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

出版時間:2008-12  出版社:印刻文學生活雜誌出版有限公司  作者:約翰.班維爾 Banville, John  譯者:黃正綱  
Tag標簽:無  

內容概要

「往事像第二顆心,在我胸口不停跳動?!?這是對記憶、對生命、對生命中的成長與愛恨一場至為深情的注視與回顧。那些你以為早已塵封的住事,總在生命中的某些時刻,由朦朧到清晰地一一再現(xiàn),猶如童年鐵皮戲院裡喀啦喀啦地通過放映機片門的褪色影片。當攜手走過半輩子的妻子因癌癥病逝,藝術史學者麥克斯?莫登帶著無以排遣的憂傷,回到童年夏天度假的愛爾蘭海濱小鎮(zhèn)。
多年前的那個夏天,他在這裡邂逅了葛雷斯一家,對跟不快樂的父母親住在破農舍裡的他而言,葛雷斯一家就好像神話人物一般;他成了葛雷斯家雙胞胎姊弟的玩伴,也逐漸走進他們家的生活,當中有暗戀、幻想、不安,還有朦朧的性啟蒙。就在夏天即將結束前,一件悲劇讓這段夢幻般的童年往事戛然而止,也留下永遠無解的疑問。透過回憶,莫登重新面對了死亡以及生命中的種種傷痛,最後也從中得到救贖。
小說以一位年過五旬的中年男子的心態(tài),挖掘了人在面對死亡與記憶時的省思。單純的情節(jié)、單純的故事,卻讓人感覺永遠的隱痛。巂永的文字、深刻的冥思、獨特的敘事風格,使本書獲得了二○○五年布克獎,同時也被英國媒體公認為文字藝術的臻品。

作者簡介

約翰?班維爾(John Banville)
1945年生於愛爾蘭威克斯福,曾任《愛爾蘭時報》文學編輯,也長期為《紐約時報》副刊撰寫書評,現(xiàn)居都柏林。自1970年出版處女作《人魔龍狼金》(Long Lankin)至今,已寫了十九部小說,其中包括屢屢獲獎的「科學革命三部曲」:《哥白尼博士》(Doctor Copernicus)獲布萊克紀念獎(James Tait Black Memorial Prize)、《克普勒》(Kelper)獲衛(wèi)報小說獎(Guardian Fiction Prize)、《牛頓書信》(The Newton Letter)改編成電視影集;此外還有《證據(jù)之書》(The Book of Evidence)入圍一九八九年布克獎、獲一九八九年Guinness Peat航空獎。二○○五年,班維爾以《大?!帆@得曼布克獎?!恫ㄊ款D環(huán)球報》讚譽他是「當今最偉大的英文作家」,他也被公認為最有可能奪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愛爾蘭作家。

圖書封面

圖書標簽Tags

評論、評分、閱讀與下載


    大海 PDF格式下載


用戶評論 (總計72條)

 
 

  •      平靜的海面與人性的暗流
      
       2013年10月25日 星期五 北京青年報
      
       ◎劉蔚
      
       約翰·班維爾是著名的愛爾蘭當代作家,雖然中國讀者對他不太熟悉,但在歐美他擁有很高的知名度,其小說《海》曾獲2005年英國布克獎。英國文學界評價他的作品“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喬伊斯、貝克特和納博科夫的影子”。筆者愚鈍,無以體認,不過在讀《?!返臅r候,倒是想起了以前看過的康拉德的小說《“水仙號”的黑水手》。這兩部作品都以大海作為故事背景,《“水仙號”的黑水手》表現(xiàn)的是一群水手在驚濤駭浪中的生活,作者筆下的大海既狂暴無情,又瑰麗多姿;《?!穭t很少有大海景色的描寫,它刻畫的是大海表面的平靜背后人性的暗流涌動。如果說《“水仙號”的黑水手》是狂放熱烈的,張揚的是生命熾熱的氣息,那么《?!返臍赓|要內斂得多,顯示出的是一種內在的、冷峻的張力。
      
       藝術史學家馬克斯·默頓帶著病入膏肓的妻子安娜回到了青少年時代住過的海邊小村,心情十分灰暗和沉重;然而,面對故鄉(xiāng)那些熟悉的景物,他又陷入了愛恨交織的回憶中。多年前的一個夏天,格雷斯一家出現(xiàn)在了少年馬克斯面前,馬克斯先是暗戀上了格雷斯夫人,接著又被格雷斯家的雙胞胎姐弟克洛伊和邁爾斯所吸引,無可救藥地卷入了他們的生活中,既充滿誘惑,又憂郁狂躁……小說就在現(xiàn)實與回憶的交錯纏繞中展開。
      
       少年馬克斯對格雷斯夫人的暗戀,是從他與格雷斯一家熟悉、自以為成了他們家的一員之后開始的。海灘邊,格雷斯夫人與女兒克洛伊、兒子邁爾斯玩接發(fā)球游戲時的左右奔跑、裙裾飛舞,激起了馬克斯的浮想聯(lián)翩;休息時,格雷斯夫人一只手撩起的一綹濕漉漉的頭發(fā),胳膊內側的一塊梅紅色的陰翳,讓馬克斯迎來了“夜里潮濕夢境的色彩”。在另一次追逐游戲中,馬克斯發(fā)現(xiàn)了格雷斯夫人,她非但沒有逃跑,反而讓他蹲到自己的身邊,用胳膊緊緊地護住他,讓他感受到了她胸部溫柔的氣息,但也感到了一種恐懼。因為,從他還是母親懷抱中的孩子開始,他還從來沒有離一個成年女性這么近過。他對格雷斯夫人的不倫之戀既有青春期騷動的原因,也有父母的不睦、父親棄他們而去,母親變得古怪讓馬克斯缺少家庭的溫暖的因素。但是,格雷斯夫人對馬克斯時而曖昧時而漫不經心的暗示,讓她在馬克斯面前很快失去了女神般的光環(huán)。
      
       馬克斯對格雷斯夫人的暗戀,至少在心理上是主動的,但他與克洛伊的相戀則是被動的??寺逡潦且晃宦斆鬟^人的女孩,卻又任性刻薄,甚至具有暴力傾向。她以不斷地作弄自己的啞巴弟弟為樂,并且主動愛上了馬克斯,在與他的戀愛中處處顯示出自己的強勢。兩人在沙灘上,馬克斯冷得發(fā)抖,克洛伊把自己的毛巾扔到他肩上時,他感受到的是一種粗暴的溫柔;馬克斯抓住她的肩膀,要求她看著自己,克洛伊就斜視著他,頭像布偶一樣搖擺,從喉嚨中發(fā)出像邁爾斯那樣古怪的笑聲,然后隨意地倒在沙灘上,讓馬克斯感到憤怒和屈辱。還有一次,她當著許多游泳者和沙灘上曬太陽的人,突然抓住馬克斯衣服的前襟,用力地吻了他,馬克斯的上唇都被她咬破了,聞到了血腥味,而克洛伊又一把推開他,高傲地揚長而去??寺逡恋蔫铗埐获Z、任性極端也在她悲劇性的結局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xiàn)。她發(fā)現(xiàn)了家庭教師羅斯與自己父親格雷斯的奸情,便詛咒她,與羅斯發(fā)生了激烈的爭吵。也許是抗議,也許是表達憤怒,她領著啞巴弟弟邁爾斯走向了大海,雙雙結束了生命。馬克斯則為自己沒在那危難的時刻及時向他們伸出援手感到愧疚,心中的罪惡感一輩子都無法消除。另一方面,這對雙胞胎姐弟的死亡導致了整個家庭的毀滅,父親格雷斯不久患動脈瘤去世,母親格雷斯夫人遭遇車禍而死。曾經讓馬克斯羨慕不已、像膜拜神一樣膜拜的家庭就這樣消失了,難免讓人感嘆生命的無常、脆弱甚至可笑。
      
       《?!氛啃≌f的基調壓抑而沉重,作者以精確、冷靜的文字來營造這種氛圍,刻畫人物,適當?shù)赜檬闱榛蛘邘в邢笳魃实拿鑼憗碚{和一下。比如,當馬克斯在海邊故居向鄰居介紹妻子的死訊后有這樣一段文字:“秋陽斜倚在院子中,鵝卵石閃著幽幽的藍光,門廊里一盆天竺葵繁茂生長,綻放著這個季節(jié)——同時也是,這個世界的——最后的熱情。”寫安娜病重時嘔吐,身體癱軟在馬克斯身上,“她的眉毛壓著我的手掌,圓滿,脆弱,像是一只鴕鳥蛋?!边@些文字舒展優(yōu)美,耐人尋味,不過,總體上,班維爾的文字是冷靜甚至冷酷的,他不動聲色地刻畫那些幾乎都帶有嚴重的個性缺陷的人物,使他們蒙上了灰暗乃至灰黑的陰影。在現(xiàn)實與回憶的反復轉換中,以第一人稱出現(xiàn)的主人公馬克斯袒露著自己的心路歷程,并且毫不留情地剖析他的陰暗心理。在回顧自己的成長經歷時,馬克斯這樣吐露心聲:“說得好聽點,我的某些部分現(xiàn)在仍然像我在孩童時那樣,有一點殘忍和原始,或者說,是有著污穢的想法。我們從沒有長大。我沒有,從沒有?!卑材壬『笙矚g在午后沒完沒了地洗澡,馬克斯想象著妻子在浴缸里滑倒,好像自己變成了嗆在水下的人,“在我污穢邪惡的密室中,我希望她如此,希望一切都如此結束,為了我也是為了她……”馬克斯移情別戀之后,他一面與克洛伊周旋,一面又在心里嘲笑她是后來者,“聞起來有過期餅干的味道”。作家不憚于展示這些赤裸裸的陰暗污穢的心理活動,讓人物的形象顯得復雜而立體,更具有人性真實所散發(fā)出的沖擊力。
  •     約翰?班維爾是著名的愛爾蘭當代作家,雖然中國讀者對他不太熟悉,但在歐美他擁有很高的知名度,其小說《?!吩@2005年英國布克獎。英國文學界評價他的作品“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喬伊斯、貝克特和納博科夫的影子”。筆者愚鈍,無以體認,不過在讀《?!返臅r候,倒是想起了以前看過的康拉德小說《“水仙號”的黑水手》。這兩部作品都以大海作為故事背景,《“水仙號”的黑水手》表現(xiàn)的是一群水手在驚濤駭浪中的生活,作者筆下的大海既狂暴無情,又瑰麗多姿;《?!穭t很少大海景色的描寫,它刻畫的是大海表面的平靜背后人性的暗流涌動。如果說《“水仙號”的黑水手》是狂放熱烈的,張揚的是生命熾熱的氣息,那么《海》的氣質要內斂得多,顯示出的是一種內在的、冷峻的張力。
      藝術史學家馬克斯·默頓帶著病入膏肓的妻子安娜回到了青少年時代住過的海邊小村,心情十分灰暗和沉重;然而,面對故鄉(xiāng)那些熟悉的景物,他又陷入了愛恨交織的回憶中。多年前的一個夏天,格雷斯一家出現(xiàn)在了少年馬克斯面前,馬克斯先是暗戀上了格雷斯夫人,接著又被格雷斯家的雙胞胎姐弟克洛伊和邁爾斯所吸引,無可救藥地卷入了他們的生活中,既充滿誘惑,又陰郁狂躁……小說就在現(xiàn)實與回憶的交錯纏繞中展開。
      少年馬克斯對格雷斯夫人的暗戀,是從他與格雷斯一家熟悉,自以為成了他們家的一員之后開始的。海灘邊,格雷斯夫人與女兒克洛伊、兒子邁爾斯玩接發(fā)球游戲時的左右奔跑、裙裾飛舞,激起了馬克斯的浮想聯(lián)翩;休息時,格雷斯夫人一只手撩起的一綹濕漉漉的頭發(fā),胳膊內側的一塊梅紅色的陰翳,讓馬克斯迎來了“夜里潮濕夢境的色彩”。在另一次追逐游戲中,馬克斯發(fā)現(xiàn)了格雷斯夫人,她非但沒有逃跑,反而讓他蹲到自己的身邊,用胳膊緊緊地護住他,讓他感受到了她胸部溫柔的氣息,但也感到了一種恐懼。因為,從他還是母親懷抱中的孩子開始,他還從來沒有離一個成年女性這么近過。他對格雷斯夫人的不倫之戀既有青春期騷動的原因,也有父母的不睦、父親棄他們而去,母親變得古怪讓馬克斯缺少家庭的溫暖的因素。但是,格雷斯夫人對馬克斯時而曖昧時而漫不經心的暗示,讓她在馬克斯面前很快失去了女神般的光環(huán)。
      馬克斯對格雷斯夫人的暗戀,至少在心理上是主動的,但他與克洛伊的相戀則是被動的??寺逡潦且晃宦斆鬟^人的女孩,卻又任性刻薄,甚至具有暴力傾向。她以不斷地作弄自己的啞巴弟弟為樂,并且主動愛上了馬克斯,在與他的戀愛中處處顯示出自己的強勢。兩人在沙灘上,馬克斯冷得發(fā)抖,克洛伊把自己的毛巾扔到他肩上,他感受到的是一種粗暴的溫柔;馬克斯抓住她的肩膀,要求她看著自己,克洛伊就斜視著他,頭像布偶一樣搖擺,從喉嚨中發(fā)出像邁爾斯那樣古怪的笑聲,然后隨意地倒在沙灘上,讓馬克斯感到憤怒和屈辱;還有一次,她當著許多游泳者和沙灘上曬太陽的人,突然抓住馬克斯衣服的前襟,用力地吻了他,馬克斯的上唇都被她咬破了,聞到了血腥味,而克洛伊又一把推開他,高傲地揚長而去。克洛伊的桀驁不馴、任性極端也在她悲劇性的結局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體現(xiàn)。她發(fā)現(xiàn)了家庭教師羅斯與自己父親格雷斯的奸情,便詛咒她,與羅斯發(fā)生了激烈的爭吵。也許是抗議,也許是表達憤怒,她領著啞巴弟弟邁爾斯走向了大海,雙雙結束了生命。馬克斯則為自己沒在那危難的時刻及時向他們伸出援手感到愧疚,心中的罪惡感一輩子都無法消除。另一方面,這對雙胞胎姐弟的死亡導致了整個家庭的毀滅,父親格雷斯不久患動脈瘤去世,母親格雷斯夫人遭遇車禍而死。曾經讓馬克斯羨慕不已、像膜拜神一樣膜拜的家庭就這樣消失了,難免讓人感嘆生命的無常、脆弱甚至可笑。
      《海》整部小說的基調壓抑而沉重,作者以精確、冷靜的文字來營造這種氛圍,刻劃人物,適當?shù)赜檬闱榛蛘邘в邢笳魃实拿鑼憗碚{和一下。比如,當馬克斯在海邊故居向鄰居介紹妻子的死訊后有這樣一段文字:“秋陽斜倚在院子中,鵝卵石閃著幽幽的藍光,門廊里一盆天竺葵繁茂生長,綻放著這個季節(jié)——同時也是,這個世界的——最后的熱情?!睂懓材炔≈貢r嘔吐,身體癱軟在馬克斯身上,“她的眉毛壓著我的手掌,圓滿,脆弱,像是一只鴕鳥蛋。”這些文字舒展優(yōu)美,耐人尋味,不過,總體上,班維爾的文字是冷靜甚至冷酷的,他不動聲色地刻畫那些幾乎都帶有嚴重的個性缺陷的人物,使他們蒙上了灰暗乃至灰黑的陰影。在現(xiàn)實與回憶的反復轉換中,以第一人稱出現(xiàn)的主人公馬克斯袒露著自己的心路歷程,并且毫不留情地剖析他的陰暗心理。在回顧自己的成長經歷時,馬克斯這樣吐露心聲:“說得好聽點,我的某些部分現(xiàn)在仍然像我在孩童時那樣,有一點殘忍和原始,或者說,是有著污穢的想法。我們從沒有長大。我沒有,從沒有?!卑材壬『笙矚g在午后沒完沒了洗澡,馬克斯想象著妻子在浴缸里滑倒,好像自己變成了嗆在水下的人,“在我污穢邪惡的密室中,我希望她是如此,希望一切都如此結束,為了我也是為了她……”馬克斯移情別戀之后,他一面與克洛伊周旋,一面又在心里嘲笑她是后來者,“聞起來有過期餅干的味道”。作家不憚于展示這些赤裸裸的陰暗污穢的心理活動,讓人物的形象顯得復雜而立體,更具有人性真實所散發(fā)出的沖擊力。
      
  •     當我第四次看完這本《?!?,這次,是的,終于記住了所有的情節(jié)和讓人欲罷不能的句子!
      可能這次是以一種非常散漫的方式看完的,在火車上斷斷續(xù)續(xù)地咀嚼吧……
      或者,閱讀這本《?!肪腿缤瑫锏奶幚矸绞揭粯?,對時間的過去式的把握。所以慢節(jié)奏比較適合。
      《?!酚梅浅1瘋潇o、低調的方式探討了愛作為一種過去式,是否可能。
      過去式的愛讓人變得真實嗎?答案是肯定的。
      很喜歡海,作為一種實質也好,概念也好。
      總覺得愛情一定要詩意和浪漫,才能稱作愛情。
      如同大海!
      海的回憶是多么深邃呀!
      我,進入了大海!
  •     變味——《?!分畾馕兜淖冋{
      
      記憶是靠氣味活著的。
      猶如此書中的主人公,垂暮之年被妻子說身上一股醫(yī)院的味道,回到海邊想起那天情人走向大海消逝的味道。還有一種,就是他曾經以為一生都難以忘記的,格雷斯夫人的味道。那種甜酸的味道,那種成熟女人甜酸的味道,那種肉體的味道。
      
      主人公的記憶就像格雷斯夫人的“大腿頂端屁股下面的褶痕,”,“那被白色棉布緊緊包裹的隆起部分”“腋窩里令人興奮的短茬”“胳膊內側一塊陰翳”,這一切都帶著“夜里潮濕夢境里的色彩”,這一切都“混合牛奶與醋的氣息”,是“完全真實的,豐潤肥厚,甚至,可以吃的?!?br />   
      所以我也心甘情愿地和他只去回憶那最為“污穢”的味道,那種讓一個男孩強硬地霸占在記憶里的味道。他可以長大,他可以老朽,但那些帶著味道的記憶不增不減。
      
      他會被其他的味道所俘虜,被其他的味道所解放,但是在他行將就木的時候,他卻認命般重返羅網,深深扎入味道的深處,去抓住那從未真正發(fā)生過的艷遇,去肆無忌憚地以一個成年人的體力,重新回憶只是一個小孩時候的沖動,覬覦和渴望。
      
      格雷斯夫人的味道首先是不屬于他這個世界的。
      
      主人公并不回避經濟條件所帶來的鴻溝,在他的眼里,他感覺到格雷斯一家和他所熟悉的世界如此格格不入。他們不需要擠奶,他們不需要擠在蝸居,他們可以在別人活著的時候生活。他們可以去度假。于是他甚至恨不得擺脫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庭,擺脫如果沒有格雷斯一家顯得再為正常不過的世界。
      
      他還是會愛上一個在海邊的姑娘,他還是會和自己的妻子一起染上醫(yī)院的味道。但是有了格雷斯夫人,她“銀亮的大腿”,“皺亂的裹裙頂端鼓出來的黑色肉包”幾乎就像鐵拳一樣猛擊著他的雙眼和下體。他耳暈目眩,他意亂神迷,他唯恐自己清醒過來,他唯恐距離那種氣味的深處咫尺天涯。
      
      他顯然并不想真的怎么樣,這得歸功于他實在太小了。哪怕看見“這令人喜悅的肉體移動著,挪到她丈夫多毛的肩上,去抓一卷衛(wèi)生紙?!彼仓荒芡笈d嘆。不過恰恰是這種甚至不能通過手淫來舒緩的希冀,反而暗合了王爾德所說的:一切藝術是無用的?;蛘哒f這句話可以輕巧地被曲解為:一切無用的東西都有那么點藝術的腥氣。
      
      簡單說,他的所有回憶都是前戲。因為如果按照成年人的標準,這種眼睛近乎自燃的撫摸,咀嚼和吞咽,畢竟是無用的。
      
      這個世界上充斥著那么多“有用”(或者不負責任地等同為“有意義”)的事情,其中一個少年對一個少婦的渴望無疑是最為無用的。甚至這個少年隨著時間流逝自己都開始遲疑,甚至幡然醒悟。他愛上了她的女兒,這一下他和這個世界開始同流合污,那才是有用的愛,那才是可能有結果的愛。
      
      那個乳房依舊豐碩沉甸;那個屁股依舊渾圓肥沃;那個隆起依舊飽滿緊繃;這一切所散發(fā)出的氣味依舊濃郁酸甜。但在某一個剎那,突然不見了,突然在那個為之神魂顛倒,為之飛蛾撲火的少年面前不見了。因為他正常了,因為他又愛上了別人。
      
      大海是什么。
      大海就是你可以盡情埋葬一切的地方,但總有那么個浪花,把你以為已經消亡的東西推出來,觸目驚心。
      大海是一個消化過程。
      無論你的回憶擁有的氣味多么復雜,多么濃郁,多么你自以為是的揮之不去。當這一切卷土重來的時候,那種氣味一定已經變化無常,那不僅僅是雜糅,那不僅僅是脫胎換骨。那種味道已經是血肉毛發(fā)的花朵,那種味道已經變成了你的前世今生。
      
      陌生的潮涌那日,眾神遠遁?!P蝕的船體一定會以為這是在等待下次啟航?!覟槭裁磿释児誓兀揖瓦@樣回到記憶的夾縫之中?】
      
      我喜歡這本陌生的書里里那些我熟悉的句子,就如我去到從未去過的遠方,找到些小時候就看見過的燈火,或明或暗。就憑這些火光,讓過去和未來的記憶接起來。
      
      那些在我的記憶里,變了味道的過往和未來。
      
      
      
      
      
  •     兩個晚上,看了一半——約翰*班維爾的《?!罚c其說是一本小說,倒不如說更像一本札記,閱讀的過程好像不小心闖入了一個人的私密花園,聽著這個人的喃喃自語……一本由記憶的碎片、生活的碎片、思想的碎片、夢的碎片拼接而成的百納布。我在想:作者需要多么有耐心啊,一針一線將這些碎布一片片拼起來,一點點將自己細密的心思織進去。
      
      這樣的書一般都能夠賺到我的錢,理由很簡單:我喜歡做手工,喜歡一針一線之間的緩慢與細密,過程的縝密是最不易察覺然而也是最易觸動人心的。于是,我總是試著以做手工的耐心去嘗試閱讀,試著在緩慢中發(fā)現(xiàn)細節(jié)之美。
      
      其實看書也有很多種方法,有些書得使用類似看圖畫的方法來閱讀,即不是看故事,不是看情節(jié),而是看構圖,看筆觸、看顏色、光線……這些看懂了,便是讀懂了作者。比如《1973年的彈子球》——寫幾個青年在酒吧聽音樂、喝酒、打彈子球,可以作為故事情節(jié)的東西幾乎沒有,無非是無所事事罷了,然而卻能讓我在很多個無所事事的夜晚想起這本書里的許多細節(jié)。
      
      真是一片記憶的海洋阿,怪不得叫做《海》,回憶的浪花太多,收不住了吧我想。——“當我還是孩子的時候”、“我們那時候”、“那個夏天”……總是能看到這樣的語句?!澳菚r候”的海浪是黑白色的,海灘也是,歲月的貝殼被記憶的海水來回沖刷了無數(shù)遍:兒時和父母的一次度假、和女兒的爭吵、小時候院子里的老母雞、鄰居老太婆……瑣碎的記憶啊,班維爾憑什么會認為讀者對這些私人情節(jié)感興趣呢?答案有兩個:或許他過于自信,或許他根本沒有理會別人的閱讀。
      
      孤獨是有顏色的吧,在每一本書中都不一樣,在《?!防铮楣?jié)的樹干基本上被遮蔽住了,太多的回憶像一叢叢過于繁茂的樹葉,緊緊纏繞著枝干,阻擋住了天空,沒有一絲陽光進入……
      
      我總覺得還是應該修剪一下多余的樹葉才好,透一點陽光進來,不用太多,一點點就好。
      
  •     讀這本書就像是在看一部文藝悶片,很藝術,很漂亮,但也很悶。我覺得,讀的時候,最好的狀態(tài)是半催眠情形,一目十行。
      
      封底說John Banville is the heir to Nabokov,但我覺得班維爾和普魯斯特倒很像(可能是后者的書剛看完沒多久,印象還很深,就聯(lián)系上了)。Max把Grace一家比作眾神,《追憶》里馬塞爾對斯萬和斯萬夫人,蓋爾芒特夫人都視作神話人物一般;馬塞爾憑借與吉爾貝特的友誼終于進入了斯萬家庭,仿佛Max通過Chole,進入了Grace家。兩個作家都在書里放置了很多名畫,并和人物搭上關系。但最讓我驚異的還是兩者對愛情的深刻的透析。
      
      書開始沒多久,Max以為自己愛上了Mrs. Grace,到了第一部末尾,他才發(fā)現(xiàn)愛的是女兒(或者說愛情轉移了)。我非常喜歡Max 分別愛上這對母女的段落。
      
      他在一旁觀看這家人做游戲,雙胞胎在母親頭頂扔一個球,母親試著去搶,班維爾這樣寫道:
      
      She jumps, grasping air and giving breathless cries and laughing. Her breasts bounce. The sight of her is almost alarming. A creature with so many mounds and scoops of flesh to carry should not cavort like this, she will damage something inside her, some tender arrangement of adipose tissue and pearly cartilage.
      
      然后她的丈夫也放下報紙,觀看,臉上的神色似乎等著看他妻子跌倒??赡芫褪且驗镸rs. Grace在這一瞬間所處于的劣勢,與她的笨拙,引發(fā)了Max的保護欲和同情,和愛。(注意,這一場景中,雖然Mrs. Grace處于劣勢,但是她是畫面的中心。從后文來看,Max 愛的其實總是那個受關注,位于中心的人——也許這只是美學的因素)
      
      等到他和Grace一家建立了聯(lián)系,他們去野營的時候(這已經接近第一部末尾了),大家休息,各自干各自的,Mrs. Grace 睡著了,Chloe 在稍遠的一顆松樹下,仰望頭頂,也許是在看一只鳥,也許是看縱橫交錯的松枝間的天空,(latticework of branches against the sky),她給Max的感覺是pensive(這個詞意思可以解釋成沉思的,憂郁的,悲傷的,哀愁的),yet how vivildly defined,被她手上把玩的松塔或者投向天空的凝視所鮮明的定義。這時候班維爾這樣寫道(非常精彩):
      
      Suddenly she was the centre of the scene, the vanishing-point upon which everything converged, suddenly it was she for whom these patterns and these shades had been arranged with such meticulous artlessness: that white cloth on the polished grass, the leaning, blue tree, the frilled ferns, even these little clouds, trying to seem not to move, high up in the limitless, marine sky.
      
      而一旁熟睡的母親,一下子失去了她的魔力,不再是被部落進貢的女神。就是這樣,愛情轉移了。
      
      這本書里,最藝術的地方就是一個個片段的描摹完全像是一幅幅畫。好像電影里,一個構圖很美的時候,突然畫面就靜止了。而這種手法完全是班維爾有意為之的。比如他觀察Mrs. Grace給Rose 洗頭的時候,參照的就是維米爾的畫。
      
      同樣,我們來看這個愛情轉移的時刻,當Chloe 在稍遠的地方,在松樹之下,她的神情,她的周遭,給Max的感覺無疑地成了一幅畫,她甚至有了靈魂(pensive),在Max的眼里,她可以被“定義”了,不再是蕓蕓眾生中沒有關系的一個人。同樣的情形,讓我們回想一下《追憶》里,斯萬是怎么愛上的奧黛特的,就是因為某個時刻,某個角度,貼近一幅油畫的時候,她讓斯萬聯(lián)想到名畫里的女人,愛情就這樣產生了。兩者何其相似!
      
      到了第二部里,班維爾剖析Max對Chloe 愛情的心理也是絕對精彩——大師級的。
      
      In Chloe, the world was first manifest for me as an objective entity. Not my father, and mother, my teachers, other children, not Connie Grace herself, no one had yet been real in the way that Chloe was. And if she was real, so, suddenly, was I. She was I believe the true origin in me of self-consciousness. Before, there had been one thing and i was part of it, now there was me and all that was not me.
      
      還有之前Max對Chloe的那種保護心理的描寫,太精彩了,——太普魯斯特了!即使他最后殺了Chloe,我也不會奇怪。(就好像馬塞爾最后把阿爾貝蒂娜囚禁起來一樣,有意思的是,阿爾貝蒂娜也是馬塞爾第二個愛上的對象。他先愛上——或以為愛上的是斯萬的女兒,吉爾貝特)
      
      ——有沒有發(fā)現(xiàn),“第二次”是個很神奇的概念?“the folding star"里,Ed是第二次看到Luc才愛上他的;托馬斯也是在特蕾莎來找他的時候(這是兩人第二次見面)才真正確定愛情的。那本書里開頭,昆德拉引用了哲人的話,只發(fā)生一次等于沒發(fā)生。是不是因此“第二次”才如此重要?見一個人第二次愛上他(她)和愛上第二個人,本質上并沒有什么大不同,因為即使是同一個人,第一次見面的他(她)和第二次見面的他(她)也可以是完全不同的,不同的像兩個人?!@也是普魯斯特教我們的。
      
      也許,把題目改一下,會更吸引眼球:《第二次愛情才是真愛》。
      
      哈哈
  •     這是一本四平八穩(wěn)的故事, 雖然也還算有點創(chuàng)意(在文體上, 勉強說吧), 而且也一點不嘩眾取寵, 相當平實低調. 或許正因如此, 當一連看過好幾個腥膻奇想的故事後, 這本成為我一看看了相當久的小說. 但它並不艱澀, 所以並不是因為讀起來吃力而讀的慢. 而是因為精彩度與期待度在走文的過程中幾乎為零, 怎麼說呢? "我?guī)缀跏潜种鴮ξ膶W作品尊敬的心情才能每天一點一點把它讀完的.
      
      在導讀與名家書評中提到, 那麼深而有層次的哀傷, 我雖然讀到了, 但覺得好囉嗦. 不禁要懷疑或許英文文學作品, 得親自看原文才能感覺到它的優(yōu)美. 我在工作場合用英文開會時, 總覺得這個語言怎麼能這麼囉嗦, 明明說了一串, 但其實什麼也沒說, 但你剛才還一直點頭稱是, 我覺得, 這是本書感覺拖沓絮叼以致得用上敬意才讀的完的緣故吧.
      
      2011, 1, 8
  •     一條特別深的傷口,剛被劃開的時候,只是一種特別的白色,就像暴雨即將傾注下來前的那幾秒鐘令人不安的空寂,然后一些脆弱的東西按著順序從里面流出,紅色的血、清亮的體液和隱隱地積累著力量想要長久持續(xù)下去的痛。
      這種傷口將是最難愈合的。會留下蠕蟲一樣的傷疤。
      “海”所講述的故事就是這樣的一道傷口。John Banville冷漠地帶領著我們去那幾秒鐘的白色里去體會、去獵奇、去回憶、去感受,掰開破裂的皮膚,沿著切開的肌肉,到達因為痛苦而蜷縮成一團的像果核一樣堅硬的記憶的根部。他的黑色風衣在風的吹佛下像浪一樣翻動著模糊的邊緣。他的背影就在我們的前方,就像一首詩,每一個單獨的濃縮著痛苦的字都無法替換。
      他什么也沒有說,只是站在那里。背對我們,和整個世界。
      什么是我或者是他?我們只是一堆過去的匯總。未來根本就不存在,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真的存在嗎?還是說它只是存在于“過去”入口處的和針尖一樣尖細的一條線,未來通過那條線涌進“過去”。每一個還沒有看清的東西都一瞬間滑入了“過去”,成了無可挽回的記憶。過去就像個袋子,裝進液體一樣流動的記憶。而當我們死去,會有一只手用一根結實的繩子在這個袋子的口上打一個死結。死去的人漂浮在那些液體里面,就像福爾馬林中的那些怪胎標本,兩只腦袋的死嬰,一個沒有腦袋卻長了一條尾巴的怪胚。未來不再涌入,屬于我們的過去被注滿了,沒有任何新的縫隙。死=永恒的過去。
      然后這個塑料袋將會丟棄。在垃圾場那些令人惡心的角落腐爛著。
      那些死去的人其實還沒有真正的死去,他們會依附在某些還存留著有關他們的記憶的人的身上存活著,就像背陰處的一些苔蘚,但隨著這些人的死去,他們終于徹底地死了。從這個世界上被抹掉,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空白。很深的傷口剛剛形成時的那種白色。
      他站在那里,就像面對著一片大海。冬天的灰色的大海。一種混凝土的灰色。它正在翻滾,就像那些痛苦的回憶來到我們的腦海時所作的那樣。
      要聽嗎?
      他開始說話,聲音是一些碎片,像一顆一顆的眼淚,講一個故事。關于死亡和愛。
  •     I have read this fiction twice within one year. John Banville's writing skill is superb. The passages portrayed throughout the work lead readers to go back to the protagonist's childhood, his present state of mind and perhaps to where he is going. Comfrotable and worthy of chewing again and again!
  •        
      有關愛爾蘭的故事總是難免帶點憂傷。著名的愛爾蘭咖啡卻有一個多少有點傷感的別名叫“天使的眼淚”。風笛的調子里也少不了某種凄冷與蒼涼。這種民族天性里的憂郁,延伸到文學中自然不會有法國小說的明媚輕盈,更是少了美國人慣用的龐大敘事。從喬伊斯到貝克特,愛爾蘭作家們總是站在人文的立場上,帶著些許憂郁的眼神,深深潛入人物內心的海底探尋、記錄下每個卑微生命的真實存在。
      
      閱讀約翰·班維爾的小說《?!?,總是能從華麗文字的底層聞到潛藏的海的腥咸。這個故事有些陰郁,沒有陽光普照下的明媚,有的只是傷痛與懺悔。你可以說這是一本記憶之書,也可以說這是一本忘卻之書,總之它不是那么輕松,就像愛爾蘭的空氣里總帶著長年浸淫的陰冷與潮濕。
      
      《海》是一曲追憶似水年華的挽歌。脾氣暴躁、酗酒無度的藝術史家馬科斯·默頓年老了,妻子因病去世。為了忘卻,他回到童年時候度假的海灘,躲藏在這個故去的失樂園。然而,童年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單純而美好。這仍是一個傷心之地,即使能夠選擇回避現(xiàn)實,卻也躲不開內心的折磨。隨著回歸之旅的一點點推進,馬科斯的隱秘被揭開:年少時與當初來海邊度假的格雷斯一家的交往;他對格雷斯夫人、對雙胞胎兄妹的好奇、幻想與暗戀;欲望被喚醒;擠奶工戴戈南教會他最初的性啟蒙;他與妻子安娜的相識、盛大的婚禮和幸福的婚姻;女兒克萊爾年幼時給他帶來的麻煩和快樂……所有的輕與重、所有的憂傷與疼痛,都在記憶里一一復活。
      
      “?!笔切≌f的標題,也是題眼所在?!昂!边@個意象蘊含深意,作為生命的最初起源之地,在書中代表了馬科斯的整個人生。就像坐標中的兩個軸,一個是慘綠少年的成長史,天真又無邪;另一個是白發(fā)老者的回歸路,背負著沉沉的精神重擔,想要得到釋放與救贖,卻在故地重游時一遍遍地揭開經年的傷疤。人生的X軸與Y軸在這個陰沉沉的海邊突然有了交集,于是海也被賦予了更深刻的含義。因為承載了太多回憶,這片海無論如何溫柔不起來,它不再是馬科斯童年時單純的碧藍色,而變得骯臟、沉重不堪,“遼闊的一灣水域膨大得像一個巨大的水泡,閃著鉛藍色的邪惡的光”。于是,這個故事從悲傷開始演變,最后又回歸到另一個悲劇。
      
      《?!方K究少不了班維爾一貫的宿命感。小說的最后,馬科斯聽到了塞壬的歌聲,“我看到遠處那條黑色的大船,不經意間不斷靠近……我在那里,就要到那里了。” 那些記憶中的片斷,像是排山倒海的巨浪,一瞬間就爆發(fā)出足以撕裂生命的能量。海這個孕育生命的母體,在書中既是馬科斯童年的樂土,同樣也是這個掙扎在回憶之網中無法超脫的老人最終的歸宿。
      
      《?!肥且槐驹娀男≌f,文中的每一個句子加以斷句,都可以看成是一段優(yōu)美的現(xiàn)代派詩歌。豐富的意象,總讓人想起博爾赫斯,而文字中的冷冽,又是曼德爾斯塔姆的意境?!皬拈T牙吹出微弱而清冷的口哨聲,/ 近來我對此很是著迷。/ 嘀嘟,嘀嘟,嘀嘟,/ 像極了牙醫(yī)鉆牙的聲音。”又或者是:“生命如許靜寂,/ 我們年幼時如此,/ 如今仿佛依舊;/ 停滯般的靜寂;/ 儼如警戒。/ 我們在至今尚未成形的世界里等待著……”班維爾這個敏感得近乎神經質的小說家,一個詩人,用他如云般縹緲不定的文字鋪展開這個宋詞一樣婉約哀傷的故事。透過他的眼光看到的人生,就像世界的本來面目一樣,真實而明晰。
      
  •     當你安靜的走入你的海域,深邃的幽藍覆蓋住你的憂傷,獨流我一個人停在岸邊遙望海平線虛無縹緲的云煙。
      
      當翻開封面讀完第一個橋段我就知道我完蛋了。
      
      他隱形在一片云霧里面,在海岸邊的晨靄里孤獨的矗立。
      
      這是一本我從來沒有嘗試過的書,在年輕半懵懂的我的世界里面輕輕的抹下屬于自己的一道藍。
      在橫平豎直的文字森林里面,我叫到一個叫做班維爾的陌生的朋友。我用自己拙劣的思維模式在他的身上標出滿滿的記號線,皺著眉頭努力的思考,試圖能夠故作聰明的看穿他的陰謀,讀懂他異想天開而又異常精準的比喻。
      
      人生是什么,從小時候聽懂“人生”這個詞的時候就開始早熟的思考這樣一個問題。童年的記憶和創(chuàng)傷渲染了馬科斯的人生,我笨拙的追尋他的腳步,在童年與現(xiàn)實的穿插中力圖了解文字中人物的憂傷。
      
      他是個沒有安全感惶恐著追求存在感的小男孩兒。我努力的在一片空白的腦袋里面馬科斯與這些支離破碎而又異常強大的性格排列開來,再玩兒一個艱難的連線游戲。
      如果讓我認真想一想,也許我會知道答案。可惜的是我不善思考的腦袋目前還是猜不透那些關乎心理的艱澀的聯(lián)系。
      
      海的聲音平靜深邃的蕩漾住這個幽深的夏夜,睡不著的眼睛,記憶里面忽明忽暗的星星,還有大海墨水一般的涌動和厚重的海平線。
      
      不知所措,恐怖,近似乎瘋狂的暴虐。
      
      歸隱在記憶的沖刷下,再在那個依舊擺脫不掉的小房間得到一些關于解脫的暗示,但是,“往往是在它到來之前我已經失去耐心了?!?br />   
      
      
      感謝王睿、夏洛的精彩的翻譯。
      
  •     重建記憶之城——關于《?!?br />   
      如果人生只是一次毫無意義的冒險,再多的驚奇都是多余;如果未來真的如托爾斯泰所洞悉的那樣:“我們總是對未來抱以幻想,而未來帶給我們的禮物,卻只有死亡”,那么再多的故事也只是空中樓閣,曇花一現(xiàn),如《傳道書》所言:“日光之下,并無新事?!彪m帶有叔本華似的悲觀虛無主義,卻道出了世事的真相。如同許多西方哲人,為了給人間帶來稍許的幸福和光明,他們共同站在神本主義的立場言說、解構、并重塑現(xiàn)實。
      
      我們處在對未來的美麗幻想,又不斷地經驗夢想遭遇現(xiàn)實的尷尬中,脆弱的生命屢次落入人生的海洋,生命中的痛苦體驗帶領我們進入更深的生命境界。彌補生命中無法承受之輕的,仿佛只有對過往進行一次莊嚴的追憶和緬懷,以此促成我們內心的安寧。
      
      在經典的記憶文學中,有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海倫·凱勒的《借我三天光明》,余秋雨的《借我一生》,當然也有約翰·班維爾的《海》。
      
      “眾神君臨之時,眾神君臨之時”,《海》中,主人公馬科斯·默頓的往事和遭遇,曾融入一座名為“香杉墅”的別墅,那里曾有“眾神”的造訪,顯然,這是一個關于幸福的隱喻。他在人生的某一個既定階段,開始了一次艱辛的旅程:回溯到生命之初,同樣誕生一個對未來五彩斑斕的設想:“我在孩提時代審視著每一個人,如同野地里的戰(zhàn)士,靜候不可預知的未來。”當他在之后的“未來”,遭遇愛妻安娜的離世,再次返回童年曾經度假的海邊小鎮(zhèn),與格雷絲一家產生隱匿又不可言表的情感糾結,人生新的挑戰(zhàn)與新的失落,始終無法替代的傷痛貫穿于艱難而漫長的生命歷程。默頓的過去、現(xiàn)在、與未來,夾雜著淡然的憂傷:“有人剛剛穿越我的墳墓。有人?!卑嗑S爾在默頓的追憶中,告訴我們一些關于人生、關于夢想、以及關于愛的重要問題。
      
      事實上,個體人生的未來與人類歷史的未來,我們始終無法作出恰切的預言。最卓越的智者,也僅僅看到了生命存在的狀態(tài),在這個恒定的狀態(tài)中,人們續(xù)寫著相同的往事與哀愁。杰克·凱魯亞克在《在路上》中表達出類似的主題:沒有人可以逃避“在路上”而另覓它途,“在路上”的生命狀態(tài),使我們始終在尋覓中不斷前行,如魯迅筆下那個“過客”的身影。當美國十九世紀作家、博物學家亨利·梭羅執(zhí)著的固守于康柯德鎮(zhèn)的瓦爾登湖,他已洞悉了人生的真相,在這個安靜的湖邊沉淀著對生命最深的理解和認知,他完成《瓦爾登湖》和《種子的信念》的寫作,瓦爾登湖也因此不再僅僅是一處旅游勝地,其中蘊含著豐厚而典雅的生命體驗,最卓越的旅游勝地,必定包含著最豐富的精神資源。如今,當人們前往瓦爾登湖,立即會想起一位幸福的老人,以及他幸福和睿智的微笑。倘若梭羅在晚年追憶瓦爾登湖,他的記憶之城想必異常豐富。
      
      在智者的記憶中,我們始終可以找尋到閃光的元素。
      
      在后現(xiàn)代思潮盛行的當下,《?!房梢员豢醋鰝€體意識覺醒的一個典型。班維爾在《?!分畜w現(xiàn)著人的處境:他將人生喻為大海,沉靜的表面下,個體的心靈世界卻時常洶涌澎湃,潮汐翻涌。在這個日漸匆忙的時代,我們常常受制于外在環(huán)境,易于缺失心靈的安穩(wěn)?!逗!范创┝藗€體的真實內心,如同唐·迪利羅對班維爾的評論:“他有一種可怕的天賦,能夠看透人們的內心?!蹦D的痛苦便是我們的痛苦,默頓的記憶也曾深植于我們的生活,甚至,默頓的基因分散于每一個人的細胞。默頓試圖找尋曾經的點滴,卻無奈的發(fā)現(xiàn)一切皆已“物是人非”,他的記憶之城變幻為一座“幻城”,其中彌漫著無盡的蒼涼和虛無。正是這樣一座幻城,卻帶給默頓巨大的精神鼓舞,因為他與格雷斯一家在愛中的相遇,縱然匆匆,卻是默頓完成記憶之旅的重要支撐。
      
      當人們不可避免的遭受人生中的某些損失,或傷害,唯一能讓我們獲得喜悅與釋然的,只有回憶往事的溫情和關愛,再抱以真誠的祝福。對于一個“在路上”的行者,未來或許并不存在,未來的定義,只有在愛中恢復重建的此時此刻。
      
      
      http://www.my1510.cn/article.php?id=6a187963bc33d467
  •     
      
      在爐柵邊,你彎下了腰,
      低語著,帶著淺淺的傷感,
      愛情是怎樣逝去,又怎樣步上群山,
      怎樣在繁星之間藏住了臉。
      
      ——愛爾蘭詩人葉芝《當你老了》
      
      
      綜合咖啡或藍山咖啡120毫升,愛爾蘭威士忌15至30毫升,方糖1塊,鮮奶油適量。愛爾蘭咖啡杯、愛爾蘭咖啡架以及酒精燈。必須用心的制作過程。這就是愛爾蘭咖啡。需要必要等待才能醞釀的傷感。這就是記憶的味道。
      
      這時候最好再配以愛爾蘭獨立電影《曾經》(Once)中的賣花女一邊彈奏著鋼琴一邊演唱的那首名為《山》的歌曲:“今夜,你又抬頭望著山,但你的雙眼卻緊閉?!?br />   
      記憶就像是一個冷酷仙境,無盡的美好,卻只是一幅早已靜止的畫卷。2005年英國布克獎獲獎作品《海》正是這樣的作品。
      
      當你回望過去、同時省視現(xiàn)在時,關于未來的圖景也便確定了——你突然醒悟當下的生活已經成了一種一成不變的規(guī)矩時,你便會急速老去,這時候如果突然憶起遙遠的過去,你就會發(fā)現(xiàn)這期間的每一個“怎樣”的過程都是那么緩慢的讓人刻骨銘心:愛情是怎樣逝去,又怎樣步上群山,怎樣在繁星之間藏住了臉……
      
      對于我們每個人來說,記憶可能只是相對過去的某種存在,但它事實上卻是時間的填充物,改變時間本身的一種物質;步履不前的時候只有記憶才能讓人感覺時間突然又變得漫長,復又深刻起來。記憶讓人迷醉又帶半點恐嚇,令腎上腺素過度分泌——這種奇妙的東西會讓思緒敏感起來從而讓人對時間的感知也隨之改變。人生因此也變得并非等長。
      
      人生的每一個階段都并非等長,回過頭來站在山頂縱覽記憶,你就會發(fā)現(xiàn)這并非只是一個腦科學的秘密:大腦對時間感的不同應對讓少年時無比漫長,猶如陸上行舟;而到年老時,時間卻又像一架超音速飛機,你看不見它,絕不會看見,你只聽得頭頂一聲巨響,但抬頭卻只發(fā)現(xiàn)依舊空無一物的天空。年老的時候只剩下記憶的回聲:過去很長很長,現(xiàn)在很短很短。
      
      于是,我們突然有了這樣迫切的任務:如何去描述那些似有似無的回聲?
      
      我們需要一個像樣的藝術家——
      
      《泰晤士報》這么評價《?!返淖髡呒s翰·班維爾:“班維爾是一個大師,一個完全掌控技藝的藝術家?!?br />   
      一個看似極端的評價,因此只留下兩頭,中間挖空,去掉所有恭維與修飾:班維爾是一個藝術家——很平實,很貼切,同時也為我們還原了約翰·班維爾應該屬于的那一類人——想必莫奈和德彪西難免會在天堂如此難堪地琢磨:這個愛爾蘭人到底怎么了,不去畫畫或譜曲,卻竟然埋頭寫起跟他們一模一樣念頭的文字來了?
      
      班維爾的《海》是小說,更是件藝術品,一件關于記憶的藝術品。道不出的感性。在最后二十頁之前,你其實是一直被催眠著的——被主人公默頓所有過往的記憶所催眠,你猶如一個上帝,只是畢盡一生在黑暗中摸索,待到最后突然覺得有點開口說話的必要了——你說“要有光”,于是仿佛一切都變得美妙起來——只是光太亮,即刻又被照得身形全無。
      
      我不知道后半生一直居于斯里蘭卡的英國科幻小說家亞瑟·克拉克是否有跟默頓相當?shù)脑庥?,但他對于記憶有這樣極為美妙的比喻:記憶就像是海面上的一座座島嶼,它們表面上看是毫無關聯(lián)的,但在海底的基礎卻一直緊密相連著。那片海就是時間,當有一天海干涸的時候,所有的記憶將會真正融合,不管是過去的,現(xiàn)在的,還是將來的,你的,或是我的。這就是“即視感”(déjàvu)為之存在的原因。
      
      葉芝的山,賣花女的山,便是那一座座褪去班維爾海水的克拉克孤島,一段段記憶。愛爾蘭人的意象和英國人的解說——對于我們,也許是感同身愛,也許不過是種過度詮釋。對于我們,都不重要。這個人生海海中,記憶是那些島,是那些山,也是海水褪去時的那些浪花碎片,更是那片鮮明的海本身。對于我們,我們的目標則是努力不在其中翻船。
      
      “?!边@種東西,時間這種東西,記憶這種東西,無一例外,表面上總是沉默,總是平靜,但是骨子里卻是洶涌澎湃,透著巨大的危險情緒。這種情緒,我歸之為“愛爾蘭式悲傷”。
      
      沉默呵,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fā),就在沉默中滅亡!
      
      總是會有人去克服愛爾蘭式悲傷的。
  •     我是幸運的。這本書還堆在某書市批發(fā)市場時,去買參考書的我,竟然毫無預兆地對角落里藍色薄薄的小書產生了興趣。海。塑封的書看不到內容,無法判斷是否在最初三頁里就有悅人字句。
      
      好吧,買回去讀。
      
      不復雜的故事,如果可以說這本書包含任何故事的情節(jié)的話。推薦給朋友讀,朋友總是問:講什么的?我就囁嚅了:講什么呢,一個老頭子的瑣碎回憶。
      
      關于什么呢?
      
      關于初戀的小女孩,她的媽媽,老頭的母親,妻子,女兒,老年生活。和一片海。
      
      被推薦的人多半聳聳肩:好啊,我去讀讀看。這種回答多半是一種敷衍。我分明知道,畢竟這不是什么特立獨行的故事。
      
      只是,我始終記得當安娜告訴老頭子:別難過,我也有那么一點恨你。以及最后幾頁馬科斯喝醉了在針對上校老頭的瑣碎言語之間突然爆發(fā)的一句:我恨你。(或者之類的話)
      
      啊,寫評論是不合適的。那本藍色的小書現(xiàn)在離開我十萬八千里,隔著半個地球,回憶這樣一本意識流的書的某個章節(jié)某個字句,難度不亞于讓我分辨風里是哪一只蝴蝶煽動了翅膀。但是我懷念這本書深夜帶給我的絲縷電流,和隨時離題的回憶插入,與評論,與感悟。這離題的感覺并不陌生,早前喜歡米蘭昆德拉,也覺得他的嚴肅的插科打諢非常有意思。
      
      但是米蘭昆德拉畢竟太聰明嚴肅,非常容易讓我驚訝~~~ 他恐怕很少喝醉了寫字,他的字都是蘸著espresso濃咖啡的小松餅,非常清醒神氣;馬科斯,或者作者,是常常在回憶里喝得東倒西歪,而且是悶騷的那種喝法,醉了也絕對不會豪情萬丈。他醉了只是吐露一兩個簡潔的字,然后倒頭睡覺,第二天起來頭痛。他以為他吐露了一些最深刻的秘密,但實際上周圍的人都知道這些秘密。比如他的憂愁。
      
      米蘭昆德拉的離題,像是一個相聲大師的包袱,不抖他不痛快;馬科斯的記憶閃回與對畫作的評論,卻是為了掩飾傷口,迂回徘徊,生怕碰觸。這老好人,讓人憐惜。
      
      實在太想念這本書。終于在一次旅行的機會,在英語國家的機場里趁換飛機的機會狂奔去書店里買。(TNND機場搞那么大,那么多門,書店7拐8拐才找得到。。。)然后剩下的飛行時間里,我一直心不在焉地捧著原文的<The Sea>一頁半頁地讀下去。
      
      直到現(xiàn)在,依然還在讀。正如其他童鞋認為的那樣,原文與譯文旨趣微異,如果中文都常常讓人分神,原文的更容易讓人瞌睡。好是好在,我覺得自己已經了解了馬科斯的憂傷。
      
      只是他的沒有痊愈的憂傷,如潮水般又再來一次罷了。
  •     有些事情,像我這個年紀,是很難體會理解的。
      ————
      文章很優(yōu)美,有著一絲絲的悲傷和一絲絲的溫暖。
      愛的缺失,還能找回嗎?
      你親自去看一看大海就知道了。
      不知怎么的,合上書的那一刻,竟有想哭的沖動……
      面對著那大海,我終會淚流滿面……
      海,其實就是一種愛!
      
  •     The Sea
      They departed, the gods, on the day of the strange tide. All morning under a milky sky the waters in the bay had swelled and swelled,
      rising to unheard-of heights, the small waves creeping over parched sand that
      for years had known no wetting save for rain and lapping the very bases of the
      dunes. The rusted hulk of the freighter that had run aground at the far end of
      the bay longer ago than any of us could remember must have thought it was being
      granted a relaunch. I would not swim again, after that day. The seabirds mewled
      and swooped, unnerved, it seemed, by the spectacle of that vast bowl of water
      bulging like a blister, lead-blue and malignantly agleam. They looked
      unnaturally white, that day, those birds. The waves were depositing a fringe of
      soiled yellow foam along the waterline. No sail marred the high horizon. I would
      not swim, no, not ever again.
      
      
      
      Someone has just walked over my grave. Someone.
      
      
      
      The name of the house is the Cedars, as of old. A bristling clump of those
      trees, monkey-brown with a tarry reek, their trunks nightmarishly tangled, still
      grows at the left side, facing across an untidy lawn to the big curved window of
      what used to be the living room but which Miss Vavasour prefers to call, in
      landladyese, the lounge. The front door is at the opposite side, opening on to a
      square of oil-stained gravel behind the iron gate that is still painted green,
      though rust has reduced its struts to a tremulous filigree. I am amazed at how
      little has changed in the more than fifty years that have gone by since I was
      last here. Amazed, and disappointed, I would go so far as to say appalled, for
      reasons that are obscure to me, since why should I desire change, I who have
      come back to live amidst the rubble of the past? I wonder why the house was
      built like that, sideways-on, turning a pebble-dashed windowless white end-wall
      to the road; perhaps in former times, before the railway, the road ran in a
      different orientation altogether, passing directly in front of the front door,
      anything is possible. Miss V. is vague on dates but thinks a cottage was first
      put up here early in the last century, I mean the century before last, I am
      losing track of the millennia, and then was added on to haphazardly over the
      years. That would account for the jumbled look of the place, with small rooms
      giving on to bigger ones, and windows facing blank walls, and low ceilings
      throughout. The pitchpine floors sound a nautical note, as does my
      spindle-backed swivel chair. I imagine an old seafarer dozing by the fire,
      landlubbered at last, and the winter gale rattling the window frames. Oh, to be
      him. To have been him.
      
      
      
      When I was here all those years ago, in the time of the gods, the Cedars was a
      summer house, for rent by the fortnight or the month. During all of June each
      year a rich doctor and his large, raucous family infested it-we did not like the
      doctor's loud-voiced children, they laughed at us and threw stones from behind
      the unbreachable barrier of the gate-and after them a mysterious middle-aged
      couple came, who spoke to no one, and grimly walked their sausage dog in silence
      at the same time every morning down Station Road to the strand. August was the
      most interesting month at the Cedars, for us. The tenants then were different
      each year, people from England or the Continent, the odd pair of honeymooners
      whom we would try to spy on, and once even a fit-up troupe of itinerant theatre
      people who were putting on an afternoon show in the village's galvanised-tin
      cinema. And then, that year, came the family Grace.
      
      
      
      The first thing I saw of them was their motor car, parked on the gravel inside
      the gate. It was a low-slung, scarred and battered black model with beige
      leather seats and a big spoked polished wood steering wheel. Books with bleached
      and dog-eared covers were thrown carelessly on the shelf under the sportily
      raked back window, and there was a touring map of France, much used. The front
      door of the house stood wide open, and I could hear voices inside, downstairs,
      and from upstairs the sound of bare feet running on floorboards and a girl
      laughing. I had paused by the gate, frankly eavesdropping, and now suddenly a
      man with a drink in his hand came out of the house. He was short and top-heavy,
      all shoulders and chest and big round head, with close-cut, crinkled,
      glittering-black hair with flecks of premature grey in it and a pointed black
      beard likewise flecked. He wore a loose green shirt unbuttoned and khaki shorts
      and was barefoot. His skin was so deeply tanned by the sun it had a purplish
      sheen. Even his feet, I noticed, were brown on the insteps; the majority of
      fathers in my experience were fish-belly white below the collar-line. He set his
      tumbler-ice-blue gin and ice cubes and a lemon slice-at a perilous angle on the
      roof of the car and opened the passenger door and leaned inside to rummage for
      something under the dashboard. In the unseen upstairs of the house the girl
      laughed again and gave a wild, warbling cry of mock-panic, and again there was
      the sound of scampering feet. They were playing chase, she and the voiceless
      other. The man straightened and took his glass of gin from the roof and slammed
      the car door. Whatever it was he had been searching for he had not found. As he
      turned back to the house his eye caught mine and he winked. He did not do it in
      the way that adults usually did, at once arch and ingratiating. No, this was a
      comradely, a conspiratorial wink, masonic, almost, as if this moment that we,
      two strangers, adult and boy, had shared, although outwardly without
      significance, without content, even, nevertheless had meaning. His eyes were an
      extraordinary pale transparent shade of blue. He went back inside then, already
      talking before he was through the door. "Damned thing," he said, "seems to be
      ..." and was gone. I lingered a moment, scanning the upstairs windows. No face
      appeared there.
      
      
      
      That, then, was my first encounter with the Graces: the girl's voice coming down
      from on high, the running footsteps, and the man here below with the blue eyes
      giving me that wink, jaunty, intimate and faintly satanic.
      
      
      
      Just now I caught myself at it again, that thin, wintry whistling through the
      front teeth that I have begun to do recently. Deedle deedle deedle, it goes,
      like a dentist's drill. My father used to whistle like that, am I turning into
      him? In the room across the corridor Colonel Blunden is playing the wireless. He
      favours the afternoon talk programmes, the ones in which irate members of the
      public call up to complain about villainous politicians and the price of drink
      and other perennial irritants. "Company," he says shortly, and clears his
      throat, looking a little abashed, his protuberant, parboiled eyes avoiding mine,
      even though I have issued no challenge. Does he lie on the bed while he listens?
      Hard to picture him there in his thick grey woollen socks, twiddling his toes,
      his tie off and shirt collar agape and hands clasped behind that stringy old
      neck of his. Out of his room he is vertical man itself, from the soles of his
      much-mended glossy brown brogues to the tip of his conical skull. He has his
      hair cut every Saturday morning by the village barber, short-back-and-sides, no
      quarter given, only a hawkish stiff grey crest left on top. His long-lobed
      leathery ears stick out, they look as if they had been dried and smoked; the
      whites of his eyes too have a smoky yellow tinge. I can hear the buzz of voices
      on his wireless but cannot make out what they say. I may go mad here. Deedle
      deedle.
      
      
      
      Later that day, the day the Graces came, or the following one, or the one
      following that, I saw the black car again, recognised it at once as it went
      bounding over the little humpbacked bridge that spanned the railway line. It is
      still there, that bridge, just beyond the station. Yes, things endure, while the
      living lapse. The car was heading out of the village in the direction of the
      town, I shall call it Ballymore, a dozen miles away. The town is Ballymore, this
      village is Ballyless, ridiculously, perhaps, but I do not care. The man with the
      beard who had winked at me was at the wheel, saying something and laughing, his
      head thrown back. Beside him a woman sat with an elbow out of the rolled-down
      window, her head back too, pale hair shaking in the gusts from the window, but
      she was not laughing only smiling, that smile she reserved for him, sceptical,
      tolerant, languidly amused. She wore a white blouse and sunglasses with white
      plastic rims and was smoking a cigarette. Where am I, lurking in what place of
      vantage? I do not see myself. They were gone in a moment, the car's sashaying
      back-end scooting around a bend in the road with a spurt of exhaust smoke. Tall
      grasses in the ditch, blond like the woman's hair, shivered briefly and returned
      to their former dreaming stillness.
      
      
      
      I walked down Station Road in the sunlit emptiness of afternoon. The beach at
      the foot of the hill was a fawn shimmer under indigo. At the seaside all is
      narrow horizontals, the world reduced to a few long straight lines pressed
      between earth and sky. I approached the Cedars circumspectly. How is it that in
      childhood everything new that caught my interest had an aura of the uncanny,
      since according to all the authorities the uncanny is not some new thing but a
      thing known returning in a different form, become a revenant? So many
      unanswerables, this the least of them. As I approached I heard a regular rusty
      screeching sound. A boy of my age was draped on the green gate, his arms hanging
      limply down from the top bar, propelling himself with one foot slowly back and
      forth in a quarter circle over the gravel. He had the same straw-pale hair as
      the woman in the car and the man's unmistakable azure eyes. As I walked slowly
      past, and indeed I may even have paused, or faltered, rather, he stuck the toe
      of his plimsoll into the gravel to stop the swinging gate and looked at me with
      an expression of hostile enquiry. It was the way we all looked at each other, we
      children, on first encounter. Behind him I could see all the way down the narrow
      garden at the back of the house to the diagonal row of trees skirting the
      railway line-they are gone now, those trees, cut down to make way for a row of
      pastel-coloured bungalows like dolls' houses-and beyond, even, inland, to where
      the fields rose and there were cows, and tiny bright bursts of yellow that were
      gorse bushes, and a solitary distant spire, and then the sky, with scrolled
      white clouds. Suddenly, startlingly, the boy pulled a grotesque face at me,
      crossing his eyes and letting his tongue loll on his lower lip. I walked on,
      conscious of his mocking eye following me. . . .
      
      
  •     的確,如同獲獎詞所言:“《?!愤\用了約翰·班維爾精準而優(yōu)美的散文體語言,既包含著對人生確實的妥協(xié),也有對記憶和認知的非同尋常的反思。它完全令人信服,又有著深刻地感動與闡述,毫無疑問,是偉大的語言大師最好的作品之一。閱讀過程,是對他深刻的觀察能力和精細的描寫的一種體察和感受
  •     這些日子留在手里最長的一本書,讀的過細,加快不了速度也沒辦法歇手。那股無疾而終的忐忑就像終于決定出發(fā)去海邊,還未調整自己像一片干癟的菜葉夾在大號的三明治中間不至于被吞沒掉的心緒,就被宣告旅途結束了。許多藍色。有的發(fā)著紅光帶著熱度噴射直到消失在天邊,更大一團被綁著永遠消失不掉的重物不斷的下沉,深海沒人到過的地方。
      班維爾已經把我迷的半死了。他像一個始終沉默的蒙面人提著花籃在深夜趕路,一路撒著花,解著誰也開導不了察覺不了解決不了的悶,突兀得沒有悲喜,但讓空氣也消沉的滯流了。他讓很多桌子椅子都開口對他說話了。不是對他說。只是自顧自的傾訴。不是為了助長人類難耐的情緒,而是為了舒張它們自己生來帶有的情感,發(fā)達的不能再發(fā)達的五官。
      見另一篇評論摘抄的原文,The past beats inside me like a second heart. 種種無力但強烈擊打心頭的體驗被和成了一種藍色,滔滔傾倒入海。每個生命都擁有的體會,集體的悵然,被他無法置信的捕捉了。
      
      
      ===================
      “起風了,我外套的衣角拍打著雙腿,像我自己的孩子,在乞求他們的父親不要去酒吧。但我還是去了?!?br />   ===================
      
      
      
      為了《海》建了個組——歡迎加入
      http://www.douban.com/group/161804/
      
      
      
      
      
      
      
  •     平靜的,寂靜的海灣,仿佛漫長到沒有盡頭的夏天,模糊的,瑣碎的記憶,關于年少的日子。
      然后,某人死去……一切嘎然而止,又平靜地流逝。
      這樣的故事,看到好幾個。仿佛只有大海,能承擔生活的暗涌,無視生命的脆弱。
      總有那么多個作者,把安靜的文字投入不曾停止的海浪,敘述沒有結局的死亡。
      《海》,也是如此。
      回憶中,少年走在無人的懸崖小路,寂靜的午后,無人的空曠,平靜的大海。
      生命如許寂靜。
      他說。
  •     班維爾的這部作品有股憂傷而抑郁的美感,他意識到自己的缺陷,他把感受,夢幻和他所期望的自由放在一起,同時在匱乏和無助之中祈求安寧,他明白自己的身份,一個二流作家,他在情緒的控制下寫作,他并未為他的作品驕傲,不過他寫的缺比幾乎所有的中國作家要好,但他永遠無法稱為大師,他的生活,寫作和夢幻。
  •     第一章
      
      
      在那個潮汐異動的日子,他們,神靈們,逝去了。在乳白色的天空下,海灣里的水整個上午都在一漲再漲,漲到了前所未見的高度,微波細浪悄然襲來,漫過炎熱的沙灘,多少年來,除了下雨,這片沙灘還從未濡濕過。細浪輕舔著那些沙堆的底部。海灣遠處那艘船身銹蝕的貨船,擱淺的時間甚是久遠,遠遠超出我們的記憶所及,眼下它準以為自己已經獲準重新開航了吧。打那天起,我就再也不游泳了。海鳥們悲鳴著向下飛撲,似乎被這幅奇景搞得心神不寧:那只巨碗里的水漲鼓鼓的,猶如一枚鉛藍色的水泡,閃爍著邪異的光芒。那天,海鳥看上去異常白皙。陣陣海浪沿著吃水線堆積起了一趟臟兮兮的黃色泡沫。遼遠的天際線沒有被船帆所打擾。我再也不游泳了,永遠不游了。
      
      
      剛才有人走過了我的墓地。某人。
      
      
      這座宅子叫做“雪松”,跟從前一樣。那些雪松叢叢豎立,有著猴子毛皮般的褐色,散發(fā)著刺鼻的松脂味兒,樹干糾結纏繞,宛如噩夢。它們仍舊長在左側,隔著一片凌亂的草坪,正對著從前的起居室弧形的大窗,但萬沃索爾小姐寧愿用女房東的口吻,管這個房間叫休息室。正門位于對面那一側,鐵門像從前一樣刷著綠漆,門后是一片砂礫鋪就、刷了彩漆的廣場,只不過鐵銹已經把大門的根根欄桿腐蝕成了顫悠悠的纖絲。從我上次待在這里,已經過了五十多年,其間的變化竟然如此微小,令我感到驚詫。既驚詫又失望,我甚至還想說,自己感到心驚膽顫,個中原因自己也不甚明了。明明是我要回到往昔的碎石瓦礫中來生活,干嗎指望著看到變化呢?房子為什么會建成這樣,令我茫然不解:它側轉了過去,讓摻石子的灰泥抹成的這面沒留窗的白色端墻沖著大路;也許從前,還沒修鐵路的時候,道路的走向跟現(xiàn)在截然不同,是徑直打正門前通過的吧,任何事情都有可能。萬小姐記不清確切日期了,不過她覺得,早在上個世紀,這里就建起了一座村舍,我是說上世紀之前的那個世紀,我對紀年的感覺正在日漸淡薄,此后的歲月里,又不斷往上隨意添磚加瓦。這樣就能解釋清,房子的外觀怎會如此亂七八糟:小房間把大房間壓在底下,窗戶正對著空蕩蕩的墻壁,還有哪兒的天花板都不高。油松木地板發(fā)出一種輪船特有的聲調,我的靠背轉椅也是一樣。我想象著,冬季的寒風吹得窗框喀噠作響,有個老船員偎在爐火邊上打盹,最后變得不再習慣出海了。哦,做個他那樣的人,做他那樣的人生活至今,又會是怎樣呢。
      在所有這些歲月之前,當初我還在這里的時候,在那神靈們的時代,“雪松”是一間暑期度假屋,兩星期或整月地對外出租。每年的整個六月里,一位富裕的醫(yī)生都會帶著他那鬧哄哄的一大家子成幫結伙地在此出沒——我們不喜歡醫(yī)生家那些大吵大鬧的孩子們,他們笑話我們,躲在大門這道堅不可摧的屏障后面,往外扔石子兒——隨后到來的是一對神秘的中年夫婦,他們從不與人交談,每天早晨在同一個時間,神情冷淡、默不作聲地遛著他們的臘腸犬,沿著車站路走到海灘。對我們來說,八月是“雪松”最有意思的月份。每年這個時節(jié)的房客都各不相同,有來自英國或歐陸的人、我們會試著盯一對蜜月伴侶的梢,甚至有一次,還來過一個巡回演出劇團,他們當時在村里的鍍錫電影院作了一場下午演出。后來,在一那年,格雷斯一家來了。
      我瞧見他們的頭一樣東西,是他們的汽車,停在大門里面的沙地上。那是一輛車身低矮、傷痕累累的黑車,有著米色的皮革座椅,和輪輻經過打磨的木質大方向盤。封面褪色、邊角打卷的書被隨意扔在頗具動感的斜式后窗下面的擱板上,還有一幅法國旅游地圖,用得挺舊了。宅子前門大開,我能聽到宅子里的聲音、樓下的聲音,還有樓上傳來的光著腳丫跑過地板的聲音,還有一個女孩子的笑聲。我在大門那兒停住腳步,不加掩飾地偷聽著,這時忽然有個男人手持飲料走出宅子。他身材矮小,上身發(fā)達,雙肩、胸膛跟又大又圓的腦袋幾乎占去了全身的分量,剪短的頭發(fā)起伏不平、黑得發(fā)亮,當中摻雜著過早出現(xiàn)的花白斑點,棱角分明的黑胡須也同樣斑斑點點。他穿了件寬松的綠襯衣,沒系扣,卡其布短褲,光著腳。他的皮膚經過陽光深度暴曬,有種略顯紫色的光澤。我注意到,甚至就連他的腳,腳背都是褐色的;以我的經驗來看,絕大多數(shù)當父親的在衣領線以下都是魚肚白色的。他把那一大杯飲品——冰藍色的杜松子酒、小冰塊和檸檬切片——以不無危險的角度放在車頂上,打開乘客門,弓著身子鉆了進去,在儀表板下面翻騰著。在看不到內中情形的宅子樓上,女孩又笑了起來,還發(fā)出一聲野性、故作驚慌的顫聲喊叫,奔跑聲再度響起。她和默不作聲的另一方在玩著追逐的游戲。那男的直起身子,從車頂抄起他那杯杜松子酒,猛地帶上了車門。不管他之前一直在找些什么,他都沒找到。
      當他轉過身面向宅子時,他的眼光跟我對了個正著,他擠了擠眼睛。他擠眼睛的方式跟大人通常的做法有所不同,不帶有那種一望即知的俏皮和討好。不,這是同志之間、共謀者之間——幾乎是共濟會成員之間——的眼色,似乎這一時刻我們倆,兩個陌生人,大人和小孩子,都有份參與其事,盡管表面看來無關宏旨、甚至空洞無物,卻自有意義。他的眼睛有股不同尋常、暗淡透明的藍色色調。隨后他返回屋里,在進門之前就開了口?!霸撍赖臇|西,”他說,“好像是……”他消失了。我閑晃了一會兒,掃視著樓上的窗戶。那兒沒有面孔露出來。
      
      
      這就是那時我與格雷斯一家的初次邂逅:女孩的聲音,奔跑聲,從高處傳來,下面這邊,眸子淡藍的男人沖我使了個眼色,得意、親密而又略帶邪惡意味。
      
      
      剛才我突然意識到,自己故態(tài)復萌:從前牙發(fā)出空洞、冷颼颼的口哨聲,我是最近開始這么干的。迪叨迪叨迪叨,就像這樣,猶如牙醫(yī)的鉆子。我父親喜歡這樣吹口哨,我正在變得跟他一樣么?對面屋里,布蘭登上校正在收聽無線電廣播。他尤其鐘愛下午的清談節(jié)目,忿忿不平的公眾成員們打進熱線,抱怨腐化墮落的政客、酒價和其他不斷涌現(xiàn)的問題?!芭笥眩彼喍痰卮蛄藗€招呼,清了清喉嚨,看上去略有幾分困窘,他那鼓脹、發(fā)炎的眼睛回避著我的目光,盡管我從未發(fā)表過不同的看法。他聽廣播時是在床上躺著么?他在那兒的樣子可不好想象:穿著厚實的灰色羊毛短襪,轉動著腳趾,領帶松開了,襯衣領口大張著,雙手環(huán)扣在他那青筋畢露、衰老的脖頸后面。出了房間,他就又變成身板筆挺的漢子了,從他那雙歷經多次修補、閃閃發(fā)亮的褐色粗革皮鞋的鞋底,直到他那尖腦殼的頂端,無不筆直硬挺。每周六上午,他都找村里的理發(fā)師理發(fā),剪成馬桶蓋式發(fā)型 ,哪個季度也不妥協(xié),像老鷹似的只在頭頂留下一撮硬梆梆的花白冠毛。他那長葉狀、仿佛皮革制成的雙耳向外伸張著,看起來像是經過烘干和煙熏;他的眼白也有一種煙熏般的黃色調。我能聽到他的無線電廣播里嚶嚶嗡嗡的話語聲,但聽不出他們在說些什么。在這兒呆著,我也許會發(fā)瘋吧。迪叨迪叨。
      那天——格雷斯一家來的那天,或后一天,或再后一天——晚些時候,我又看到了那輛黑車,馬上認了出來,當時它正朝著那座跨越鐵路線的小拱橋駛去。那座橋如今還在,就在車站上方。是啊,物是而人非。車子正在開出村子,往市鎮(zhèn)方向駛去,市鎮(zhèn)應該是叫巴里摩爾,在十二英里開外。鎮(zhèn)子叫巴里莫爾,村子叫巴里萊斯 ,也許很好笑吧,但我不以為意。曾朝我擠眉弄眼、蓄著胡子的男人在駕駛席上,說了些什么,又笑了起來,他把頭扭向后面。他身邊坐著一個女的,將一只胳膊肘從搖低的窗口伸了出去,把頭也向著后面別過去,淺色的頭發(fā)在窗口灌進來的風中飄舞著,但她沒有笑出聲,只是在微笑,那微笑是她專為他保留的:其中有著猜疑、寬容、倦怠的歡快。她穿了件白上衣,戴了副白色塑料框的太陽鏡,抽著煙。當時我在哪兒,潛伏在什么樣的有利地形中呢?我看不到自己。他們轉眼就不見了,搖搖擺擺的車屁股用排放的尾氣在路面上噴出了一道曲線。溝里的草長得高高的,像那女人的頭發(fā)一般金黃,急促地顫抖了幾下,又恢復了原先那夢幻般的靜寂。
      在午后陽光普照的虛空中,我沿著車站路走了下去。山腳下的海灘在靛藍色海水的映襯下,呈現(xiàn)出一片淺黃色的柔光。在海邊,一切景象都顯得扁平狹長,世界簡化為海天之間的幾道被壓扁的長直線。我小心翼翼地走近“雪松”。童年時代,勾起我興趣的一切新鮮事物都有一股奇異的光暈,這是怎么一回事呢?既然按照所有權威著作的說法,奇異之物并非某種新奇事物,只是一件熟知的事物以不同的形態(tài),化作幽靈回歸而已。無法回答的問題如此之多,這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當我走近時,我聽到一聲熟悉的、鈍鐵摩擦的尖銳聲響。一個跟我同齡的男孩掛在綠色的大門上,他的胳膊從門頂端的鐵欄上懶洋洋地耷拉下來,他用一只腳策動自己,在沙地上的四分之一圓周里緩緩地前搖后擺。他有著跟車里的女人一樣的淺麥黃色頭發(fā),還有那男人別具特色的天藍色眼睛。在我慢吞吞地走過,的確,我甚至有可能停下了步子,或者更確切地說,是步履蹣跚,他把橡皮底帆布鞋鞋尖朝沙地里一戳,止住了搖擺的大門,帶著一副敵視的質詢表情望著我。我們倆都在用這種方式彼此對視,我們倆都是孩子,又是首次相遇。在他身后,我能看到整條路,通向宅子后面的狹長花園,繼而通向鐵路沿線的斜向、成排的樹——如今那些樹已經不復存在,被伐倒了,好為一排有著蠟筆畫般色彩、象洋娃娃住處似的平房讓道——甚至更遠的地方,內陸深處,通向浮現(xiàn)出原野的地帶,那兒有奶牛,還有細小明艷的簇簇黃色,那是金雀花叢,還有一座遙遠、孤零零的尖塔,接著是天空,點綴著白色的卷云。突然,那男孩朝我做了一副鬼臉,斜著眼,任由舌頭耷拉在他的下嘴唇上,教我吃了一驚。我繼續(xù)走著,意識到他那嘲弄的目光尾隨而至……
      
      
      (當年的舊稿,如今再看,還有很大改進余地,先這樣放著吧)
  •     最近在看這本。似乎是2005年英國book獎
      封底推介說散文式的語言
      但是果然時空比較錯亂,第一人稱書寫
      目前還是看的一頭霧水
      等看完再說
      
  •     《海》,05年布克獎獲獎作品,作者是愛爾蘭人約翰·班維爾。
      
      《?!返恼Z言初讀實在讓人覺得膩了點,情節(jié)也沒多么的復雜——也許初看很復雜,但也不過是一段現(xiàn)在與兩段記憶的語言交織,然后就是大段的各種描寫,極具催眠性的。而這種催眠,到最后那二十頁起終于暴發(fā)了(這過程中聽著YK作曲的Macross Frontier的ED作為BGM,更是情緒大為渲染),就好那之前上帝一直在黑暗中摸索,但是他一開口說要有光,于是讓人覺得一切都變得美妙了起來。
      
      《泰晤士報》對約翰的評價是:班維爾是一個大師,一個完全掌控技藝的藝術家。把這個評價只留下兩頭,中間挖空,去掉所有恭維與修飾:班維爾是一個藝術家。這樣子大概就還原了約翰·班維爾屬于哪一類人。說《?!肥切≌f,倒不如說是法國電影更確切些。我甚至覺得班維爾不去當畫家或音樂家實在是太可惜了。
      
      對于這個“?!钡降状淼氖鞘裁?,這是我一開始看這個故事所琢磨的——事后看了一遍封底布克獎評委會對此作的評價,到是概括得恰當,不過,我的想法則更簡練些。
      
      這個“?!敝傅镁褪且环N巨大的悲傷。
      
      “?!边@種東西,表面上總是平靜,但是骨子里卻總是洶涌澎湃,透著巨大的危險情緒。
      
      愛爾蘭這個名詞是不是就代表著悲情主義?像三葉草這種東西,像葉慈這種人物(這個人我第一次了解其實來自于痞子蔡的《愛爾蘭咖啡》),還有愛爾蘭電影ONCE里女主角彈唱那首莫名傷感的The Hill……
      
      http://blog.sina.com.cn/s/blog_59a337bd01009vim.html
  •     每一次,看一本小書時我看到的不是書中講述的男女主角,我看到的是作者的嘆息和停頓.
      
      書者除了描繪自已還能講述什么?一個完全虛構的故事嗎?
      
      這就是班維爾,他的每一句話都是為我而書寫-----我是說,他的問題就是我的問題.
      
      一個工作日的中午和同事在樓下食堂吃飯時,一個年青人----22歲左右的年青人談起一本讓他據(jù)說是"非常感動"的描寫同性之愛的小說.
      
      "那是我讀過的最讓我感動的小說,兩個同性的愛",他扭著頭同我和另一個年青人說.同事們在食堂里有兩排固定的位子,我和女孩去的晚了些,兩人背坐在一群正在談論著,從斷斷續(xù)續(xù)飄來的話音中似乎是tape out 或者是有關福利的話題.男孩扭著望向我們時,習慣性的扭動著身體,不,這并不太貼切,每當他說話時他的雙手和身體會呈現(xiàn)出一種不自然的類似于,小時候我認識的一個患過小兒麻痹癥后待在輪騎上的智障女孩的神經質的抽動和扭曲."一種病態(tài)的女性氣質." ".......兩個清華大學的學生, 一個很帥一個很胖很丑."這是我第幾次走神.我聽到我問到:"哪一個同性戀" "很胖很丑的那個,很帥的那個是個雙性戀." 這又是一個無須看下去便可預見結果的故事.
      
      就像另一個晚上,那個人在我還未熟睡時說的一句話,"這又是一個禽獸和禽獸不如的故事."
      
      兩個故事都是經典.
      經典的意思就是,雖然爛熟到無可奈何,雖然一切均可預見,還是會吸引無數(shù)人期待和享受其過程帶來的或愉悅或悲傷.
      
      班維爾在書中說,我們是通過他人來感知自我存在的.玫瑰在黑暗中是紅色的?在遙遠星球的一片樹林里,沒有耳朵去傾聽,那么那里倒落的樹是否還有巨響? 這是一個纏繞的有點兒荒謬的問題.我和班維爾卻沉溺于其中,一種語句在舌頭上翻騰甚至交媾的快感.
      
      年青男孩的臉閃爍著紅光,哦,是的,他正竭盡全力把他的感動傳遞給我們.
      
      還記得小狐貍說過的話嗎?-----你對玫瑰所花的時間,使玫瑰變得重要.我說"那個胖子恐怕到了最后根本分不清他所經歷的是不是愛,他花費了太多的時間,犧牲了太東西,他無法不把這所謂的愛情進行下去.就像,"我接著比喻,"就像,一個不停補倉的賭徒,他已不能停下來."男孩堅決的反駁"no,你錯了"
      
      男孩在華爾街學英語,總是說no,all right,fine, of course,等等等等英語單詞.
      
      "你能分清嗎?你是期盼著被他們的故事感動,還是他們的故事感動了你."
      
      清醒,是最可怕的殺手.它就像一把利刃劃開美綸美幻的面紗露出滿目瘡痍,
      
      班維爾繼續(xù)寫到,在過往的追尋中,一切都混亂了.為什么我要用這些不能解決的問題折磨自已,難道我還沒有受夠這些詭辯嗎?
      
      事實上,我愿意承認是我錯了,我愿意相信愛情的永恒.
      
      可是,年青的男孩無法說服我,至少,我不會被他說服.
      
      這個陰郁的中午,我想睡去,死一般的睡去或者睡一般的死去,然后,被一個聲音喚醒,"王小璟,我的小強盜,什么情況......."
      
      是的,我想這樣.
      
  •     班維爾以他虛幻的女兒之口說,你活在過去.
      
      撕毀所有的紙稿,任何粘有文字氣味的衣服、床單、眼神、甚至音樂甚至呼出的煙霧,搗碎所有的記憶,讓每一天成為嶄新的一天、每一小時成為完全未知的一小時,這樣是否就活在將來,或者活在現(xiàn)在。
      
      用一種稍稍溫和的方式結束吧..
      
      一次遠行、一次漫無目的游蕩、一夜狂歡、美妙的宿醉,這些似乎不夠溫和。
      
      或者,尋找一個開始?
      
      班維爾的記憶之宮敞開著,以某種若隱若現(xiàn)的姿態(tài)等待一次洶涌的泄空和再次填滿。
      
      
  •   你好,我是《東方航線》雜志社編輯,看到您的書評很不錯,我們欄目正好有一個類似的欄目,希望能征得您的同意發(fā)在雜志上,謝謝!
  •   就這一篇?還是其他?你們雜志是飛機上的那種刊物吧。這篇關于死亡,在飛機上閱讀合適嗎?嗯友情提示。
  •   呵呵,你倆對話有意思。不過文字真不錯,欣賞。
  •   http://2.taobao.com/item.htm?id=36101788457&spm=686.1000925.1000774.19.hKHobL&mt= 淘寶有臺灣原版的
  •   我回頭望了一下,沒看見山沒看見島,海底有暗礁在滋長,下次回頭望的時候,暗礁就露面成一方孤島。
    我們還年輕,
  •   憂傷的很哪
  •   很滋養(yǎng)~好像步入那種畫面
    成為其中的一個布景
    靜靜的看著
    自己在畫面里黯然失色
    卻在現(xiàn)實中
    頓悟
  •   評論寫的真好。
    語言細膩,而不是光滑;優(yōu)美,而不失文化
  •   好奇 感覺我喜歡
  •   “?!边@種東西,是我最愛的
  •   總之,就是說不出來的喜歡
  •   似乎是我喜歡的類型
    就算不是
    也似乎是我應該要看的書才對
  •   once,很美的相遇,在愛爾蘭街角。
    大不列顛島,也許她不僅僅只有悲傷,
    愛爾蘭,橘子花的味道。
  •   人的記憶就如同班維爾筆下的大海,它會淹沒時間,淹沒感情,淹沒自身以及和自身有關的一切。當那記憶的海最平靜的時候,也是它抱怨最深的時候。無論你如何對待自己的記憶,最后你終將發(fā)現(xiàn)自己是漂浮在這茫茫的大海上,沒有被吞噬是因為它并沒有平靜到將要吸納一切?!澳愕挠洃?,終將不是你的?!?/li>
  •   這本書讀了又讀,最后落在了一個雙魚座屬于大海的學長手里,雖然我知道他還在向往波濤,卻早已漸行漸遠了,如徐志摩的詩“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不打算再見了,祝他好運吧。
  •   一直以來沒有刻意的去關注愛爾蘭文學和電影,但是卻有一種直覺,就像愛爾蘭音樂給我的感覺一樣,看到那樣的語言那樣的節(jié)奏那樣的情節(jié),我就知道這是愛爾蘭
  •   Once里的The hill的曲調確實與這部小說太配了,說得對。
  •   老實說,當初買那本書,或多或少也是被腰封上這樣的文字所鼓勵:
    《?!窞?005年英國布克獎獲獎作品,頒獎辭為:“《?!愤\用了約翰·班維爾精準而優(yōu)美的散文體語言,既包含著對人生確實的妥協(xié),也有對記憶和認知的非同尋常的反思。它完全令人信服,又有著深刻地感動與闡述,毫無疑問,是偉大的語言大師最好的作品之一。《?!穼Ρ础⒂洃浐屠潇o的愛進行了精妙的探討。在班維爾的作品中,你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喬伊斯、貝克特和納博科夫的影子?!?br /> 塑封得結結實實的一本書,扒拉半天看不到內頁,也只有這段腰封上的文字能讓我浮想聯(lián)翩一下了。。。。
    PS:我記得當時明明還買了納博科夫的一本書來著,竟然那本沒有看完就扔在書堆里了,作孽啊。。。。。連名字都沒記住。。。。。
  •   整部作品的原文有沒有???
  •   有的,ls你將郵箱留下,我發(fā)給你
  •   yihan771989@sina.com。。。。。。。。。。。謝謝啊。
  •   已發(fā)送~
  •   能不能發(fā)給我呢 graytree@126.com 多謝??!
  •   已發(fā)送
  •   歸零樓主,先拜謝了,給我一份拷貝吧!
    1667725333@qq.com
  •   謝謝一切歸零,已經收到,非常喜歡,并希望日后有機會幫到你!
  •   LZ啊..我也想要..請問你能發(fā)給我么..謝謝啦謝謝啦~~.
    975464156@qq.com
    再次感謝?。?!
  •   我也想要一份原版~謝謝你啦!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呢?~
    star82618@163.com
  •   給我也發(fā)個吧,謝謝
    yylc1019@yahoo.com.cn
  •   很想看這本書??!麻煩請給我發(fā)一份好么~~謝謝啦~
    mickey0516@126.com
  •   已收到郵件~謝謝啦~~
  •   哇。才發(fā)現(xiàn)原來當時收到的英文原文是你發(fā)給我的?。?!哈哈哈
  •   真是一段催人淚下的故事
  •   歸零君,可以麻煩發(fā)給我一個嗎?期待已久了,269448001@qq.com
  •   不錯 但是我覺得此書中幻想和情感宣泄的篇幅過多了
  •   當時看完這本書再想到居然是布克獎作品就覺得困惑了。感覺水平還夠不上伍爾夫呢
  •   超越伍爾夫,這估計不是布克獎能夠達到的目標..
  •   舊文,留著無用,就修改了一下發(fā)了上來。
  •   這本書是不是已經出版了?
  •   是啊,所以這篇舊文完全無用了。干脆發(fā)上來。
    中譯本文風偏“硬”,原文比較細膩、綿軟。
  •   第一句為什么不可以譯成“潮汐涌動,眾神離去”
  •   呵呵 可能確實顯得“硬”了些
  •   歡迎探討。
    結合這本書后面的內容,把這句話很通俗地解釋出來,就是
    那天的潮水活動異常,“神s”(其實就是姐弟倆)死去了。
    因為是喪命,所以用“逝去”、“離世”可能比較準確。
    另外點出原文的“那天”,表明這件事發(fā)生在從前,可能略微好些。
    不過樓上的想法很好,“彼日,潮汐異動,眾神離世”,很帶勁的!
  •   讀了毛姆《卡塔麗娜》里的一個注解,才知道”有人走過我的墓地“是西方人打寒噤時委婉、自嘲的說法。終于解除了一個疑惑。
  •   問好。買來很久了,一直沒有看完,總在前幾頁徘徊……
  •   你的風格和藹這本小說很相似/
  •   我特別喜歡這本書,喜歡里面的比喻句。
 

250萬本中文圖書簡介、評論、評分,PDF格式免費下載。 第一圖書網 手機版

京ICP備13047387號-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