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代怨詩趣詩怪詩鑒賞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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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學分類中, 以某一體裁為范圍并從審美范疇角度出發(fā)來建構(gòu)一種新的體制的鑒賞辭典,據(jù)我所知,截至目前,似乎還沒有。也正因為這樣,江蘇文藝出版社最新編成的《歷代怨詩趣詩怪詩鑒賞辭典》的出版,就使人耳目一新,有石破天驚之感。
在眼下,她確是一部“人人筆下所無”的辭書。但更重要的還因為她又是一部“人人心中所有”的辭書。一切文章的真價值, 歸根到底,在于集中反映和盡善盡美地滿足廣大人民的
合情合理的精神渴求,而這本《辭典》之所以可貴者,也正是因為她不但從審美范疇上構(gòu)思,還能深切懂得在中國這一個古老詩國中,真正能反映我們民族思維和文化特征的究竟是什么,它們是怎樣經(jīng)過長期歷史的積淀和古代詩論家的概括,從而凝聚為比較有涵蓋性的審美范疇的。
抓住了這本辭典的怨、趣、怪三個具有關(guān)鍵性的范疇,人們就懂得中國詩歌思想史上的審美特色,懂得中國詩歌的文化大背景,懂得中國古代詩人受一定文化熏陶而形成的氣質(zhì)、風度; 當然,也就自然而然地懂得如何體貼入微、設(shè)身處地地去鑒賞那些反映古代詩人氣質(zhì)、風度的詩歌作品。
不管人家信服與否,我總是近于執(zhí)拗地認為這三個審美范疇,基本上反映了中國古代詩人的心理狀態(tài)和古代詩歌的氣度、韻味。有了這一部《辭典》在手,你便可以從中聽到歷代詩人以不同個性的獨特音調(diào)唱出的時代和聲;體驗到怨、趣、怪的同中有異, 從而揣摹其韻味, 掌握每一篇作品的藝術(shù)特色。這樣,你的精神世界就豐富了,知識就開拓了,藝術(shù)判斷力就增強了。
正如“前言”所說,這部《辭典》為人們展開一個古代文學的畫廊, 但我還感覺到,這又是一部古代文人心靈史的畫廊。丹麥文學理論家勃蘭兌斯說, 文學史在某種意義上說,是靈魂史; 而以“怨”、“趣”、“怪”作為三大坐標來引導讀者用“思想的腳步”在畫廊上展開沉思, 那么對“靈魂”的體會就不僅僅限于每個作家個體,將更能因小見大,展示出中國大多數(shù)文人“靈魂”的群體, 甚至于是為大多數(shù)讀者所關(guān)心的民族靈魂的特色。
如果沒有把握“怨詩”的“怨”,人們就無從理解作為長期封建社會給古代詩人帶來的憂患意識, 就不可能認識從屈原的“發(fā)憤以抒情”到韓愈的“物不得其平則鳴”, 以至于劉鶚懷著滿腔悲慨大談其不同文人有不同文人的“哭泣”,而“哭泣”也就是他所認為的“苦悶象征”的文學。
如果沒有把握“趣詩”的“趣”,人們就無從理解中國文人盡管有著憂患意識,但卻善于排遣。他們借助于自我超越精神, 從自身以外求得心靈的充實和慰藉:于構(gòu)思則機心獨運,于詩風則莊諧雜作; 既可以用諷刺之言發(fā)悖理之趣,也可以縱恣佯狂,在故作傻態(tài)中解放性靈。
如果沒有把握“怪詩”的“怪”, 人們就無從理解作為封建正統(tǒng)者眼中釘?shù)漠惗艘庾R,也無從理解以縱恣之態(tài)出新的前輩的創(chuàng)造苦心。我們這古老詩國,歷史悠久,遺產(chǎn)豐富,構(gòu)思、技法的創(chuàng)新也真是五花八門、爭奇斗巧:或而以章為怪,以句而怪,以字而怪; 或而以意而怪, 以音而怪;或而以構(gòu)思怪;或而以境界怪。說來有趣,這里面有不少是和今天的現(xiàn)代主義或近代美學相通的。說明怪詩之“怪”包含著一定的推陳出新、老樹新葩的意味。歷史上有許多新生的藝術(shù)形式,當它們脫穎而出時,對那些習于故常的審美規(guī)范的人們來說,往往是看不順眼的;然而其中有一部分藝術(shù)手法卻的確富于生命旺力,完全有可能從一棵嫩苗變?yōu)閰⑻齑髽洹③挠幸痪湓捳f得好:“趨時必果,乘機無怯?！?《文心雕龍·通變》)這說明適應時代潮流,必須果斷而不容躊躇、膽怯。
《辭典》的主編不僅能從中國大量古詩題材上抓住“怨”,從意境上抓住“趣”,還能從詩歌的創(chuàng)新角度拈出“怪”字。從縱斷面說,這是概括了中國詩歌發(fā)展史上美感的基本特征;從橫斷面說,這又是把美感性質(zhì)特征和美感心理狀態(tài)提煉為審美范疇。盡管一部詩歌鑒賞辭典無需建立什么美學體系,然而主編者卻居然能慘淡經(jīng)營地給我們建構(gòu)了這一列別具匠心的、展示了“怨”、“趣”、“怪”的審美情調(diào)的“畫廊”,讓我們從“怨詩”中體驗到詩人的自我凈化亦即亞里斯多德說的痛苦之使人“凈化”;從“趣詩”中領(lǐng)會到詩人的自我怡悅,從而獲得席勒所說的以文學作為“游戲的材料”(《審美教育書簡》),寓教于樂,達到辛稼軒所著意陶冶的“人間哀樂轉(zhuǎn)相尋”的境界;從“怪詩”中理解到我國古代詩人醉心于“大寫意”手法, 以怪求真,重神略形,力求樣式的創(chuàng)新的“別裁”旨趣。歸根到底,也還是讓我們在有感于石破天驚的同時,看到脫然町畦的詩人在藝術(shù)形式上的自我超越。
自我凈化,自我怡悅,自我超越,這三種藝術(shù)功能的揭示,也正是中國古代詩歌在歷史大潮中進行搏擊的心態(tài)凸現(xiàn)。
這些紛紜多采的心態(tài),已經(jīng)被參加《辭典》賞析撰寫的同行們運用其生花之筆,準確地、鮮明地、生動地、分外親切地鉤畫和描述出來了?，F(xiàn)在,就請廣大讀者來細細品嘗吧。
吳調(diào)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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