樹也修剪過了,還用五、六根嶄新的青竹和繩子綁住松枝。張問陶跳上庭石,窺視青竹的內(nèi)部。這一動作使永璘大惑不解,甚至有些好笑:“難道你認(rèn)為兇手躲在竹節(jié)里?”“兇手當(dāng)然是不可能躲進(jìn)這竹節(jié)內(nèi)逃掉的,但這根青竹的竹節(jié)全部是貫穿的,您不覺的奇怪么?”“什么?”“園丁不可能將竹節(jié)貫通后再來撐住松枝。但是,您看這根松枝用兩根青竹撐住,由繩結(jié)來看,其中一根確實是園丁綁的,另外一根卻是外行人綁的?!庇拉U和陸壽亮滿臉驚訝地走過來,一起伸頭向竹節(jié)內(nèi)張望?!笆堑?,竹節(jié)都貫通了,但這又說明什么?帶來什么線索呢?”“我也不太明白,但鐮刀嵌入它不該在的位置,撐住松枝的青竹竹節(jié)也被貫穿,這些反常現(xiàn)象很可能對破案有幫助,并非是毫無意義?!边@時,從前院傳來腳步聲,幾個人回過頭,只見銀文昭向他們走過來,遠(yuǎn)遠(yuǎn)地就說道:“聽說十七爺新請了一位西席,要破此奇案。卑職特過來請教一二?!便y文昭走近了,先向永璘施了禮,又很簡慢地和張文陶拱了拱手道:“這位就是張先生?請問您經(jīng)過一番勘查,可找到線索沒有?”“剛剛看完現(xiàn)場,令人奇怪的線索很多,但尚未能找出端倪。不過據(jù)我看來,此案很有可能是十二皇子和其妻子的自殺案?!薄班??”在場的人都感到意外。銀文昭不服氣道:“何以見得?”“唯一能夠有力支持他殺的證據(jù),便是一把插在石燈籠之下的鋼刀;而門窗緊閉、雪地?zé)o痕的跡象卻都使得他殺變的不太可能?!薄斑€有血指印呢?你怎樣解釋?指紋是一個陌生人的?!便y文昭插話道。(用指紋鑒定身份的方法,唐朝就已經(jīng)開始使用)“那三只手指的指紋在兇案發(fā)生的入夜前就已存在!”眾人又是一驚。銀文昭也驚訝道:“何以見得?”“我雖然至今未能想出這些血指印和此案倒底有多大關(guān)系。但我看到血跡干涸的狀況和顏色的深淺與其他血跡不同,所以知道它們是先與兇案發(fā)生時印下的。由于這些個三指血印所沾染的地方都是暗處,所以并不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特別是在晚上燭光綽綽,新人又沉浸在新婚歡樂之中時,幾乎不可能會被看到。”永璘忍不住問道:“那么十二阿哥府北墻外的低崖竹林中,那些陌生人留下的腳印和從崖上滑落的痕跡又怎樣解釋?”“這些跡象只能說明有人在下雪前進(jìn)入過十二阿哥府。但并不能證明此人就是兇手?!便y文昭冷笑著聽完張問陶解釋,輕輕道:“張先生的推理的確十分精妙圓滿,若不是在下已經(jīng)找到兇手,說不定此時就被您的推斷折服了?!边@回輪到張問陶大吃了一驚,他一言不發(fā),緊閉雙唇,懷疑地看著銀文昭。銀文昭得意地說道:“貝勒爺不在十二阿哥府的時候,我也對此案進(jìn)行了調(diào)查。有人親眼見過一個三指男人,而且他留下了與現(xiàn)場一樣的指印。”永璘驚道:“你捉住他了?為何不報?”“十七爺,下官并未捉住兇手。但我卻打聽到那兇手活動的蹤跡,并輕易取到了指紋?!便y文昭挑釁似的看了張問陶一眼道:“就在案發(fā)的前一天,有人從菜園胡同那邊,一路打聽著十二爺?shù)淖≈?,向十二爺府方向走過來,并在一家小酒店討過一杯水喝。那人三十多歲,神情疲憊,衣服襤褸單薄,卻戴著面罩,樣子十分奇怪。在他舉杯喝水將面罩拿開時,在場的人都看到了他的臉。那男人竟然被破了相,樣子十分恐怖。在他右邊臉頰上方,由嘴唇右端至臉頰有一道又長又大的疤,由于疤痕太大,半張臉都有些變形,特別是嘴部,看起來好像是裂了一道缺口,直咧到眉梢上去。男人拿杯子的右手只有三只指頭,小指和無名指各斷掉一節(jié),只有拇指、食指和中指完好無缺。老板說,他瞥見這個男人的面貌感到很惡心,后來便不再使用這只杯子,將杯子扔到柴屋之中。所以三指男人在杯上留下的三只明顯的指印一直保存完好?!睆垎柼盏溃骸按巳耸怯行┛梢桑珒H由此而推定他為兇手,未免有些武斷了吧?!薄澳憧纯催@個!”銀文昭掏出一張小紙條來。那張紙條已經(jīng)碎成許多塊,被人小心地拼合粘貼在另一張紙上。上面寫著幾個潦草但是清晰可辨的字:我愿與你同歸于盡!永璘著急地問道:“是從哪里得來的?”“婚禮那天早晨,廚房的班頭李直見過這個人,就是那個三根指頭的破相男人。他塞給李直這張紙條只說了一句‘煩請轉(zhuǎn)交永璂’就匆匆走掉了。李直以為是惡作劇,隨手撕成了碎片。幸好他沒有立即扔掉,而是裝進(jìn)了衣兜里。”“看來此人必是兇手。”永璘恨恨道?!安恢浪窃鯓踊烊敫械模f不定府內(nèi)還有內(nèi)應(yīng)?!标憠哿烈驳?。只有張問陶微微地?fù)u了搖頭,一臉的陰郁,低頭不語。六這天夜里特別的靜謐,也特別的黑。萬籟俱寂,風(fēng)息云聚。就在這黑沉沉的夜中,突然響起一陣輕輕的幽咽的箏琴聲。正在睡覺的張問陶睜開了眼,“什么聲音?”“是琴聲,大人。”沐清一已經(jīng)先醒來了。張問陶一下子緊張起來,手忙腳亂地穿著衣服,“快,趕緊到后院去?!眱蓚€人剛剛推門而出,只聽到遠(yuǎn)遠(yuǎn)的有人慘叫一聲,那聲音從后院傳過來,在靜夜中顯的十分神秘而凄慘。幾乎是在同時,琴聲再次響起,叮咚叮咚叮咚……然后是猛力撥動所有琴弦的聲音……張問陶帶著沐清一在琴聲中匆匆向后院趕去。那琴聲響了一陣,最后發(fā)出高亢的音調(diào),像是琴弦崩斷的聲音。然后,四周又歸于平靜。張問陶和沐清一趕到后院的時候,那里已經(jīng)聚集了一批人,有人在輕聲地說話。突然永璘的聲音從后院傳出來,他大聲叫喊道:“快叫人去找大夫,銀文昭被殺了!”幾乎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張問陶帶著沐清一沖進(jìn)院門。永璂房子的門窗和上次一樣都緊閉著,從欄間流瀉出暈黃的亮光。“從……從那邊……東側(cè)的窗戶進(jìn)來?!庇拉U在屋內(nèi)大聲道。兩個人繞到東側(cè),上次銀文昭砍壞窗柵的東窗依舊開著,他們從這里跳進(jìn)去,穿過臥房走到玄關(guān),看到永璘正蹲在昏暗的屋內(nèi),為一個人包扎著傷口。那個人正是銀文昭。他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背部從右肩至肩胛骨有一道傷口,鮮血不停地滲透出來?!八麤]救了嗎?”張問陶問?!把€在流,但好像沒有呼吸了?!庇拉U轉(zhuǎn)過頭來說,昏暗燈光下,那張臉顯的有些扭曲?!拔铱纯础!睆垎柼找捕紫聛?。他翻了翻銀文昭的眼皮,道:“眼底仍是紅的,瞳仁壓迫后仍能恢復(fù)為圓形。他還沒死?!庇拉U輕輕地舒了口氣道:“現(xiàn)在要做什么?”“雖然傷口很深,但未傷到要害應(yīng)該沒事。呼吸并沒有停止,只是非常微弱。沐清一,你給他按壓胸部,以使他呼吸順暢!我再替他包扎一下,最好別移動他,等大夫把藥帶過來再說?!睆垎柼瞻戤?,起身觀察這個兇宅?!皬默F(xiàn)場判斷,他應(yīng)該是在對面屏風(fēng)處被砍傷的,然后逃到這里,正想開門時,因流血過多昏迷倒地。我們?nèi)タ纯雌溜L(fēng)吧!”沐清一留下來照顧銀文昭。永璘和張問陶走進(jìn)臥房,屏風(fēng)仍半倒于上次案發(fā)當(dāng)晚的相同位置,在距離頂端一尺左右處被砍出一條裂縫,燦爛的金漆屏風(fēng)上濺滿了淋漓的鮮血,血沫中留有如散落花瓣般的三只手指指印。張問陶皺著眉望著掉在屏風(fēng)旁的古琴,琴弦又?jǐn)嗔艘桓?。他又一次激動地有些結(jié)巴的說道:“十七爺,弦……弦柱!”“弦柱怎么了?”“原來十三根弦柱,有十二個都刻有海鳥飛翔在波浪上的浮雕圖案,只有一個沒有任何雕刻圖案。現(xiàn)在變成了十一個刻有海鳥飛翔在波浪上的浮雕圖案,另外兩個沒有任何雕刻圖案?!薄懊繗⒁粋€人,就換上一根舊弦柱;殺人前后,都要彈上一曲。好奇怪!”“兇手和兩起兇殺案都與這個箏琴有關(guān)啊?!睆垎柼盏?。二人從窗戶爬出去。又看到院子那座大型石燈籠,在石燈籠底下,插著一把亮晃晃的鋼刀。“和上次一模一樣!”永璘喃喃自語著?!笆裁绰曇??”張問陶突然問。永璘側(cè)耳細(xì)聽,一種有節(jié)奏規(guī)律的聲音在嚕嚕地響著,像是巨獸在呻吟。“是水車!”“十二阿哥命案發(fā)生那晚,也聽到水車聲嗎?是什么時候開始響的?”“水車聲……”永璘訝然地注視著張問陶,不知道他為什么忽然關(guān)心起水車來。“不錯,那晚確實是聽到了,當(dāng)時并未注意。東北面河邊有一間水車小屋,這還是銀文昭告訴我的?!倍苏谡f話,一個人身形利索地翻墻進(jìn)來?!笆钦l?”張問陶問道。“我是水磨坊的劉錢?!庇拉U的心臟禁不住狂跳起來,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永璂被害的夜里。只是無雪。
編輯推薦
《大清神斷》編輯推薦:清朝的“神探狄仁杰”,乾隆御封“大清神斷”,中國版的福爾摩斯探案集,同名電視劇即將開拍。2006年中文原版長篇小說大賽第一名,暢銷十余萬冊華麗再版,掀起又一股本土推理狂潮。十二阿哥離奇被殺案、木蘭秋圍失寶案、紀(jì)曉嵐府中深夜怪案、京城“鬼盜書”案、被雷劈死三年的死者莫名“起死回生”案……一件一件的謎案挑戰(zhàn)你的閱讀極限,層出不窮的作案手法不斷撩撥你的想像神經(jīng)。這是屬于張問陶的斷案傳奇,這是屬于每一位讀者的小說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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