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種政治？誰之現(xiàn)代性？
出版時間：2007-11 出版社：新星出版社 作者：高全喜 頁數(shù)：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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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概要
關于現(xiàn)代政治之現(xiàn)代性問題，在當今的西方思想界有三個具有代表性的敘事版本：一個是科耶夫的“黑格爾現(xiàn)象學解讀”的左派激進主義版本，一個是施特勞斯的“三次現(xiàn)代性浪潮”的右派保守主義版本，一個是被麥克弗森解讀為“占有性個人主義”的自由主義之洛克版本。上述敘事版本嚴重忽視了英國社會生發(fā)的并對于現(xiàn)代政治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的兩個思想和制度性的淵源，即英國普通法的法治主義政制和蘇格蘭啟蒙思想的社會政治理論，此外它們對于洛克主義的闡釋也是片面的?！ ‖F(xiàn)代政治的大勢開合與脈絡走向是一個宏大和繁雜的復合多維問題，本書只是在這個大棋局中選擇三對看似無甚關聯(lián)但或許切中肯榘的敘事文本，考察梳理現(xiàn)代政治之現(xiàn)代性問題的真與偽。本書承認西方左、右兩派的現(xiàn)代政治之現(xiàn)代性敘事在西方的制度環(huán)境和思想語境下有著它們的一定的合理性甚至必要性，尤其是在學術領域也不失為一類富有創(chuàng)新的思想體系；同樣也不否認這套思想的中國傳播者，他們調用西方的現(xiàn)代性思想，沿襲他們解剖現(xiàn)代政治的視角，來指陳中國現(xiàn)代政治之發(fā)育、生長的諸多問題，從一個批判的側面對于建設中的中國現(xiàn)代政治之道也不無裨益之功。但是，我們應該清醒地意識到，現(xiàn)代性之政治敘事從實質上說是消解性的，是充滿毒素的罌粟花，它們沒有建設，只是批判，沒有改良，只是否定，其歷史的虛無主義和政治浪漫主義，只能使本來就步履艱難的中國現(xiàn)代政治走向更加危險的境地。因此，對于中國現(xiàn)代政治思想來說，關鍵的不是鸚鵡學舌地把西方的現(xiàn)代性思想理論搬運到中國，而是回到人家發(fā)育現(xiàn)代政治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之中，學習英美建設現(xiàn)代政治的真智慧，而不是法德反現(xiàn)代政治的偽問題?！ ‖F(xiàn)代性之政治敘事從實質上說是消解性的，是充滿毒素的罌粟花。它們沒有建設，只是批判，沒有改良，只是否定，其歷史的虛無主義和政治浪漫主義，只能使本來就步履艱難的中國現(xiàn)代政治走向更加危險的境地。因此，對于中國現(xiàn)代政治思想來說，關鍵的不是鸚鵡學舌地把西方的現(xiàn)代性思想理論搬運到中國，而是回到人家發(fā)育現(xiàn)代政治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之中，學習英美建設現(xiàn)代政治的真智慧，而不是法德反現(xiàn)代政治的偽問題。
作者簡介
高全喜，研究員，江蘇徐州人。曾就學于南京師范學院、吉林大學和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所，1988年獲哲學博士學位?，F(xiàn)任職于中國社會科學院法學研究所，研究員。研究領域為政治哲學、法哲學和憲政理論。出版的學術專著有：《法律秩序與自由正義——哈耶克的法律與憲政思想》、《休謨的政治哲學》、《論相互承認的法權——〈精神現(xiàn)象學〉研究兩篇》等。
書籍目錄
序現(xiàn)代政治之“現(xiàn)代性”問題之真?zhèn)危喝N思想敘事版本及其對應者的初步評論一、科耶夫的主奴法權與英國的普通法心智A．科耶夫敘事版本中的現(xiàn)代性問題1、現(xiàn)代政治的法權形態(tài)2、普遍同質國家的現(xiàn)代政治3、現(xiàn)代政治的現(xiàn)代性命運B．普通法心智的現(xiàn)代政治視角1、專屬司法權與政治統(tǒng)治權2、英國古老的憲政主義3、英國普通法的現(xiàn)代政治意義二、施特勞斯的現(xiàn)代性敘事與蘇格蘭啟蒙思想A．施特勞斯現(xiàn)代性敘事中的雙層法眼1、現(xiàn)代性就是虛無主義2、政治何為？抑或什么是政治哲學？3、古典哲人之隱秘教誨的吊詭B．蘇格蘭啟蒙思想的常識理性1、蘇格蘭思想的經(jīng)驗主義2、蘇格蘭思想的法治主義3、有限度的歷史主義三、洛克的現(xiàn)代政治敘事及其對話者A．現(xiàn)代政治與政治契約論1、政治契約論為現(xiàn)代性埋下了伏筆2、洛克的經(jīng)驗主義以及另一個面相B．洛克與現(xiàn)代資本主義1、財產(chǎn)權與占有性個人主義2、私人財產(chǎn)權與自由資本主義四、現(xiàn)代政治與中國語境1、西方現(xiàn)代政治與現(xiàn)代性問題之勾勒2、中國的現(xiàn)代政治之道附錄1. 中國語境下的施米特問題2. 汪暉《現(xiàn)代中國思想的興起》簡評3．僅有“普通法憲政主義”是不夠的4. 文化政治與現(xiàn)代性問題之真?zhèn)巍嬖u張旭東的《全球化時代的文化認同》
章節(jié)摘錄
序 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的這本小冊子，是我近兩年寫作的三篇文章的合集，之所以把它們結集出版，主要是因為它們關涉一個共同的主題，即政治現(xiàn)代性與中國語境問題。熟悉這個領域的讀者不難發(fā)現(xiàn)，我的思想觀點與時下學界盛行的滔滔言辭多有不同，在左派激進主義、右派保守主義和教條自由主義的夾縫中，我愿意選擇一條邊緣性的中庸之道。要說的話在文章中似乎都已經(jīng)說了，再說就多余了。這本小冊子的潛在的論戰(zhàn)性雖然使我有些不安，但為了讓自己今后的學術研究保持些許良心的安寧，我認為這是值得的。對于中國年輕一輩的學子來說，常識說多了，他們肯定不愛聽，他們當然喜歡宏博高妙之辭，對此，我豈能不知，自己就是這樣走過來的。但我還是不厭其煩地絮叨一些法政事務的常識，但愿他們到我這個年齡能夠體察我的苦心。 …… 書摘 關于現(xiàn)代政治之現(xiàn)代性問題，在當今的西方思想界有三個具有代表性的敘事版本：一個是科耶夫的“黑格爾現(xiàn)象學解讀”的左派激進主義版本，一個是施特勞斯的“三次現(xiàn)代性浪潮”的右派保守主義版本，一個是被麥克弗森解讀為“占有性個人主義”的自由主義之洛克版本。上述敘事版本嚴重忽視了英國社會生發(fā)的并對于現(xiàn)代政治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的兩個思想和制度性的淵源，即英國普通法的法治主義政制和蘇格蘭啟蒙思想的社會政治理論，此外它們對于洛克主義的闡釋也是片面的。現(xiàn)代政治的大勢開合與脈絡走向是一個宏大和繁雜的復合多維問題，本書只是在這個大棋局中選擇三對看似無甚關聯(lián)但或許切中肯榘的敘事文本，考察梳理現(xiàn)代政治之現(xiàn)代性問題的真與偽。本書承認西方左、右兩派的現(xiàn)代政治之現(xiàn)代性敘事在西方的制度環(huán)境和思想語境下有著它們的一定的合理性甚至必要性，尤其是在學術領域也不失為一類富有創(chuàng)新的思想體系；同樣也不否認這套思想的中國傳播者，他們調用西方的現(xiàn)代性思想，沿襲他們解剖現(xiàn)代政治的視角，來指陳中國現(xiàn)代政治之發(fā)育、生長的諸多問題，從一個批判的側面對于建設中的中國現(xiàn)代政治之道也不無裨益之功。但是，我們應該清醒地意識到，現(xiàn)代性之政治敘事從實質上說是消解性的，是充滿毒素的罌粟花，它們沒有建設，只是批判，沒有改良，只是否定，其歷史的虛無主義和政治浪漫主義，只能使本來就步履艱難的中國現(xiàn)代政治走向更加危險的境地。因此，對于中國現(xiàn)代政治思想來說，關鍵的不是鸚鵡學舌地把西方的現(xiàn)代性思想理論搬運到中國，而是回到人家發(fā)育現(xiàn)代政治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之中，學習英美建設現(xiàn)代政治的真智慧，而不是法德反現(xiàn)代政治的偽問題?！ ?/pre>編輯推薦
現(xiàn)代性之政治敘事從實質上說是消解性的，是充滿毒素的罌粟花。它們沒有建設，只是批判，沒有改良，只是否定，其歷史的虛無主義和政治浪漫主義，只能使本來就步履艱難的中國現(xiàn)代政治走向更加危險的境地。因此，對于中國現(xiàn)代政治思想來說，關鍵的不是鸚鵡學舌地把西方的現(xiàn)代性思想理論搬運到中國，而是回到人家發(fā)育現(xiàn)代政治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之中，學習英美建設現(xiàn)代政治的真智慧，而不是法德反現(xiàn)代政治的偽問題。圖書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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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戶評論 (總計23條)
- 看到第五頁的時候，漢語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高大哥，饒了我吧，我真不知道“切中肯渠”是神馬意思，谷歌搜狗百度輸入法紛紛表示沒有這詞啊?！?
我輕輕地扶起她，道：“莊子里有‘切中肯綮’一語，我想高老師是在發(fā)明通假字吧”。
英語見到這一幕，眼淚當時就嘩嘩的：“高大哥，artificial為什么在三十二頁又長了一個 l 出來??？還有 "suprema judge" 到底是神馬啊？我翻了google的前三十頁都沒找到這個詞啊！！google倒是一直提醒我搜的是不是‘supreme judge’啊，我到底腫么辦?。。 ?。
我只好安慰她：“小英，永遠不要懷疑一個哲學家敏而好古的心。你看，第三十六頁的'controul'，其實不是高老師誤打，洛克時代的人就是那么拼的。小英，作語言不能忘本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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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師在本書里給我的印象是，頭腦清楚，思維敏捷。對西方現(xiàn)代性批評的流變理解深刻，對中國思想界的問題的破解“切中肯渠”?？赐赀@本書，我得到了以下印象：
1. 黑格爾是SB, 科耶夫是大SB.
2. 施特勞斯是高智商裝逼俠.
3. 麥克弗森是腦殘憤青.
4. 休謨，斯密，洛克和整個蘇格蘭啟蒙群體是被埋沒的大神.（高老師對于普通法，自然權利和蘇格蘭啟蒙的三管其下分析很過癮）
5. 造成1,2,3幾位變態(tài)們大肆鼓噪的原因：批評智商正常人士在腦殘圈里是非常性感的行為.
6. 中國思想界腦殘?zhí)貏e多，所以123在中國顯得尤其性感.
高老師認為1,2,3的確身材可嘉，4也有理有據(jù)，但是6實在腦殘不可接受。他說他寫作本文的初衷：“學習英美建設現(xiàn)代政治的真智慧，而不是法德反現(xiàn)代政治的偽問題”。
我摘這一句，是因為它是本書難得一見的不以辭害意的佳句。一本書，有一句人話就夠了，雖然來得晚了些。哲學家欺負語言的職業(yè)病，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改一改。
- 高全喜這本熱情洋溢的書提出了很多挑戰(zhàn)性的觀點，對諸多思想家及其理論進行了猛烈批判，是一部富有思想沖擊力的學術著作。雖然作者有時候自我懷疑“或許在學術上不會有什么價值”[1]，并且對于主題“力不勝任”[2]，但筆者還是認真對待作者的觀點，并試圖給出自己的一些不同看法。
初看上去，高先生在不大的篇幅中濃縮了太多的內容，比如用開篇第一段來描繪“現(xiàn)代政治的大勢開合與脈絡走向”[3]。在這一段里，高先生上溯中古，下溯啟蒙運動和英、美、法的三次革命，融貫自由主義的現(xiàn)代政治，辨析進步主義和歷史終結的兩難，匯合英美主流的政治思想，從舊制度和大革命引出現(xiàn)代的自由政治。僅就這一段而言，其主題之多、用詞之繁、口氣之大都足以令讀者瞠目。好在高先生似乎無意于多做“妄言”[4]，只把目標限定在對三對“敘事文本”的分析上。這一對比分析的思路一方面限定了本評論的文本結構，另一方面讓我們不得不在一開始就對這本書的標題多加注意。
這個一分為二的題目似乎要給人一個印象：政治的問題和現(xiàn)代性的問題是分離的，而作者對前者的關心先于對后者的關心。事實上，作者認為英美沒有搞出一個現(xiàn)代性問題，后者是一個歐陸政治和文化政治的產(chǎn)物?，F(xiàn)代性問題看上去首先是一個文化問題，而“政治是政治，文化是文化”[5]。作者力求區(qū)分政治和文化，政治和文化的混合（即“文化政治”）是作者竭力批判的[6]。在作者看來，政治問題始終是真實的，而現(xiàn)代性問題卻可以說是虛假的。那么作者關心的政治是“何種政治”呢？這本書里說是“現(xiàn)代政治”，是現(xiàn)代政治問題中的中國問題[7]。在這里，普遍問題是“一個內政上的自由主義和資本主義的政治、經(jīng)濟和法律秩序以及一個外交上的現(xiàn)實主義和帝國主義的國際秩序，逐漸形成并占據(jù)主導地位的現(xiàn)代政治”[8]問題，而中國問題是這個普遍問題中的一個特殊問題。
這本書的一個不言而喻的前提就是中國問題和德國問題的相似之處[9]，作者用整整一本書來批判“德國思想”的理由亦在于此。這本明確表示意在探討中國問題的書，通篇竟然幾近于不著一字于我們通常所理解的中國政治問題，其原因亦在于此。思考中國問題，似乎一向都不得不借助于德國思想家——馬克思、黑格爾-科耶夫、韋伯、施米特和施特勞斯。作者之所以說現(xiàn)代性問題是一個偽問題，是因為大體上它僅僅是由德國人發(fā)明的，針對的只是德國語境。它只是一個對德國人而言的特殊問題。普遍是永恒的，特殊是短暫的，所以特殊的總有虛假性，這也許就是作者說“現(xiàn)代性問題”是虛假問題的哲學理由。雖然存在一些用詞上的混亂，但還是可以說作者著力強調德國問題的特殊性[10]。這種特殊性成了作者反對德國文化、德國哲學的頑固理由。而作者對英美思想大加贊美，無非也是因為它們代表了普遍而非特殊。
在這種修辭之后，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作者拒絕了歷史主義和相對主義，于是讀者自然會推想作者將堅守某些普遍的原則。但是這本書幾乎沒有談到、當然也幾乎沒有贊美那普遍的原則。這里推崇的是經(jīng)驗和經(jīng)驗主義。英美之所以值得推崇，看上去并不是因為什么普遍的原則，而是因為高先生經(jīng)驗了它們在政治上的成功。無論這本書里有多少這樣的悖謬，看上去英國人的成功如今由于罪惡的殖民主義英帝國早該有的分崩離析和小島國家英王國只配擁有的二等強國地位而顯得非?？梢闪?。與此同時，美國正如日中天。高先生最應該欣賞的是美國的政治成功。美國人將他們的成功追溯到他們的國父的思考和行動，尤其是追溯到《聯(lián)邦黨人文集》。對聯(lián)邦黨人來說，最重要的問題似乎在于“人們的團體（societies），是否真的有能力經(jīng)由沉思和選擇來建立良好的政體，或者是否他們永遠命定要使他們的政體依賴于偶然和強力?！盵11]如果說存在政治的現(xiàn)代性問題的話，那么可以說這個問題在這里得到了最好的表達。
一，科耶夫：現(xiàn)代性的終結
一本以“現(xiàn)代性”為題的書始于對科耶夫的討論稱的上是恰如其分。
作為哲學家，科耶夫取得了公認的杰出成就。雖然我們“關于他的智識的深遠影響仍然停留于表面”[12]，但他不僅“使現(xiàn)代法國思想打上了某種黑格爾的烙印”[13]，而且他“對法國及歐洲其他地區(qū)以致北美哲學的廣泛持久影響，簡直不可能被夸大”[14]。作為政治家，科耶夫的事業(yè)也足以令那些熱愛“政治”的人羨慕。他不只是歐盟和關貿(mào)總協(xié)定（WTO前身）最早的設計者之一，而且被認為是法國經(jīng)濟部的幕后謀士，是“它的幕后掌權者”[15]，是二戰(zhàn)后法國政府中影響力最大的人之一。哲學家和政治家的身份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奇跡般的結合，而如果說他的哲學思想的核心是“主奴辯證法”[16]，那么他的政治思想的核心就是“普世一體化的世界國家（universal and homogeneous state）”。
科耶夫的工作以對黑格爾的解讀為中心，他強調黑格爾思想中的普遍。事實上，從康德（永久和平論）到黑格爾（作為“world-soul”的拿破侖）到馬克思[17]，這些德國思想家們從來沒有把自己的視界限定在“德國問題”。作為哲學家，他們更關心的似乎一直都是普遍而非特殊。公認科耶夫的思想中，也就是他對黑格爾的解讀中，既有馬克思主義的，也有存在主義的因素。布魯姆也說他“將馬克思主義和存在主義相混合”。[18]這使得一些人包括這本書的作者指責他不是一個真正的黑格爾主義者，指責他對黑格爾的解釋偏離了黑格爾的原意。[19]但他極其深刻有力的表明，“法國大革命闡明了有關人的權利的那些普遍的、理性的原則，也就標志了歷史終結的開始。從此，這些原則將是唯一可接收和可行的國家原則?！盵20]雖然我們可以補充說，這不只是法國大革命闡明的原則，也是美國革命闡明的原則[21]，但很明顯黑格爾的確堅守這樣的原則。甚至高先生這本繞來繞去的書也沒有反對這一點。在這個最根本的問題上，科耶夫是闡明了而非偏離了黑格爾[22]。普世一體化的世界國家就是上述結果的自然推論。
雖然科耶夫的理論如此強大有力，但在他的教誨中存在一個引人注目的困難。福山的“歷史終結論”是對科耶夫思想的發(fā)揮，他再一次挑明了這個困難：黑格爾的理想實現(xiàn)之日就是歷史的終結，然而那時殘留在這個世界上的人變成了尼采闡明并痛加貶斥的“末人”。這樣一個只有末人的世界要求的是“永恒輪回”，要求歷史在終結之后重新開始?？埔蛩枷胫械倪@個矛盾最終表現(xiàn)為黑格爾和尼采的對立[23]。或許我們可以說，最終表現(xiàn)為普遍和特殊的對立，并且關系到我們現(xiàn)今如此推崇的“個性”的地位問題。
二，施特勞斯：現(xiàn)代性的三次浪潮
高先生跟其他一些反施特勞斯主義者一樣對“隱微教誨”的學說青眼有加。論施特勞斯的一節(jié)即以此貫穿始終。對這些人來說，施特勞斯的另一著名論點“表面即核心”當然是要選擇性無視的。高先生的施特勞斯解釋之不足還表現(xiàn)在偏離思想而使用“自信、寧靜與沉潛”或“堅定、自信和曉暢”這樣的感性描寫，以及用“保守主義者”這種大而無當?shù)脑~來給施特勞斯貼標簽。借用布魯姆[24]的說法，如果施特勞斯堅定地追隨蘇格拉底和柏拉圖，那他怎么可能會是個保守主義者？高先生對施特勞斯的分析以“或許他隱約感到……”[25]作結，仿佛高先生或許隱約感到施特勞斯還真有什么隱秘教誨沒有被發(fā)掘出來。這樣我們不妨轉入對施特勞斯著名的“現(xiàn)代性的三次浪潮”的分析。
誠如羅伯特·丕平所說，施特勞斯對現(xiàn)代性之不足的批評，是他在美國留下的影響最大的遺產(chǎn)[26]?，F(xiàn)代性問題也對他是一個核心問題[27]。這個問題曾經(jīng)飽受忽略，但關于它的著作現(xiàn)在每年都可以填滿三個書架并毫無減少的跡象。而施特勞斯關于現(xiàn)代性的思考集中在這篇名為“現(xiàn)代性的三次浪潮”[28]的文章中。施特勞斯以刻畫“現(xiàn)代性的危機”來開始這篇文章，這種危機表現(xiàn)在人們不再相信政治哲學是可能的，“不再相信理性有能力使它的最高目的有效”。然后緊接著描繪“現(xiàn)代性的特點”，現(xiàn)代性被認為是一種世俗化了的圣經(jīng)信仰[29]，“世俗化意味著在圣經(jīng)信仰的喪失或萎縮之后，保留具有圣經(jīng)起源的思想、感情或習慣”。施特勞斯似乎是想要給讀者留下這樣的印象：現(xiàn)代性始于圣經(jīng)信仰的喪失或萎縮，終于人們不再相信理性。盡管如此，這篇文章談到理性和政治哲學很多，談到圣經(jīng)和信仰卻很少。關于宗教的少數(shù)詞匯和句子點綴在對現(xiàn)代哲學家和思想家們的評述中。
施特勞斯很快修正了自己的說法，現(xiàn)代性首先并不是否定性的世俗化（喪失或萎縮），而是某種肯定性的規(guī)劃?，F(xiàn)代性被重新理解為對前現(xiàn)代政治哲學的根本調整，這個調整第一眼看上去就是對前現(xiàn)代政治哲學的拒絕。第一個為傳統(tǒng)政治哲學不充分甚至不合理而對它加以明確拒絕的是馬基雅維里，馬基雅維里（以及霍布斯）認為真正的政治哲學由他開始。馬基雅維里批評古典政治哲學的理想主義，依據(jù)在于機運（fortuna）可以使用強力來控制。施特勞斯說，為了理解馬基雅維里的批評，一個人必須注意到，古典政治哲學追尋的是最好的政治秩序，它的建立必須依賴于機運（fortuna）或偶然（chance）[30]，依賴于幾乎不可能的哲學和政治權力的合一。古典哲學和圣經(jīng)都認同偶然那不可擺脫的力量，馬基雅維里拒絕這一傳統(tǒng)。分歧似乎最終在于如何控制那些“不能被控制的人”，是通過神恩、道德、人格塑造還是通過有牙可咬的制度（institutions with teeth in them）？[31]施特勞斯引用康德的話來結束對馬基雅維里的評述：“根本的政治問題僅僅是這樣一個簡單問題，即 ‘人的實際能力所能及的國家之良好組織’的問題”。[32]
施特勞斯接著談到兩種雖然產(chǎn)生在馬基雅維里的時代之后，但卻跟他的精神相合的兩項重大變革：現(xiàn)代自然科學的誕生，以及對正義或自然正當（natural right）的重新解釋。前者的重要性首先在于對“偶然”概念的拒絕。[33]后者的結果是對經(jīng)濟、對普遍的富裕和平的日益強調。
“現(xiàn)代性的第二波浪潮始于盧梭”?！氨R梭以德性、以古典共和國真正的、非功利的德性的名義批評他的先行者使人墮落、使人衰萎的學說”。[34]但他無法真正恢復古典的德性概念——個人的德性，而是被迫構造“普遍意志（general will）”——超乎個人之上的最高標準。盧梭思想的這個方面激發(fā)了康德和德國觀念論哲學，但盧梭對他的這一思路作出了限制：“一邊是德性、理性、道德自由的世界，另一邊是自然、自然自由與善好的世界，這兩個世界之間存在著不可逾越的鴻溝”。[35]自然人和公民，普遍和特殊之間的鴻溝無法消除。
現(xiàn)代性的第三波浪潮跟尼采有關。尼采重新認可人的自然的等級秩序，否棄基于人人平等的民主制。現(xiàn)代性可以說是圣經(jīng)宗教的世俗化，而尼采拋棄了它最后的殘余。[36]施特勞斯最后訴諸“我們西方傳統(tǒng)之前現(xiàn)代思想”。在施特勞斯看來，現(xiàn)代性終結之后人們如哈耶克那樣訴諸傳統(tǒng)而非“理性（當然是指現(xiàn)代理性）”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三，洛克和哈耶克：古典自由主義？
高先生談到英美的政治成功[37]，這顯然是高先生思想的一個主要支撐點。但可笑的是，如果英國的政治是成功的，那怎么可能會有美國的存在？[38]讀過《獨立宣言》的人不應該忘記這一重要事實。更不用說英國的自由主義者阿克頓對英美差別的細致分析了。在《自由史論》一書關于美國內戰(zhàn)的章節(jié)中，阿克頓明確地表示 “正是法國革命的假民主，通過瓦解殘留的英國傳統(tǒng)與習慣毀了共和國”[39]。對他來說，北方作為勝利者是深受歐陸傳統(tǒng)而非英國傳統(tǒng)影響的一方。如果這還不能說明問題的話，試看如下觀點“毋庸置疑我們的利益和我們的政治原則是站在南方一邊的”[40]，而且確切無疑“這是[當時英國的]大臣們所了解的”。退一萬步說，高先生談論英美的政治成功時不妨學學高先生自己筆下英國人的節(jié)制和謹慎，以免連君主制、貴族制和民主制的差別都看不見了。
高先生關于“英美政治”和“現(xiàn)代政治”的宏大敘事不堪一擊。但筆者認為，這里有一點必須強調，即洛克和哈耶克的截然不同。在81頁，高先生說，在英國思想家那里，現(xiàn)代政治與古典政治并沒有根本性的斷裂，政治在他們眼里是一個擴展的自由秩序。由是可見，高先生對英國或英美思想的看法因而也就是這本書的整體看法極大地受惠于哈耶克，尤其是他的自生自發(fā)秩序學說。[41]而如塔科夫所言，作為美國國父們的權威，洛克站在美國傳統(tǒng)的中心[42]。而哈耶克在美國的地位跟洛克不可相提并論，他最有影響力的經(jīng)濟理論也從未對羅斯福新政所構造的福利國家制度構成重要的挑戰(zhàn)。
在哈耶克的所謂“自生自發(fā)秩序”中，社會的建立并沒有一個明確的開端，社會并不是人為的建構。洛克這樣的哲學家在自生自發(fā)秩序中沒什么地位，確實，高先生看上去是認為英美的成功是政治家們而非哲學家們的成功，但是他的理論中同樣沒有給這些政治家任何地位。或者說，他們給予的至多是這樣的地位——某種“自生自發(fā)”，我們必須補充說：自動運轉的機器上一個不起眼小螺扣的地位。
它的形成不是任何人有意造成的結果，如果說它看上去非常美好，那么這種美好也并非人工所為。哈耶克區(qū)分自然和人為，并將之一“秩序”界定為介于自然和人為之間。然而人畢竟也是自然的一部分，自然和人為的區(qū)分暗含著對人在“自然”中，也就是人在宇宙中的地位的某種看法。這種看法哈耶克沒有討論，本書作者同樣沒有涉及。但是不知道這一看法，我們首先就很難理解人為和自然的區(qū)分何以可能，當然更不可能理解這含含糊糊地介于自然和人為之間的秩序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及這一秩序為什么被判定為并非是“人為的”。
雖然上述問題過于博大精深不能在這里討論，但巧的是，洛克關于政府的第二篇專題論文（“關于公民政府的真正起源，范圍和目的”）在一個簡短的引論之后始于一個以“自然”為標題的章節(jié)，即“論自然狀態(tài)”。洛克認為，人自然地處在一種完美的自由狀態(tài)，在其中只受自然法的約束。[43]按照自然，人是自由、平等和獨立的。[44]自然狀態(tài)轉變?yōu)楣裆鐣摹拔ㄒ环绞健敝荒苁侨藗冞_成一致要建立一個共同體或政府。[45]人們原本生活在自然狀態(tài)中，社會的建立完全是經(jīng)由人為。
相對于古典自由主義者洛克，哈耶克真可謂獨樹一幟、自成一派。哈耶克的自由主義如果還可以說是自由主義的話，那也是一種非常古怪的自由主義。對哈耶克來說，似乎沒有什么能比傳統(tǒng)（法律和市場在他那里當然屬于傳統(tǒng)）更重要了，這可真是一種過于傳統(tǒng)的態(tài)度。不過比較施特勞斯在《自然權利與歷史》中描繪的傳統(tǒng)說法：古老的就是好的，最古老的就是最好的，不能不說哈耶克皈依傳統(tǒng)還是不夠徹底。哈耶克畢竟也無法否認，傳統(tǒng)是好是壞還是要經(jīng)由理性的檢驗，傳統(tǒng)不可能因為其自身是傳統(tǒng)就是好的。哈耶克無法否認，市場經(jīng)濟也好，普通法也好，要想存在首先就要由理性來證明他們是可取的。哈耶克完成了這種證明的一半，事實上也只能完成一半——他從來沒有能夠證明也不可能證明市場或法律完全是好的。那未完成的一半他以這樣的論點來補充：完全拋棄傳統(tǒng)是不可取的。的確我們不能完全拋棄傳統(tǒng)，但若非逐步拋棄一些傳統(tǒng)，人們簡直就無法生活?，F(xiàn)在人們普遍同意，完全拋棄作為傳統(tǒng)的市場經(jīng)濟是不可取的，但是無所顧忌地把一切都市場化同樣是糟糕透頂。這其實不也是哈耶克最終必須同意的結論？
另一方面，哈耶克的自生自發(fā)秩序無非是效前人故智：個人之惡成就公共之善，每個個人對私利的追求將造就所有人福利的和諧增長。這個問題在自由主義內部、甚至就在經(jīng)濟自由主義的鼻祖斯密自己的思想中也并非沒有爭論，哈列維在其《哲學激進主義的興起》一書中對這一問題做了精密的分析?！霸趤啴敗に姑艿膶W說中，其他論題都是由此得出的推論：這就是利益天然同一的論題，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話，也可以稱之為利己主義體系的自發(fā)和諧”。[46]然而，《國富論》“在分析了三個階級的經(jīng)濟條件之后，他（斯密）得出結論，三個階級的利益無法均等地統(tǒng)一于普遍利益之中……資本家的利益與公共利益之間是存在分歧的”。[47]一旦理解這一過于清楚明白的論點，一個人就不能不同意哈列維說，“經(jīng)濟自由主義仍然可以視為一種樂觀主義的學說，但這種樂觀主義當然不是建立在理性的基礎之上的”。[48]在利益的天然同一原理失去效力的地方，人們只能訴諸利益的人為同一原理，整個現(xiàn)代歷史都已經(jīng)說明了這一點。哈耶克或許是證明了利益的人為同一是不可能的，但利益的天然同一更加是異想天開。失去了前人被證明太過于浪漫的樂觀主義，我們最終能指望的也不過是兩者的某種平衡。而這不禁讓我們想起洛克的話，政府的所作所為“不為別的目的，只為了人民的和平、安全和公共善好（publick good）”。[49]
哈耶克已經(jīng)身處現(xiàn)代性終結之后，而洛克站在現(xiàn)代性的源頭，甚至他自己就是現(xiàn)代性的一個源頭?！斑@就是洛克先生的學說，它是關于理性和真理的學說，但是，先生，它也是清楚明白的美國人的學說”。[50]
[1] 高全喜，《何種政治？誰之現(xiàn)代性》，頁112。
[2] 同上書，頁117。
[3] 同上書，頁5。
[4] 同上書，頁5。比較頁112。
[5] 同上書，頁196。
[6] 這種批判首先表現(xiàn)為自我批判。約20年前作者的博士論文研究黑格爾哲學，而這主要是從文化哲學的角度展開的。作者的自我否定到了這樣的程度：約二十年后刊刻自己博士論文的時候竟然刻意刪掉了有關文化內容的最后一章——一般來說，最后一章會是結論性的一章。顯而易見，這是作者轉向“政治”，自認為“政治成熟”的結果。高全喜，《論相互承認的法權》，序言頁2-4。也許并非偶然的是，“政治成熟”是經(jīng)由活躍于80年代“文化熱”中的甘陽的反思而廣為人知的。
[7] “本文的立意與針對性在于現(xiàn)代政治的中國語境”。高全喜，《何種政治？誰之現(xiàn)代性》，頁112。雖然很難正確說明“立意在于語境”這樣的話是什么意思，不過作者的意思還是大體清楚的。
[8] 同上書，頁113。
[9] 同上書，頁140。
[10] 《何種政治？誰之現(xiàn)代性》，頁140
[11] 漢密爾頓（等著），《聯(lián)邦黨人文集》，第一篇。
[12] 莎蒂亞·德魯里，《亞歷山大·科耶夫：后現(xiàn)代政治的根源》，序言，頁2。
[13] 孫向晨，“從黑格爾到現(xiàn)代法國哲學”，刊于《學術季刊》1998年01期。
[14] 施特勞斯（等著），《論僭政》，頁236。
[15] 莎蒂亞·德魯里，《亞歷山大·科耶夫：后現(xiàn)代政治的根源》，序言，頁3。
[16] Patrick Riley,"Introduction to the Reading of Alexandre Kojève",Political Theory, Vol.9,No.1.(Feb.,1981), pp.5-6。
[17] 有趣的是，賴利說，馬克思雖然稱拿破侖三世的帝國為一出“鬧劇”，但卻把拿破侖第一的帝國稱為一出“悲劇”。同上文，頁12。
[18] 布魯姆，《巨人與侏儒》，頁33。
[19] Michael S.Roth,"Review（Alexandre Kojève:The Roots of Postmodern Politics by Shadia B.Drury）".Political Theory, Vol.24,No.2.(May,1996),p339。羅斯諷刺朱瑞說，她顯然知道一個真正的黑格爾主義者看起來會是什么樣子。
[20] 布魯姆，《巨人與侏儒》，頁35。
[21]“我們堅信這些真理是自明的：所有人都被造為平等人，他們被他們的造物主賦予了不可分離的權利，包括生命權、自由權和財產(chǎn)權。”杰斐遜，《獨立宣言》。
[22] 科耶夫忽視了黑格爾《權利哲學（Philosophy of Right）》的重要性，這涉及到《精神現(xiàn)象學》和這本書的差別，一般認為這也涉及到黑格爾前后期思想的差別。本文不能詳細討論這一點。參前引Patrick Riley, "Introduction to the Reading of Alexandre Kojève",p28。
[23] 《巨人與侏儒》，頁36。
[24] 高先生在48頁注3中說布魯姆是施特勞斯的大弟子，這真乃以訛傳訛。施特勞斯的一些學生如雅法、伯納德特等，成就并不遜于布魯姆，甚至成名也在他之前。大弟子之說真不知有何根據(jù)。
[25] 《何種政治？誰之現(xiàn)代性？》，頁59。
[26] Robert B.Pippin,”The Mordern World of Leo Strauss”,Political Theory,Vol.20 No.3,p. 448。在這篇文章中，丕平總之是強調德國觀念論（康德和黑格爾）在施特勞斯那里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皩φ軐W、特別是這個問題的最重要的現(xiàn)代作品，并不是馬基雅維里霍布斯盧梭等人的著作，甚至也不是笛卡爾的Meditations（沉思錄），而是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等等。丕平受惠于羅森很多，而羅森是科耶夫很欣賞的學生。可以推想丕平的想法來自科耶夫，事實恐怕也的確是如此。比照德魯里《亞歷山大·科耶夫》中的轉述，可以看到丕平的主要觀點早已在科耶夫那里得到了更清晰的表達。頁112：“在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與黑格爾之間，科耶夫認為唯一重要的思想家是康德……康德是第一個領會到人和自然之間的重大區(qū)別的思想家，他因此最早嘗試給出一種二元本體論——科耶夫發(fā)現(xiàn)在康德那里，人和自然之間有一種徹底和極端的二元論。康德因此是定一個與柏拉圖的一元本體論決裂的思想家，而它過去一直主宰著西方哲學?！诟駹栠^于被傳統(tǒng)一元論的本體論掌控了……海德格爾……回到康德發(fā)現(xiàn)的二元本體論”。無論如何，作為反對意見，這是遠遠不夠的。就像我們能夠看到的，二元論是《自然權利與歷史》霍布斯一章中的核心線索。而且施特勞斯恐怕是在考慮到類似的反對意見才會在悉心研讀霍布斯之后說，霍布斯比他原先預想的更深刻，也更有原創(chuàng)性。
[27] 同上，p.449。
[28] 刊于賀照田（編），《西方現(xiàn)代性的曲折與展開》，頁86-101。
[29] 特別奇怪的是，自稱曾“沉湎于基督神學”的高先生對這類問題一概置而不論（《論相互承認的法權》，序言，頁1）。
[30] 《西方現(xiàn)代性的曲折與展開》，頁89。施特勞斯似乎是說“機運”等于“偶然”。
[31] 同上書，頁91。道德和人格塑造的作用顯然是有限的，所以一國之人民是健全還是敗壞，因而最好政體是否得以建立，就要依賴于偶然。
[32] 同上書，頁91。施特勞斯在這里對德國人康德的引用無異于指責導致德國人將自己交到希特勒手中的政治天真。
[33] 同上書，頁92。自然科學給了人們力量或信心，使他們相信人能征服自然而非只能安于自然給出的特定的界限?！叭说牧α浚╬ower）之大無限地超過前人所相信的”。適度或中庸（moderation）在東西方都曾是人應該達到的準則，而“斯賓格勒將現(xiàn)代人稱之為浮士德式的人，自強不息、不斷進取，不安于任何有限的、完成的、完全的、‘古典的’東西”（頁97）。與此相一致的是，“政治社會在任何意義上都不是自然的：國家只是一件人工制品，[純然]出于約定”（頁92）?？蓞⒈疚牡谌糠謱β蹇说脑u論。亦可參前引《聯(lián)邦黨人文集》對“偶然”的拒絕。
[34] 同上書，頁93。
[35] 同上書，頁97。
[36] 《西方現(xiàn)代性的曲折與展開》，頁87、98。
[37] 《何種政治？誰之現(xiàn)代性？》，頁74。
[38] 必須說，高先生重構了英國政治史，把英國政治的發(fā)展與成熟說成是王權絕對主義和司法獨立主義的對抗交融的結果。如作者直言不諱的總結性說法，這只是一種“想當然的推演，屬于演義性質”。而這種想當然的推演有時候真是過于糟糕和可笑了。比如54頁注2中，作者說“自由主義的正宗——英美（盎格魯-撒克遜）自由主義，尤其是普通法和蘇格蘭啟蒙思想……”。很難想象其他還有哪個地方會有正宗自由主義，正宗自由主義大概就跟正宗加州牛肉面一樣只會是中國特產(chǎn)。強加正宗的愛好實不可取。
[39] 阿克頓，《自由史論》，頁273。
[40] 同上書，頁303。強調為筆者所加。
[41] 事實上，這本書對哈耶克的借重隨處可見，亦可參頁64。
[42] Nathan Tarcov,”Locke's ‘Second Treatise’ and ‘the Best Fence against Rebellion’” The Review of Politics, Vol.43, No. 2. (Apr., 1981), pp. 198-217。
[43] 洛克，《政府論》，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出版。頁269。
[44] 同上書，頁330。
[45] 同上書，頁331
[46] 哈列維，《哲學激進主義的興起》，頁99。
[47] 同上書，頁111。
[48] 同上書，頁116。
[49] 洛克，《政府論》，頁353。
[50] Julius Americanus(Arthur Lee),Boston Evening Post(May 4,1772)。
- 你的手筆越來越登峰造極了……
- @佩尼和壓力山大
登峰造極是神馬意思.. - 哈哈~好幽默，腫么辦，我肚子笑的好痛。
- 吐槽精髓了。。。
- 擦！這書我也看了，咋寫不出來您這種牛逼閃閃的大文，腫么辦啊
- LZ現(xiàn)在怎么評價福山和這本書http://book.douban.com/review/4608629/？
- @樓上 當然是降級。雖然黑格爾我就一直沒喜歡過。
東西還是不動吧，今我看昨我是很寶貴的經(jīng)驗。多謝挖墳：） - “一本書，有一句人話就夠了，雖然來得晚了些。” 這話牛逼！
- 今天在圖書館偶然看到這本書，翻了翻，發(fā)現(xiàn)經(jīng)典的還有這么一句：對于英美法系國家這樣一種“現(xiàn)代性的常識性政治，我們不是心存敬畏，恭身接受與仿效，反而備加責難和排斥，這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態(tài)和情懷呢？”
- 有份量！
- 這篇文章“其主題之多、用詞之繁、口氣之大都足以令讀者瞠目”。當然這也是中國產(chǎn)的施特勞斯分子的風格。不過是為了宣揚自己門派的私貨，一篇短評，50個注釋，自以為淵博，實則基本全是劉小楓的濫調，除了贊揚美國的共和黨的精神之父，和湊資料表彰施特勞斯的永遠光榮偉大正確，真不知你還說了什么？！
你支持自己論點的論據(jù)竟然只有兩個：
1、美國比英國更成功。
2、哈耶克其實也很現(xiàn)代性。
除此之外談的就不是政治哲學問題，當然中國的施特勞斯分子是不承認有施式古典哲學之外的任何學問的（包括哲學、文學、政治學、社會學、法學等等等等，當然人家高全喜的政治哲學更不算啥學問了）。
“強加正宗的愛好實不可取。 ”這話我太同意了。我要問的是，除了施特勞斯的“正宗學問”之外，你還能不能說出點新鮮的東西？
當然，對于中國的施特勞斯分子來說除了對西方經(jīng)典的解經(jīng)和對自己淺薄的隱諱世界上是不存在新鮮東西的。
BTW,“古老的就是好的，最古老的就是最好的”這句話我也好喜歡。想起一首不雅和不傳統(tǒng)的歌曲來：“原始社會好——原始社會好……男的追來女的跑?！?/li> - 貌似論文
呼喚摘要 - 竊以為高先生不值得如此認真對待。呵呵
- 為最后的結論做個補充：
……因此，法律，即使是最好的法律，其結局也是自相矛盾的：它們必須糾正財產(chǎn)所帶來的最初的不平等，因為財產(chǎn)除了暴力之外沒有其他基礎，但它們也必須寬容這種不平等，因為這些法律是為了保護“不平等的”財產(chǎn)[建立起來的——譯得不清楚，按猜測補這五個字]。政治法以及政治制度的主要目的是糾正并寬容財產(chǎn)的不平等……
——莫內（Pierre Manent），《自由主義思想文化史》，頁103。 - 但可笑的是，如果英國的政治是成功的，那怎么可能會有美國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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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知道？正是因為是英國政治的成功，才有美國的存在啊。且不論美國民主是英裔清教徒精神直接孕育下的產(chǎn)物，BURKE可以在英國議院為北美獨立大聲呼吁，單這點，還有其他在哪種政體下的哪個國家可以做到？ - 劉的學生向來不讀其他書，只讀施和施的“古典名著”，據(jù)我實地觀察，那些劉派學生知識背景非常狹窄，最大特點是不懂哲學，無論中哲西哲，都是不懂，懂些文章做法，懂些翻譯技巧，然后就一副文藝青年的嘴臉，非常惡心。 既不懂哲學，也不懂政治，也敢搞弄政治哲學？！ 其大部分學生最大特點就是“智力低下”，腦袋不清白。 這些文章，當笑話看就可以了
- 但可笑的是，如果英國的政治是成功的，那怎么可能會有美國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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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評論的作者對普通法傳統(tǒng)了解不夠~
在美國的影響一段,抬洛克壓哈耶克就不必了,時間上差得老遠,
比哈耶克背后的休謨才是關鍵.
后面對哈耶克的自生自發(fā)秩序批評才有點爭鋒相對的味道,前面好像
都在自說自話. - 非常有趣的是，現(xiàn)代性問題看起來就是一個有關普遍/永恒/必然和特殊/偶然的問題，一個理論/神學和實踐/政治的關系問題。本文重頭到尾關心的都是這個問題，而文章的最后是重新發(fā)現(xiàn)了不同于理論智慧的實踐智慧/政治智慧——個人認為，也可以說是在探究“神學-政治”問題的結尾發(fā)現(xiàn)了哲學或政治哲學。
自說自話是個比較有力的批評，不過比較本文第3-5段，這一批評應該不能成立吧。 - 另外，我的那句論點之后是有一大段論據(jù)和論證的，樓上兩位單獨針對這句話來發(fā)揮真是有點奇怪啊。
- 那一句后面的論據(jù)是單薄的，《獨立宣言》都沒有解讀，想當然的就支持你的觀點？阿克頓論據(jù)的也是，孤單的一句話就想讓人相信美國比起英國來，與歐陸更相近，至少也要界定在哪個方面吧，籠統(tǒng)地說，無法讓人信服。
- 本文第3-5段，不算自說自話，是我漏算了。
但感覺你的未能準確概括高對德國問題的態(tài)度原由。
也可能是我理解問題。建議參看《文化政治與現(xiàn)代性問題之真?zhèn)巍贰?br /> 說實在，很早看到高先生這本書，國內對施特勞斯的批評鮮有如此正面而有力的，它好像說服了我；也一直在期待尋找對高先生這本書這本書反駁，看到LZ批評非常興奮，但也有些失望：反駁是缺乏力度的，或者說論證很不夠，而論斷性的語句太多。希望LZ這樣的高手能認真應對高先生這本書，能一解我們這些淺學者的饑渴，畢竟他的反駁是真有內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