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珊紀(jì)

內(nèi)容概要

　　《闌珊紀(jì)》中有7個愛情故事，《我們的主題曲》是我一直想要寫的一個故事，它的背景是我曾經(jīng)狂熱愛過的音樂，它試圖在說一個問題，當(dāng)社會越來越物質(zhì)之后，那些心懷理想的少年們都去了哪里，做著什么，我的回答是，一部分失敗了，一部分學(xué)會遺忘后生存下去，變成和你我并無兩樣的寫字樓動物。這個理想可以是音樂，也可以僅僅是像文中小石那樣的愛情。這是我第一篇上萬字的小說，感謝它打開了我的小說道路，接下來的《聽完這首歌再走》，講另一個問題：音樂青年、文學(xué)青年向生活臣服之后，他們的生活。當(dāng)然，還有愛情。做為女性作家，寫寫愛情是世人對我們的最大期待，而愛情本身是一種信仰，我把它與藝術(shù)、理想、美、創(chuàng)造力并列在自己內(nèi)心的陳列室，疏于供奉，但敬仰不改。

書籍目錄

PAPT 1　像在月亮的屋中點亮燭光——黑暗的心PAPT 2　外省生活之少年游——我們的主題曲PAPT 3　文藝女青年的第一次戀愛——小偷PAPT 4　第二次戀愛已經(jīng)過于蒼老——若不是我愛過又把你失去PAPT 5　不是每段戀曲都要有結(jié)局——聽完這首歌再走PAPT 6　也不是每段彎曲都有美好回憶——從來不需要想起PAPT 7　圓舞曲中每個人都有一次機會重逢——喜相逢P(guān)APT 8　最后的最后，最初的最初——青春

章節(jié)摘錄

　　PAPT 1　像在月亮的屋中點亮燭光——黑暗的心　　一　霍艷春　　30歲那年，我想辭職?！　∽龉珓?wù)員做了9年，漸漸從科員升到副處，然而也僅僅而已。我清楚知道自己不是這塊料。溜須拍馬，欺下媚上——全套功夫我都會，我只是不比別人做得更好。　　去意一生，上班就不那么上心。早上9點必定還是到的，經(jīng)常下午會找個借口早退?；蛘?、5點鐘就開始聯(lián)系飯局。推掉幾個，答應(yīng)一兩個，最后關(guān)頭還在思索到底先去哪一家——其實吃飯的就那么幾個人，都是朋友，每次買單的不一樣罷了?！　【瓦@么吃喝玩樂著，還是十分疲倦?；蛟S因為30歲，女朋友催結(jié)婚催的緊。而我又不想。　　這天中午在外面吃飯，吃到下午4點才回科室，看見院子里站了許多人，各個面露詭異表情，有的因幸災(zāi)樂禍而滿面紅光，有的恍然大悟，更多的面無表情，空氣里有涼氣細(xì)細(xì)密集?！　≡鹤永锿］v救護車。這個機關(guān)老同志多，上班時間昏闕一個也不是沒有可能。我也站在一邊，順著大家的眼光看——是我們科室，這會兒迅速出來一架擔(dān)架，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只看到擔(dān)架垂下來一頭長頭發(fā)鉤著地?！　?dān)架走到身邊，救護車門打開，這么幾秒鐘，看到擔(dān)架上那張臉非常年輕，面無血色，嘴角卻似有笑意。她的頭發(fā)一卷一卷地搭在地上，非常黑，濃密的令人震驚。　　到辦公室，處長不在，別人見到我先是各干各事，遲一會兒，紛紛借抽煙、上廁所、送文件跟我講了事情原委?！　∩习鄾]多久，這女孩推開辦公室找處長，張?zhí)幾谵k公室最里面，靠窗的大辦公桌，兩人低低說了一會兒話，她索性賴到他懷里，仰頭看他只是一味笑，“我看得可清楚，那女孩是笑著割手腕的，”小劉當(dāng)時送文件回來，推開門，正看到張?zhí)幰荒樅谧先ザ滤茄獓?，她兀自笑笑的看他：“張明熙，你老婆昨天找過我，你們不離婚我不傷心，為什么你跟她說是我糾纏你？三年前你說你們感情破裂分居多年，兩年前你說一定離婚再來娶我，難道從頭到尾都是我糾纏你？”　　大家叫來救護車，張?zhí)帥]有跟去，忙著到上面消除影響去了。聽說那女孩叫霍艷春，南京大學(xué)學(xué)生，今年大三。　　張?zhí)帥]有那件事受處分。關(guān)鍵時刻，他老婆跟他一起跑上跑下把事情消弭與無形。他只是變得十分萎靡，還有，暈血。機關(guān)再動員干部獻血，他不但自己不上前，連現(xiàn)場也絕不涉足。夏天時有人來這間辦公室粉刷過一次，墻角地板上都換了顏色。我坐他對面，總看到他桌子腿上有塊已經(jīng)成深褐色的血跡，不知為何一直沒有擦掉?！　∮诌^了半年，張?zhí)幓謴?fù)了元氣，又能跟女科員調(diào)笑兩句昂頭出入的時候，我已經(jīng)離開了那個機關(guān)?！　《ILY　　樓下新開張一家餐廳，紅燒牛腩飯和小米粥味道不錯。價格相對較貴，公司的小家伙輕易不去。不用擔(dān)心遇到他們，一頓飯吃得大家都不輕松?！　〔蛷d叫“法藍”。我喜歡他們灰藍色的沙發(fā)，又大又軟，像我這樣的胖子坐下去很是受用。去了兩次，印象很不錯?！　≈苋?，讓小家伙們歇周末，自己跑來加班。下午4點鐘竟然餓了。想想才知道中午沒吃飯。也不知道樓下那間餐廳周日營不營業(yè)?！　∽娞菹氯?，門推開時風(fēng)鈴丁冬丁冬輕響。里面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糁婚_了一盞，沒有油煙味兒，沒有灶火聲音，沒有人來人往走動腳步聲。全部的安靜里只有一個聲音機械而清脆地重復(fù)“咔噠，咔噠，咔噠。”　　媽的。老子來吃飯又不是來探鬼?！胺?wù)員”！我粗聲?！　　皼]人。不營業(yè)。”窗戶那邊有女人聲音。我勃然大怒。大踏步走過去：“怎么說話？不營業(yè)干嘛開著門？怎么做生意的？”　　我聲音洪亮，面相兇惡，加上做過幾年公務(wù)員，仰臉求我的人多了，培養(yǎng)起我滿臉橫肉相。一般的人都讓我三分?！袄献咏裉爝@飯吃定了?！薄　≌f話間已經(jīng)走到窗口，那邊沙發(fā)上坐個女人，微微仰起臉看向我。陰天，快下雨，室內(nèi)光線很暗。我只看到她一頭長發(fā)大把大把的堆在椅背上，在暗處微微閃著反光?！　　斑菄}，咔噠，咔噠?！蔽堇镓Ｗ灾貜?fù)著那種聲音，原來是她在玩打火機。“咔噠，咔噠，咔噠?！薄　∷鋈恍α恕２皇强匆?，她背光，我看不清楚她臉。但我知道她笑了。不知為什么，我也笑了，感覺有點訕訕的?！　　俺允裁?？”她從沙發(fā)上抬起半個身子，聲音溫和：“干嘛這么兇？至于嗎？誰不讓你吃了？服務(wù)員都放假，這寫字樓周日一個鬼都沒有還不許人家休息了？”　　我笑，忽然知道她是這里的老板娘，我見過一次她的背影，叉著腰在廚房門口罵大廚，潑辣生動?！　　俺允裁?？反正廚子不在，我這里只有一些方便面。你要實在餓，就拿去泡。別指望我動手?！彼孟掳忘c點飲水機：“熱水在那里?！薄　〕性?0里之外。我們這地方，租金便宜，房子也修得漂亮，號稱效仿美國硅谷，的確是地廣人稀，建筑物之間距離遙遠——都快6環(huán)了，能不遠嘛?！　∥艺婺昧藦N房的方便面，出來泡?！　∷龥]挪位置，側(cè)頭看我動作?！　〕酝辏?xí)慣性拿出煙，想也沒想：“火柴?！蹦沁呥f過來一只火機。“樓上的？我怎么沒見過你？”她問?！　　拔乙娺^你。老板娘怎么稱呼？”　　“LILY?！薄　∥倚σ幌?。LILY，真是人盡可夫的名字。她起身拿我的碗進廚房洗，半天不出來，倒是嗅到越來越濃的咖啡味道。我忽然覺得困了，這些天一直加班，周五到現(xiàn)在都沒有睡好覺，為周一開會做準(zhǔn)備。忽然就在這里，或許是因為天色陰沉好像傍晚，或許因為餐廳里恒定的食物的味道，或許因為屁股下面軟綿綿的沙發(fā)，我竟困得眼睛睜不開?！　∑鋵嶍镞^去不過半小時。竟然好像做了很多夢，心口像壓了千斤重，眼前無數(shù)頭怪獸咻咻逼近。我知道自己魘住了，卻使不上一點力氣，身子手腳都軟綿綿的，忽然看到不遠處有亮光隱隱閃爍，使盡全身力氣往那里走，耳朵里還聽見有人在哼歌：“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猛一下睜開眼，看見一對乍現(xiàn)即隱的眼睛里的亮光。她退回對面沙發(fā)，不經(jīng)意問：“做噩夢？”　　咖啡壺里咖啡正熱，外面已經(jīng)下起雨。遠處建筑物亮起了燈。我忽然感覺很不真實……有點像家?！　　拔业蒙先ジ苫盍?。好多事呢?！蔽掖致暣謿獾卣f著就往外走。手里還攥著她的火機。想想不對，又返回來還她。她搖頭：“送你了。反正也用不了多久?！毕掳椭钢缚Х葔兀骸凹影嘤玫纳希魈爝€我壺就成。”看我要走，聲氣轉(zhuǎn)惡：“一壺80塊，你要我白燒??？”　　我只得提了咖啡壺上去。　　那壺咖啡我到底沒喝，放在電腦旁漸漸變成一壺黑色冷水。打火機倒還用過幾次，深藍色，開口處燙了一圈細(xì)細(xì)金邊。握在手里滿滿的，不像一般女孩物品?！　〉诙熘芤?，開了一天會，頭疼欲裂，晚上10點多才想起來這天就吃過一塊面包。老大不爽地往樓下餐廳去，也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打佯了沒?！　暨€亮著，一開門頭頂風(fēng)鈴嘩啦做響，吧臺里坐的女人抬起頭，皺眉：“又是你，每次都在別人不營業(yè)時候過來?！蔽野炎约憾押迷谏嘲l(fā)里，疲累不堪：“有沒有什么吃的？牛腩飯就好?！薄　]人答應(yīng)，廚房里已經(jīng)摔摔打打地響起了聲音。坐在那里，幾乎又要睡過去。LILY很快端著一盤牛肉飯和例湯出來，重重在我面前一放：“給?！薄　　爸x謝。”我含糊不清地說著開始大口大口吃。味道真不錯。她在我頭頂哼了一聲說：“謝什么，反正剩下也是喂狗?！薄　∥乙豢陲埡谧炖?，過了三秒鐘才咽下去。不知為什么，雖然她摔摔打打罵罵咧咧但我就是生不起氣?；蛟S經(jīng)過跟女友一年半的馬拉松分手經(jīng)歷，看見她這樣的女人，倒格外放心?！　〕酝?，抽煙，摸出火機——還是昨天她給我那個?？此渤闊?，順手給她也點上?！轳橊劇＿@女人?！　　澳愠槟暇磕暇┤?？”　　“對。來北京2年了。北京風(fēng)沙大，生生把人折騰老了。以前我在南京，好歹算個小白臉?！笨粗皯羯系挠白樱颐约捍植诘哪樒?，不無自憐。　　她哼了一聲沒再說話?！澳隳兀磕阋彩悄暇┑?？”我反問?！　　安皇恰！彼灿不卮鹜?，按熄了煙就收拾走碗，進了廚房?！　∷?dāng)然是。第一眼看見她，我就認(rèn)出她來。霍艷春。3年前在我們科室割腕自殺那女孩。張?zhí)帍拇艘货瓴徽?。她夠狠?！　∪∈フQ節(jié)　　圣誕節(jié)前工作越發(fā)忙碌。再去吃東西時習(xí)慣摁住腹部。頭也疼的厲害。LILY看著我，忽然摔給我一包東西：“你有胃病，吃點藥?！睋ヒ槐谖易郎??！　】次乙荒樉胍獾氐芍前?，她粗聲：“吃不死你。我這里又不是人肉鋪。”　　這婆娘。我搖頭。卻終于吃了那包藥。晚上睡覺，胃里好受了一些。　　第二天上班，一進大樓就見“法藍”那里圍了一堆人。嗡嗡嗡地爭著什么。時間急，沒空多看，就進了電梯?！　∠挛?，隔壁王總過來閑聊——這家伙沒事就愛過來找我，聊天，約打麻將，談他最近泡的馬子。我倒不討厭他過來，總能乘機停下手中事，歇上一會?！　≌f完他最近泡的一個對面樓上做服務(wù)器代理的高級總監(jiān)，我忽然想起來，問他：“今天樓下吵什么？”　　他一拍桌子，哈哈大笑：“樓下餐廳那小妞，執(zhí)照里規(guī)定她只能經(jīng)營酒吧，不能做飯館，現(xiàn)在被人告到工商局，繳了營業(yè)執(zhí)照，等著罰款整頓。她慌了神，要辭退廚房里做飯那個廚子——當(dāng)初她從別的酒店挖他過來，現(xiàn)在沒到年底，就趕人走，連年終獎金也沒了下落，廚子大吵。幾乎打了起來?！薄　≡瓉砣绱恕！　⊥蹩偰樕铣霈F(xiàn)更多曖昧：“你知道那妞是怎么回事？”　　我搖頭?！　　八线@棟樓里的老馮頭，老頭已經(jīng)退休，買了這兩間房裝修好了讓她打理。剛剛我看到她去找老馮了。”　　我覺得一陣惡心，胃里酸水直冒，想起來中午又沒吃飯。送走老王，拿出在辦公室儲存的速食粥泡上，開始下班前的收尾?！　≈酀u漸冷了，卻一點胃口也無?！　∵@種事兒周圍太多了，可是發(fā)生在她身上？我忽然想起3年前擔(dān)架上那張臉，微微帶著笑意。她笑什么？　　電話急促響了。　　“我在樓下。吃飯了沒？一起吃飯？”LILY聲音如常?！　　拔颐χ亍＿€有好多事?！蔽乙猜曇羧绯！！　　岸鳌Ｄ窃僬f吧?！彼龗炝恕！　∥页錾駧酌?，迅速又開始準(zhǔn)備明天的工作。粥，到底一口也沒吃。冷了后一層脂油凝在表面，十分惡心?！　∧翘煳业搅璩?點才走出辦公室。左右辦公室漆黑無聲。意外的，在樓下除了我的車還有一輛。是老王的。　　我下意識側(cè)轉(zhuǎn)臉看看“法藍”。她顯然找到肯和她一起吃飯的人?！　墓镜郊也贿^20多分鐘光景，天色卻已經(jīng)一點點亮了起來。倒后鏡里，我忽然看見自己一臉冷笑?！　￡P(guān)我屁事。　　四　小雪　　圣誕節(jié)一場大雪，交通堵塞。小家伙們拖了一棵圣誕樹到辦公室，兩串廉價小燈泡一閃一爍倒很熱鬧。忙的狠了，我會開車到公司不遠處，打開車門，讓腦袋涼一下。抽煙時看到深藍色打火機，下意識想到LILY?！　　胺ㄋ{”關(guān)了半個月門，我也習(xí)慣了跟大家一起擠食堂，吃飯時候跟小家伙們聊兩句也不錯。　　緊接著是元旦。一個假日接一個假日，想不忙都不行。幾乎是拿鞭子抽著小家伙們把業(yè)績趕出來好放假——“否則春節(jié)統(tǒng)統(tǒng)來加班?！薄　≡┓偶偾耙惶?，LILY打我電話。我看看對面的老王?！岸??！薄　∷t疑了一下，約我晚上吃飯。我不耐煩：“有話在這里說?！薄　∷P躇一下，還是說了：“顧總，聽說你在工商局有路子，你知道我執(zhí)照的事，能不能幫幫忙？”　　我笑了?！斑@種事干嘛不找你老公？他比我有路子的多?！薄　‰娫捘沁呾o了靜。30秒，我刻薄想她一定差點問：“你說我哪個老公？”　　“老王說你比較有辦法?！薄　∥矣挚戳藢γ嬲谖译娔X上下載新游戲的老王，“他逗你的。還有事嗎？我開會去了?！薄　‰娫拻炝??！　±贤跸峦暧螒?，起身要走，又想起來什么問：“顧總，你說新年給老婆送什么禮物好？”　　我面露微笑著幫他想了幾樣，心里卻罵他**，竟問單身漢這種問題。　　老王走后，我開了窗抽了一會兒煙。這不是第一個被他泡過，向他有所求，又被推給我的女人。如果我不介意，我早能夠接手十個八個。我見多了這種女人，不是雞，但周轉(zhuǎn)在一個圈里的各色男人之間，好聽點，叫交際花吧。我想那么多媒體、成龍的朋友開玩笑叫過“龍嫂”的女人，她們應(yīng)該知道其實這是一種笑料。男人間的笑料?！　】墒撬?？她不是這塊料?！　≡┻^后上班，“法藍”一直關(guān)著。　　三月。天氣漸暖，野地里梨花開了?！　×?xí)慣了只穿件襯衫西裝。反正車?yán)?、辦公室都有暖氣。外面天氣又沒那么冷?！　∧翘煜挛纾逊稿e誤的前臺開除，轉(zhuǎn)頭窗外，竟然又下起雪了?！　√焐粫喊档孟衩闪艘粚有垺３砂胪该?。樓下路燈早早打開，照著院里松樹漸漸變灰、變白，像開了一樹的花?！　∈謾C響了，是不認(rèn)識號碼?！拔梗俊薄　∈荓ILY。這么久沒她電話，我以為她早就消失，混不下去回老家，或者找到另一個男人。沒想到她還打我電話?！　　邦櫝抗?，我心情不好，你來陪我喝酒好不好？”她的聲音忽然恢復(fù)了一點任性、潑辣，我想起來她那一頭野性難訓(xùn)的長發(fā)，黑的令人震驚。　　“我在‘MAY’等你，你一定要來?！彼f了一個酒吧，以前不忙的時候，我曾經(jīng)帶她到那里坐過。不過我們之間？我不欠她，也不必再跟她糾纏。　　“我很忙?！薄　∷o了一會兒，很長時間的安靜。我輕輕掛了電話?！　∧翘煳矣幸庠谵k公室停了很久。停到周圍都靜了下來。雪已經(jīng)不下了，風(fēng)還發(fā)狂的刮，它們迅速溜過高壓線的聲音像無數(shù)頭困獸絕望而尖利地咆哮?！　￠_車回家要經(jīng)過“MAY”。我忽然倒回去，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她在那里。穿一件白色露背珠片裝，深藍短裙。正坐在一個男人懷里，口齒不清地跟他說話。男人的手在她衣服里上下摸索，周圍還有幾個男人笑咪咪地看著?！　∥蚁氲纛^就走，卻不由自主多站了一分鐘?！　∷拈L頭發(fā)像是一夕間萎縮、干枯，衰亡。不再光芒四射，不再有靈魂。她身上最有生命力的東西消失了?！　∷龘е腥说牟弊?，口齒不清地說：“顧晨光，你不是說不來嗎？我看看，倆月沒見，你是胖了還是瘦了？”她扳過男人的臉細(xì)細(xì)端詳，尖聲大笑?！　∥覅拹喝f分地走過去，“LILY，你喝多了?！薄　∷痤^，無辜看我，忽然笑了：“咦，你才是顧晨光，那他是誰？他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粗暴地拉她起來，把她扯得一個踉蹌。我真想一巴掌摑過去?！八湍慊丶遥愫榷嗔??！薄　⊥饷嫜┑乇蝗僳`踏得泥濘不堪，她穿著暴露的珠片裝，牙齒輕輕磕了起來?？墒撬恢痹谛?，厲聲大笑，還一交滾到雪地里，賴在地上唱歌?！澳衬昴吃碌哪骋惶?，就像一張破碎的臉……”　　終于把她塞到車?yán)飼r，我整個衣服上都滾滿了殘雪和泥。問她在哪兒住，側(cè)臉一看，她睡著了。怎么叫，打她臉，都弄不醒?？偛荒芫瓦@么跟她在車?yán)镞^一夜?！　∥抑缓萌€偏僻的4星級酒店開間房。心里一個勁罵自己**。這會兒她倒醒了，摟住我脖子眼淚汪汪地叫“明熙，明熙，你說過要跟我結(jié)婚的。你為什么騙我？”　　老子真受夠了?！　“瓮纫?，她用力抱住我腿，發(fā)瘋般吻我的腳，吻我的手，大哭著說：“別丟下我。別丟下我。”幾乎要把整棟樓的人都叫起來。我真服了?！　“阉麄€人穿著衣服丟進浴缸時，她唔了一聲。衣服被水一泡就飄了起來，索性給她脫下來丟一邊，她胸前，下體有很多青紫。有老的，有新的。我不知道這幾個月她都做過什么。只是覺得很累。非常累，像整個世界呼地壓了下來。我坐在浴缸邊睡著了?！　⌒堰^一次，我已經(jīng)在床上。不知道幾點，房間里黑忽忽的。看到一對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我。手在我臉上，身上輕輕撫摸。體內(nèi)一股燥熱。我壓住她。　　身體幾乎要炸開時我看見她哭。一臉的淚。　　然后幾乎是一頭載到黑暗里睡過去的?！　≡傩褋恚_窗簾，陽光刺眼。當(dāng)然，她已經(jīng)離開了?！　∈謾C上許多未接電話。我耽誤了一個重要會議。還有，錢包里所有現(xiàn)金都不見了?！　?月的時候，“法藍”又開門了。業(yè)主還是老馮。老板娘換了，圓臉彎彎眼短頭發(fā)，見人過來趕緊趨過來，低聲微笑問需要什么，香水味直往鼻子里鉤。用老王的話說，這些女人都是差不多的?！　∷f他已經(jīng)泡過了，這女人。還行。腿挺長。他跟我說過所有他泡過的妞，不知為什么，獨獨沒提過LILY?！　∮诌^了一年，公司搬家。那是2002年?！　」墒腥€飄紅，老王拿到絕對內(nèi)幕，我把所有存款都投進去，他更大，說動了親朋好友投資，說賺到1000萬就收手。　　你當(dāng)然知道那一年股市崩盤。我的錢全部套牢。老王還想再觀望觀望，我逼他趕快賣——再遲一點，他借的那些錢就全蝕進去了。他抽煙抽了一晚上，眼睛紅通通的全是血絲，天亮?xí)r，他把股票全賣了。　　我勸他回家睡覺，他像聽不懂似抬頭看我，我忽然發(fā)現(xiàn)，他有了白頭發(fā)。　　后來我聽說有朋友跳樓。在同一天晚上?！　∵@一年之后，我也老了?！　　?/pre>




編輯推薦
　　《闌珊紀(jì)》作者說：在我的小說里，女人都活得十分吃力，她們大多并不美貌，顯得有點笨拙，但是都十分強悍，足夠堅韌，因為她們要求的多，尊嚴(yán)，自由，獨立，品質(zhì)好的生活，她們必須為此會出代價?！　∧銜l(fā)現(xiàn)我沒有提到愛情。這是女人的死穴，有一部分人已經(jīng)修煉到?jīng)]有，有些人則永遠保留，如同保留沒有進化徹底的闌尾。　　——綠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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