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河

用戶評論 (總計22條)

•   如果說我們已不屑于談人生和理想，如果說我們逃不脫名韁利鎖，看看《北方的河》，就可以重新燃起珍藏于內(nèi)心的希望！
•   現(xiàn)在這樣的小說不多了.看得眼睛濕潤了.
•   這就是青春！這才是年輕人應(yīng)該看的書。薄薄一本，值得慢慢朗誦，細細品味。
•   非常細膩的描寫,非常別致的故事而動人的是,作者在寫故事中從始至終融入的情感非常值得一讀
•   就是便宜，適合學(xué)生購買.....
•   　　
  　　作為一名文科生，張承志的小說讀過不少的了，這一次有幸收到這本精裝版的《北方的河》，自當(dāng)非常高興，書的排版和紙質(zhì)都是相當(dāng)不錯的?！侗狈降暮印泛汀逗隍E馬》可謂是張承志中篇小說中最出名的作品，當(dāng)我再次閱讀的時候，依然是那樣地興奮，和感到胸中熱情洋溢啊。
  　　《北方的河》是一首生命的贊歌，也是一首青春的贊歌，主人公是一位年輕而胸懷夢想的青年，當(dāng)他通過扒車來到黃河邊時，是那樣地興奮，一直念叨著“曲流寬谷”，這是他的自然地理的夢想，他渴望通過行萬里路，然后豐富自己的地理知識，希望能夠繼續(xù)進修相關(guān)的專業(yè)知識。像黃河一樣，主人公具有一股強大的精神力量，感染了我們，“這黃河里沒有浪頭。不是水，不是浪，是一大塊一大塊凝著的、古樸的流體?！眽粝胧俏覀冃闹胁豢赡绲幕鹧?，我們即使就是飛蛾撲火也要去追尋，他們那代人充滿著青春、理想和信念，所以我被他們的這些強大的精神所打擊了。因為我發(fā)現(xiàn)當(dāng)下的我們似乎都缺少了這些寶貴的東西，缺乏了強大的力量，缺乏了永不言退的對神圣便不死追求的夢想和決心，當(dāng)我們遇到苦難時，我發(fā)現(xiàn)我們?nèi)菀走x擇退卻了，而不是奮進。一個來自北京那樣大城市的知青，他不會因為生活的貧困和路途的遙遠而唉聲嘆氣，他依然對生活抱著樂觀的心態(tài)和奮進的堅持，他對北方的河是那樣地著迷，于是他一直想寫一首詩，就叫“北方的河”，粗獷而雄渾的北方的河就是他力量之源，北方的一切自然景致一直陪伴著他，鼓舞著他，而路途所遇到的人和事變成了他一輩子不可磨滅的記憶，包括那個好女孩，也包括他從不放棄的考研夢。
  　　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跟張承志筆下人物相比，我作為一個南方人總是顯得過于懦弱了，不僅是夢想，而且是愛情?！逗隍E馬》里描寫的是一曲蒙古草原的愛情悲歌，它不僅是一首古老的民歌，也是見證世世代代生活在草原上愛情的民歌，這里面就包括了蒙古青年牧民白音寶力格和索米婭的愛情悲劇，從小說里面我們慢慢地走進了草原民族的風(fēng)光和生活，我們也感受到了他們的善良和淳樸，記得有一部電影叫《天浴》，里面的草原風(fēng)光和生活曾經(jīng)深深地吸引了我。即使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即使一切都是流動著悲劇和蒼涼，但是他們對于青綠的草原依然是那般地向往，他們沒有失去心中的理想，他們想著心中明亮的地方奔跑，迎接圣潔的黎明。
  　　張承志的理想主義和厚土情結(jié)，一直是他創(chuàng)作的特色，他是富有激情的，同時他也是孤獨的，仿佛就是那個抬頭望著星空的主人公或者是望著大河?xùn)|去的主人公，他們什么都沒有說，卻道盡了一個時代的美好和悲愴。
  　　By當(dāng)當(dāng)特約評論員 江煥明
  　　
•   　　 文/盒飯君
  　　 愛情很美，哪怕結(jié)局傷感。但愛情之外生活之內(nèi)，世事變遷而感情猶在，唯此只剩下陣陣嘆息。這大概是張承志在小說前言中說的，“那深沉而摯切的愛情，都不過是一些倚托或框架”（言外之意正是那陣若有似無的嘆息）。古歌《黑駿馬》的結(jié)局就是白音寶力格宿命的輪回。愛情或許只是生活的外殼，但它卻以最熾烈的形態(tài)呈現(xiàn)，讓我們年少時曾經(jīng)誤以為它就是生活的全部，這大概也是為什么會有《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扶?！贰娥嬔缙返任膶W(xué)、哲學(xué)書籍以及影視作品盯著那熾烈的情感。它既是生活豐滿外形的側(cè)寫，又是不得不經(jīng)歷的心靈成長。
  　　 人是感情的動物，都會給自己設(shè)定情緒命途，供自我憑吊或自我救贖。白音寶力格踏上尋找索米婭的路程，是一次自我贖罪的旅程。這種自以為的贖罪或者說情感的自我欺騙也往往成為生活必不可少的自欺欺人。張承志小說中的人物都是滿懷情感的人，他們的生活，他們的思緒獨白，都猶如站在舞臺劇上朗誦臺詞，如此之人骨子里自然是內(nèi)斂之人，不能自我原諒無疑意味著在自我營造的罪孽中不斷煎熬。他們需要一次淚水，來同過去告別。
  　　 朋友曾告訴我，他少年時傷害過一個女孩。她是他的初戀，他是她的初戀，最后他們天各一方，至今不知她是否已經(jīng)嫁為人婦。但他一直為曾經(jīng)的傷害深深自責(zé)，留下幾本日記本自我吊念。沒了女孩的聯(lián)系方式，他也不敢去找尋女孩的聯(lián)系方式，因為他沒有給自己找到一個自我贖罪的缺口，釋放心中壓抑的情緒?！逗隍E馬》中白音寶力格被往事激起情懷，終究要去完成罪孽的告解。
  　　 白音寶力格被父親送到老婆婆家寄養(yǎng)，與婆婆家女兒索米婭青梅竹馬。少年的他們都不曾知曉如何表達自己噴薄欲出的情感，滿腔熱血遭遇了草原流氓的襲擾，女孩壞上雜種的孩子。而男孩選擇以讀書的方式追求自己的未來，也逃離了他不敢面對的那份情感污點。當(dāng)他長大成人，那份不敢面對變作了不負(fù)責(zé)任，他的逃跑丟給女孩獨自面對草原上人們的懷疑，甚至婆婆去世作為養(yǎng)子應(yīng)該承擔(dān)的送終義務(wù)也被丟下。但在他心中，那份美好的愛情，那份沉重的親情，都保持著當(dāng)初最美好的樣子。那種對美好的懷念，自然是原罪的起始點。
  　　 最好的贖罪方式就是面對被丟棄的過往。白音寶力格仍然是帶著一種自私目的：他幻想著嫁為人婦的索米婭仍保持著當(dāng)初的童真，他幻想著他們愛情停留在那個美好的日出時刻，他即便看到她過得并不算太好，而當(dāng)初被強暴生下的女孩瘦弱不堪，他仍是覺得他們應(yīng)該是過得好的吧，也就以這樣的方式讓自己得到了自我的原諒。白音寶力格是帶著贖罪的心態(tài)前往，這也讓他選擇性的忽略了，善良的索米婭不得不放低身份才能換取女兒的教育，在艱苦的環(huán)境里工作，還要獨自一個女人到遠處去為學(xué)校搬運煤塊這種男人活計……如此想來，著實也有些許無奈。
  　　 魯迅說，悲劇就是把有價值的東西當(dāng)眾撕毀給人看。美好的感情當(dāng)獲得贊美時，女孩被強奸成了白音寶力格整個人情感的轉(zhuǎn)折點，也成為后來尋求自我解脫的起始。他選擇了在婆婆天葬的地方跪下，就好像能夠彌補孝敬并獲得老人的原諒，他選擇了看看索米婭的生活，并帶著圓謊的意味去假裝是琪琪格——那個被強奸生下的女兒——的父親，似乎如此就可以淡去索米婭所經(jīng)歷的苦難。
  　　 多年之后，生活在彼此之間打上了距離和陌生感，那是生活的洗禮。白音寶力格帶著滿腔熱情的贖罪之旅，發(fā)現(xiàn)索米婭并非他幻想的停留在少女時代的美好，而是多了幾分生疏和客氣，其實不是她變了，而是她能夠更好的面對時間帶來的結(jié)果。一切，都已經(jīng)回不去了。他對她的情感，化作只要她過得還好，他就可以放心了，而她不得不隱忍地堅持著繁重的生活，去讓丈夫不那么喜歡的琪琪格有更好的生活，她把對他的愛都放在心底，最后爆發(fā)出淚水，希望將來他的孩子能夠送到她家寄養(yǎng)（就像他們少年時一樣）。那是她發(fā)乎情止乎禮的愛，而他卻深知，這次自我救贖之旅之后，或許他將永遠不會再踏上到索米婭家的路程。自我的救贖讓他重獲前行的動力（他要的不是追憶過去的美好，更像是如何拋卻過去美好的開始和不那么美好的結(jié)局的負(fù)擔(dān)）。
  　　 青春里有愛情，青春里有嘆息，青春終將逝去也無法再次抵達。《北方的河》一書中包含的兩個短篇《北方的河》和《黑駿馬》，相比之下《黑駿馬》更能打動人，不像《北方的河》中那個獨特時代里整齊劃一的熱血青春，而更多了生活中世俗煙塵的味道，揪心的嘆息更為動人。在張承志的代表作品中，他都樂于在文字中塑造一個個熱愛和自己對話的形象，他們在自言自語中完成了一次次思索，這大概處于當(dāng)時的某種表達上的個人偏好，但我更愿意相信像公益女孩梁龍蜀說的靈修，是他們在找尋和自己相處的方式。他在《北方的河》《黑駿馬》《金牧場》等小說中，都大量的運用內(nèi)心獨白，并以主題先行的方式將全篇核心和強烈的情感傾注其中，這不討巧的表達方式大概是那個時代作家所獨有的熱情，能夠把愛恨情仇都表達得如此果敢而強烈，用盡力氣如杜鵑啼血。今日時代，社會生活中紛繁復(fù)雜的因素干擾人們內(nèi)心純凈，或許是語言文字的進化，更多可能還是那種純粹變得粗糙而渾濁。
  　　 有趣的是，小說中白音寶力格在進城讀書，然后獲得畜牧廳研究員的工作，對個普通的男孩，熱愛著草原厚土，愛看《如何經(jīng)營畜牧業(yè)》書籍的他來說，是一次成功學(xué)意義上的蛻變。但他自言自語的思索中也作出如是感嘆：“我曾經(jīng)那樣憤慨和暴躁地離她而去，因為我認(rèn)為自己要循著一條純潔的理想之路走向明天。像許多年前的朋友一樣，我們總是在舉手之間便輕易地割舍了歷史，選擇了新途。我們總是在現(xiàn)實的痛擊下身心交瘁之際，才顧上抱恨前科。我們總是在永遠失去以后，才想起去珍惜往日曾揮霍和厭倦的一切，包括故鄉(xiāng)、包括友誼、也包括自己的過去。……而你呢？白音寶力格，你得到了什么呢？是事業(yè)的建樹，還是人生的真諦？在喧囂的氣浪中擁擠；刻板枯燥的公文；無休無止的會議；數(shù)不清的人與人的摩擦；一步步逼人就范的關(guān)系門路?；蛘?，在伯勒根草原的語言無法翻譯的沙龍里，看看真正文明的生活？觀察那些痛恨特權(quán)的人也在心安理得地享受特權(quán)？聽那些準(zhǔn)備移居加拿大或美國的朋友大談民族的振興？”這段話與《黑駿馬》的核心主題并無太大關(guān)系，但幾十年前張承志的感嘆，無比清晰地刻畫了當(dāng)下這個成功學(xué)時代的病態(tài)。我們不正過著這樣追逐所謂事業(yè)成功的生存，而放棄了生活的本源。如果放慢腳步觸摸生活又會是怎樣的結(jié)果？
  　　 《黑駿馬》能夠讓人觸動，也大概是因為我們記憶里都有那么一段滿懷歉疚的過去，我們可以勇敢地說聲對不起，看看他們還過得好嗎，來讓自我得到贖罪和繼續(xù)前行的動力，但也許我們并沒白音寶力格那么幸運，能夠通往救贖的彼岸（還因為那前瞻性的點滴預(yù)言，切中我們狂躁而卑微的生活）。白音寶力格在前言中表達出對古歌《黑駿馬》遠非講述愛情，大抵也是他所為的理解生活，便是獲取了救贖與忘記的能力。記住過去，忘記過去，把過去化作前行的動力，大概就是普遍的生活真理吧。在個人的情感、生活史上如此，面對浩瀚漫長的歷史何嘗不是如此。嘆息過后，還將上路。
•   　　 文/盒飯君
  　　 華文天下策劃再版了張承志《北方的河》，首次讀到如此充滿理想主義情懷的文字，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小說中的“他”何嘗不是高中時代好友老楊的真實寫照？他內(nèi)向，他內(nèi)心充滿熱情，他偏激，他自卑，但最后他以及我們更多人都不得不向生活妥協(xié)。然而妥協(xié)的部分，小說在研究生考試前戛然而止，我們不得而知。面對自信得幾近自負(fù)的青年，我倒希望他感受失敗，如此才能認(rèn)清世界的渾噩。倘若他尚年輕，處于青春期的少年，前路漫漫倒也可以熱血碰撞，碰破頭后知曉地厚天高。
  　　 以今日視角看，我覺得“她”最后和徐華北在一起是對的，就像最后林徽因和梁思成走到一起，徐志摩和他都是絕對的理想主義者，只是徐志摩執(zhí)著于那浪漫主義的情感，而他卻深愛著這片厚土?！昂裢燎楣?jié)”貫穿《北方的河》的始終，這是張承志那代作家集體的情懷吧，故事中他到30歲仍可以理想主義地對未來充滿幻想，如今的社會卻缺少了那種理想主義的激情，成功學(xué)的今天，三十而立要求的更多是經(jīng)濟上的獨立，而非理想的達成。在這個言必稱錢的時代，談理想是多么可笑的事，但倘若人沒有理想又是多么可悲的事。雖然他的理想，看來有些荒唐，在這個荒唐的當(dāng)下，無疑也是對我們荒唐生活的點醒。你還有夢想么？夢想又是什么？
  　　 張承志的年紀(jì)，和我父親相仿，他們這代人經(jīng)歷了新中國的崛起，看到過主流思想號召下的群情激奮。那種理想主義和激情，更多是一種建設(shè)的激情，在祖國從支離破碎中走來的對大好河山的向往。但他們也經(jīng)歷了這個共和國的苦難，他們看到知青上山下鄉(xiāng)背后的殘破，看到文革對社會生活的侵蝕，但濃重的厚土情節(jié)選擇性地作出判斷。在引言里作出“對于一個幅員遼闊又歷史悠久的國度來說，前途最終是光明的”判斷，這大概是張承志、張煒等理想主義派作家對祖國的認(rèn)識。自然這個年紀(jì)的作家，他們的愛也走向理想主義和現(xiàn)實主義兩個極端，批判與激情共同構(gòu)成了社會的陰面與陽面。
  　　 《北方的河》中的厚土情結(jié)，遠勝過“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程度，那是集體主義的勝利。紅衛(wèi)兵串聯(lián)走遍大好河山的情節(jié)，書中有提到。顏林能夠把所走過的地方，講述得繪聲繪色，甚至吸引年幼的他，把終身志向定在了地理學(xué)上。這是對那場運動的懷念，但他也深知彼時社會陷入的動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遇到她時，十二歲的女孩親眼看到自己的父親被紅衛(wèi)兵打死，他能做出的辯解是，至少我沒有打死過人。如此的解釋也顯得悲哀而無奈。但到底那種強烈的厚土情節(jié)是怎樣的強大，我們已經(jīng)無法具體考究，能從潘鳴嘯《失落的一代》等史學(xué)研究里看到“革命年代”幕后的動因，以及種種不忍的數(shù)據(jù)。這些數(shù)據(jù)，或許是理解那種盲目厚土情緒的重要旁證。但到底，我們是不能親自感受，對大河的情緒何以勝過小情小愛，不足以成小家何以成就大家。
  　　 對祖國的熱愛占據(jù)了他的所有，以至于他的情感判斷里，總讓他對北方的河的愛進入偏執(zhí)，不愿意花心的徐華北在寫給海濤的詩歌里提到額爾齊斯河，他覺得唯有他能懂得那些大河，那些大河獨屬于他。厚土情節(jié)，還讓他對大河的愛凌駕于對女孩她的愛，在他的自言自語里，總愛以“十二歲的小姑娘”那個沉落在過去的年紀(jì)來稱呼眼前的姑娘，在大愛面前小愛也就像是在面對一個小姑娘。理想主義占據(jù)了他的全部，而他到底是缺乏愛人的能力。
  　　 張承志倒是很成功地刻畫了如此激進偏激的青年。有如此盲目的自信和豪情，我很樂意叫他少年，但他不是。也很成功地表達出那種理想的熱情，但到底我是覺得張承志是在對他的描繪中，試圖呈現(xiàn)那個革命熱情的年代，那是知青們特有的熱情，有些殘忍的熱情。事實上他并不是完美的青年，他寫詩寫得很爛，自詡對大河的獨享也不得不面對身體的背叛，他甚至不善和人交流，除了大篇幅的自言自語以外，他面對海濤離開時，他甚至想過去打她（因為她為返城而背叛了擁抱厚土），在和A機構(gòu)門衛(wèi)大媽爭執(zhí)時，他選擇激進地去拍門辱罵，以至于最后他更硬闖書記的辦公室，無理地說出那些話。盡管我們能從那前言后語里理解這個青年的渴望與無理，但我們無疑也可以預(yù)見前路的坎坷會等著他。畢竟空有一腔熱情，不是做好一切事情的必要充分條件。
  　　 小說在技巧上也頗有用心。你、我、他，三種人稱交替出現(xiàn)。不只是他，獲得諾獎的法籍華裔作家高行健，在小說《靈山》里也嘗試過這種人稱的試驗。只是《北方的河》里，“你”是用在自言自語的對白里，并非確切地在和虛構(gòu)的你對話。整個故事的快節(jié)奏和厚重的理想主義交織，大篇幅內(nèi)心獨白的寫作方式在當(dāng)今顯得很不討巧，輕文學(xué)占據(jù)年輕讀者的閱讀視野時，意義已經(jīng)不是人們追求的內(nèi)容，但在《北方的河》里會看到那個時代的真誠。
  　　 畢竟《北方的河》是打上歷史烙印的作品。就像如今人們談到青春時，會想到電影《致青春》《中國合伙人》，但為人鄙夷的《小時代》不切實際的生活恰恰成為90后眼里的青春。但在那個時代的青春里，生命都獻給了祖國，獻給了厚土，獻給了集體主義的情懷。那是個模糊個體價值的時代，那是個讓人缺少愛人本能的年代，即便是愛情也會想到保爾柯察金與達雅，是啊，那就是個《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時代。
  　　 用今日視角來看《北方的河》里的時代，那個時代體制已開始打破官民關(guān)系，除非他硬闖敲傳達室的門，大概一個月都難以達成目標(biāo)。最后青年他闖進書記的辦公室，不容分說地讓書記幫他辦理準(zhǔn)考證。書記雖然心中不悅，倒也面對他“這是人民交給您的工作”“您可以再忙一點”“難道您不是共產(chǎn)黨員嗎”等要求和質(zhì)問，獲得了書記的應(yīng)允。到底，那個時代的民眾還可以以如此方式和官員對話。如今呢？
  　　小說中的理想主義和厚土情節(jié)，都成了作者個人經(jīng)歷無法撇開的時代烙印。甚至我們可以揣想，引言里懷疑后帶著希望的主題，也和那個思想洪流的時代不無關(guān)系。能夠在有限的自由中暢快表達，抑或者如北島等追求自由而轉(zhuǎn)戰(zhàn)他鄉(xiāng)，你不得不做出選擇。有時候，文學(xué)不僅僅可以讓我們看到某種情懷，更可以透過那些文字，看到一個時代的美好或悲愴。
•   　　放下北方的河，
  　　沒有想象中多的感動。
  　　卻雜糅著不可名狀的情感。
  　　或許說，這其中有太多似曾相識的東西，
  　　簡單、純粹、幼稚。
  　　卻又蘊含那么大一幅壯闊波瀾的圖景，
  　　一份堅忍不拔、頑強不屈的情懷。
  　　雖時代不同，書中的部分場景和對話，
  　　似乎也似曾相識。
  　　
  　　
  　　還記得高考前的歲月，
  　　忙忙碌碌卻始終有人陪伴。
  　　每天都在想著，
  　　“考上了大學(xué)，
  　　就什么都好了”，
  　　多么單純的愿望啊！
  　　
  　　那時，有著陪伴心里也格外堅定，
  　　像書中的他一樣。
  　　我背著從你口袋你抽出來的政治框架卡片，
  　　背完之后，卡片就被塞進我的口袋。
  　　后來，
  　　卡片用不到了，
  　　上面的內(nèi)容早已經(jīng)已經(jīng)滾瓜爛熟。
  　　可總是有人不經(jīng)意間抽問，
  　　你認(rèn)真地一字一句地聽著，
  　　我就一邊看著你因為思考而抖動的耳朵，
  　　一邊想著下一句是什么。
  　　
  　　有時候故意背錯幾句，
  　　只是因為想看你因為糾到我的把柄
  　　而幸災(zāi)樂禍的樣子。
  　　
  　　其實，
  　　誰都有夢想，
  　　他想去找海濤，
  　　他想照顧好家里，
  　　他想考上地理系研究生，
  　　他想去黑龍江，
  　　他想看遍北方所有的大河……
  　　
  　　多么可愛啊，
  　　理想似乎在他那里發(fā)了芽，
  　　一天一天都想噌噌噌地往上長。
  　　
  　　或許，有夢想的日子才是安定的吧！
  　　就像從前一樣。
  　　依稀還是記得，那個糾結(jié)的傍晚。
  　　你問我
  　　“你想去哪？”
  　　“中大…吧”
  　　然后呢，你就沒話了。
  　　還記得那天店里播的是alison krauss的《Restless》
  　　我望著你的手，
  　　干凈，
  　　這是我能想出的第一個詞。
  　　你隨意的拿著小勺，用勺尖在咖啡里畫著圈圈。
  　　我就望著那杯子出神，
  　　白色的，厚瓷杯。
  　　
  　　深棕色的液體，泛起淺淺的漣漪。
  　　一圈一圈的。
  　　我只是呆著，現(xiàn)在想來，早已忘了當(dāng)時在想什么。
  　　
  　　就這樣考完了。
  　　
  　　突然，漣漪不見了，咖啡里倒影出你的下巴。
  　　我被消失的圓圈拉了回來，
  　　接著，你輕輕地吐出了一句
  　　我一直沒忘記的話
  　　
  　　“我可能陪不了你了?！?br /> 　　
  　　是啊，你也要追你的夢想去了。
  　　我不能那么自私。
  　　
  　　這是那天我出了店門，
  　　想到的唯一一句話。
  　　
  　　面對希望，我們都曾經(jīng)掙扎。
  　　那種每天都有奔頭的日子，
  　　不知能否再有。
  　　那種被夢想逼著一天一天，
  　　匍匐前進，
  　　被折磨得痛苦萬分，
  　　卻依然咬咬牙堅持的執(zhí)念。
  　　
  　　可是如今，這種非你莫屬的感覺已經(jīng)不再強烈，
  　　只能從些許生活的細微處，
  　　再抓到關(guān)于你的
  　　那一點點的氣息。
  　　脈搏微弱，
  　　似乎馬上馬上就會停止。
  　　
  　　“你們真像巖石”
  　　“什么？我們——巖石？”
  　　“嗯”她微笑著點了點頭。
  　　是巖石，她想，是我們理想中的依靠。
  　　
  　　或許，你終將依靠別人，
  　　或許，你還會成為別人的依靠。
  　　或許，或許，
  　　或許，我在那個傍晚
  　　就已經(jīng)決定，
  　　
  　　不再依靠你。
  　　
  　　
  　　“喏，走么，孩子？他聽見媽媽在喚他。
  　　他站起來，看見媽媽的眼睛在紛亂的銀發(fā)下望著他。
  　　他笑了。
  　　他和媽媽一塊兒朝著公園的深處走去。
  　　他聽見母親的輕微足音和自己沉重的腳步，
  　　心里充滿的新奇的莊重。
  　　
  　　“喏，同學(xué)的信么，剛才？”
  　　母親隨口問道。
  　　“是華北，還有那個姑娘
  　　
  　　——她們要結(jié)婚了”他說。
  　　
  　　謝謝你，
  　　我想，
  　　我的心里還奔流著那條河。
  　　
  　　畢竟，我也在像你一樣——
  　　朝前走。
  　　
•   　　“十幾年流逝得像這黃河水。你還沒長成人，你的肉體就已經(jīng)開始要背叛你。可是我的青春別想背叛！我活著就不讓你背叛！”---張承志《北方的河》
  　　《北方的河》是坐公交時看的一本書?？赐陼r心情澎湃，我對自己說，我，愿意追隨這樣的生命。那時感覺書里的長河大浪也洶涌而至眼前，那些棱角分明的浪頭，一下下撞著我的心口，很想很想去看看黃河，看一天，看夕陽點燃長云，紅霞撒向河谷，浩莽大川奔涌向南，赤銅色的浪頭，沉重地卷起來，又卷起來......
  　　原本我想是否能從黃河入?？诘某鞘虚_始走沿黃河入黃土高原而向西行，直至黃河的源頭，但沿途查到有獨立書店的城市并不多，于是只擇了其中一段路。
  　　 但其實我看到的第一條大河是黑龍江。
  　　我?guī)е@本書一路北上，竟也到了中國最北端——漠河的北極村。其實任何地方，只要你想去，都可以到達。
  　　在中俄邊境，我看見了冰封雪覆的黑龍江，我像個孩子一樣為一個愿望的達成而滿足地笑，傻傻地在用樹枝在雪地里寫上“黑龍江”三個字，舉著《北方的河》以近乎跪著的姿勢在江邊拍照留念。這是對一條江的朝圣嗎？
  　　但其實我更渴望看見他解凍的樣子，我渴望聽到那隆隆的波濤聲，這才是真正的北方的河啊。
  　　
  　　
  　　
•   　　最早讀這本書是在1992年，那是大學(xué)二年級時的一個黃昏。我坐在靠窗的課桌前，身邊是空蕩蕩的教室，窗外是布滿西天的晚霞。讀著那熱情澎湃的文字，我這個從未到過北方的江南書生，眼前仿佛也涌起了滾滾濁浪，奔騰不息。那份堅毅、執(zhí)著、熱情，還有那份無私的坦蕩與豁達，現(xiàn)在想來，那時讓我年輕的心充滿了多少興奮與憧憬。
  　　
  　　回想一路走來的經(jīng)歷，我和“他”是多么相似。執(zhí)著而忍耐地走過了自己想要的路，我也曾面臨走投無路的境地，但當(dāng)時我選擇了委曲求全，雖然最終還是實現(xiàn)了自己的理想，但那份軟弱和憤懣，至今依然讓我生氣、后悔，對給我制造障礙的那群人依然充滿憤恨。
  　　
  　　那曾經(jīng)的奮斗啊！
•   　　 我相信，會有一個公正而深刻的認(rèn)識來為我們總結(jié)的：那時，我們這一代獨有的奮斗、思索、烙印和選擇才會顯露其意義。但那時我們也將為自己曾有的幼稚、錯誤和局限而后悔，更會感慨自己無法重新生活。這是一種深刻的悲觀的基礎(chǔ)。但是，對于一個幅員遼闊又歷史悠久的國度來說，前途最終是光明的。因為這個母體里會有一種血統(tǒng)，一種水土，一種創(chuàng)造的力量使活潑健壯的新生嬰兒降生于世，病態(tài)軟弱的呻吟將在他們的歡聲叫喊中被淹沒。從這種觀點看來，一切又應(yīng)當(dāng)是樂觀的。
  　　
  　　 "我一定要考上！"
  　　 "我一定能考得上！"
  　　 我一定會在這個世界上找到我最喜歡的那個位置。
  　　
  　　 他想看看世界，也看看同學(xué)和人們都在怎么生活。
  　　
  　　 伙計，你在衰老。他突然覺得滿心凄涼。十幾年流逝得像這黃河水。你還沒有長成人，你的肉體就已經(jīng)開始要背叛你?？墒俏业那啻簞e想背叛！"媽的，我活著就不讓你背叛！"
  　　 你干得不壞，伙計。他默默地想著，大方地給年輕時代的自己打了個五分。
  　　
  　　 因為他的精神從未如此集中而安詳。一個個準(zhǔn)確的詞匯涌向筆尖。
  　　
  　　 "你是在奔跑著生活。你不覺得太累了么？"
  　　
  　　 什么你們都懂，什么你們都敢插嘴，我討厭你們這種無孔不入。我比你懂得攝影。
  　　 "他就是這樣，干什么都不顧一切。"
  　　 我可以夜里干，耽誤不了事的。
  　　
  　　 "年輕人，你愿意在這個領(lǐng)域里干完一生么？"、
  　　
  　　 年輕人在一生的關(guān)口原來需要一個導(dǎo)師，這種導(dǎo)師將深思熟慮地指導(dǎo)他的人生。
  　　 把基礎(chǔ)課考好。記?。好块T功課都必須名列前茅。"
  　　
  　　 那時候我從來不去解釋什么，不管是為別人還是為自己。
  　　
  　　 我無法猜測年輕時代的你，無法猜測那時你究竟有多強悍。
  　　 "嘿，我以為你是一條好漢，"他大聲地對永定河說道。
  　　
  　　 你應(yīng)當(dāng)變得深沉些，像這忍受著旱季干渴的河一樣。你應(yīng)當(dāng)沉靜，含蓄，寬容。你應(yīng)當(dāng)像這群曬得黑黑的河邊孩子一樣具有活潑的生命，在大自然中如魚在水。你應(yīng)當(dāng)根須攀著高山老林，吮吸著山泉雨水；在號角吹響的時候，像這永定河一樣，帶著驚雷般的憤怒浪濤一瀉而下，讓沖決一塊的洪流淹沒這鐵青的礫石戈壁，讓整個峽谷和平原都回響起你的喊聲。
  　　
  　　 他現(xiàn)在充滿了信心，大考臨頭還鎮(zhèn)靜自若。她想，他那么相信自己的力量。是的，男人比我們多的只是力量，這是我們和他們最大的差別。她傷感地想，我咬著牙關(guān)，拼著全力，才終于得到了這么一丁點兒?？墒俏业玫搅艘怖劭辶?，我像被抽空了一樣精疲力盡，心境蒼涼。哦，這樣的成功也夠狠的，她想著，順手叉了一點菜放在口中嚼著。人生那么多代價，那么多滋味兒，就被這種成功輕輕地一筆勾銷啦。
  　　 我是女人，她慢慢地啜著冰啤酒，我需要有塊巖石靠靠，我要歇一會兒，我實在累啦。
  　　
  　　　　你的疼痛的深切
  　　　　我當(dāng)然不能理解
  　　　　為什么我們離得遠了
  　　　　其實一直是近在眼前
  　　　　是呵，我就是我
  　　　　我不能變成你
  　　　　就連你在那兒獨自苦斗
  　　　　我也只能默默地注視
  　　
  　　 "我想寫詩，"他低聲回答道。
  　　 她身上應(yīng)當(dāng)有一種永遠使我激動和震驚的東西。
  　　 肉體可以衰老，心靈可以殘缺，而青春——連青春的錯誤都是充滿魅力的。
•   　　好久沒有看到這么蕩氣回腸的書了，心情久久不能平靜，隔了一周才有時間靜下來，寫寫讀書筆記。
  　　
  　　書一開頭就是一段對理想深刻的剖析：
  　　
  　　“我相信，會有一個公正而深刻的認(rèn)識來為我們總結(jié)的：那時，我們這一代獨有的奮斗、思索、烙印和選擇才會顯露其意義。但那時我們也將為自己曾有的幼稚、錯誤和局限而后悔，更會感慨自己無法重新生活。這是一種深刻的悲觀的基礎(chǔ)。但是，對于一個幅員遼闊又歷史悠久的國度來說，前途最終是光明的。因為這個母體里會有一種血統(tǒng)，一種水土，一種創(chuàng)造的力量使活潑健壯的新生嬰兒降生于世，病態(tài)軟弱的呻吟將在他們的歡聲叫喊中被淹沒。從這種觀點看來，一切又應(yīng)當(dāng)是樂觀的?！?br /> 　　
  　　看到這一段的時候，我內(nèi)心正經(jīng)歷著每年這個月份開頭必經(jīng)的激蕩，關(guān)于理想，關(guān)于那些不為人知的犧牲。盡管我知道這事件的背后有很多人性的黑暗與齷齪，以前我認(rèn)為，黑跟白，在這件事里面，界限是非常清楚的，可是現(xiàn)在我不這么認(rèn)為了。
  　　
  　　也許這樣說對當(dāng)年的孩子們不公平，但是老人也的確有他的顧慮跟無奈，盡管這份無奈有令人寒心的怯懦。我沒有權(quán)力評價任何一方，我只能保有一顆敬畏的心，踏實地過日子，看事情。
  　　
  　　真相是無底洞的那個底，而我們只不過是在通往那個底的路上抒發(fā)著自己的感想與看法，對與錯的決定權(quán)不在我們，在于沒有盡頭地探尋這份公正的路上。
  　　
  　　然而心懷理想終究是值得贊揚的，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理想無大小，無尊卑，無貴賤，因為只要是理想，它都閃耀著純粹而干凈的光芒。
  　　
  　　北方的河，寫的就是這種理想。
  　　
  　　它也許是主人公要考上地理研究生的決心，也許是他對無法在一起的姑娘的祝福，也許他是站在黃河邊上準(zhǔn)備游過去那一剎那篤定的表情……這一切都是理想，都讓我感動。什么叫做“要成為更好的人”？就是這種逆著心中欲望之流而向上的過程。
  　　
  　　或許這個過程并不痛苦，因為它閃耀著夢想的光芒。
  　　
  　　值得一提的是張承志對文字的駕馭能力，字字都具有獨特的陽剛之氣：
  　　
  　　
  　　“真寬哪，他暗暗吃驚了，簡直寬得看不到邊。他轉(zhuǎn)身奔上岸上的河堤，繼續(xù)朝那遼闊的河漫灘了望。一片茫茫的鐵青色充塞視野。真寬呀，他暗暗驚奇了。這河漫灘恐怕有幾千米寬，不，恐怕有一萬米寬哪。這條河在豐腴的平原上制造了一片戈壁，一片荒漠，一個幾千米或者一萬米的搖籃。它在農(nóng)田和樹林之間制造了無法改造的一片鋼鐵般的青灰色，而它自己卻在悄無聲息地流。這還是永定河哪。
  　　“你應(yīng)當(dāng)變得深沉些，像這忍受著旱季干渴的河一樣。你應(yīng)當(dāng)沉靜，含蓄，寬容?！彼搿！?br /> 　　
  　　
  　　又比如說這段：
  　　
  　　
  　　“他香甜地熟睡著。他不再說夢話。他的聲音已經(jīng)和這轟鳴的巨川的吼聲溶在一起，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也和這樺皮舟一塊化成了一個大浪。我就要成熟了，他聽見自己在用浪濤的語言說著，我就要成人了。我很快就要窺見那北方的秘密。他感到自己正隨著一瀉而下的滾滾洪流向前挺進，他心里充滿了神圣的豪情。我感激你，北方的河，他說道，你用你粗放的水土把我哺養(yǎng)成人，你在不覺之間把勇敢和深沉、粗野和溫柔、傳統(tǒng)和文明同時注入了我的血液。你用你剛強的浪頭剝著我昔日的軀殼，在你的世界里我一定將會變成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和戰(zhàn)士。你讓額爾齊斯河為我開道，你讓黃河托浮著我，你讓黑龍江把我送向那遼闊的入?？?，送向我人生的新旅程。我感激你，北方的河?！?br /> 　　
  　　
  　　我也很喜歡文章中激勵式的自嘲：
  　　
  　　
  　　“永定河來到平原就屈服了，你呢，你也屈服了。你暴躁，你煩惱，你四天里誰都不理，你在大街上和醫(yī)院里想尋釁打假。你連書也不看----你居然連書也不看了！他嘲笑著自己，僅僅因為拿不到準(zhǔn)考證，因為沒有錢去看黑龍江，僅僅因為徐華北在追求這個姑娘，你就喪失了意志。他輕蔑地望著那條小溪般的細流，
  　　‘嘿，我以為你是一條好漢’，
  　　他大聲地對永定河說道?！?br /> 　　
  　　
  　　嘿，我以為你是一條好漢。
  　　
  　　這句話，就像魯迅先生《秋夜》里的那句“在我的后園，可以看見墻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一樣，很有味。
  　　
  　　《北方的河》看到接近結(jié)尾的時候，我是很痛心的，仿佛又看到了有情人不能相守的遺憾，后來當(dāng)我看到這一段以后，之前的想法就被顛覆了：
  　　
  　　
  　　“他站起來，看見媽媽的眼睛在紛亂的銀發(fā)下望著他。他笑了。他和媽媽一塊朝著公園的深處走去。他聽母親〔穴悉〕〔穴卒〕的輕微足音和自己沉重的腳步，心里充滿了新奇的莊重。
  　　“喏，同學(xué)的信么，剛才？”母親隨口問道。
  　　“是華北，還有那個姑娘，——他們要結(jié)婚了，”他說。
  　　母親默默地點了點頭，不再問了。
  　　他不禁又笑了。他望著身旁走著的矮小的母親，懂得了她無言之中的話語。“走吧，媽，”他用大手握緊母親的臂。“我也快啦，媽，”他調(diào)皮地逗母親說，“您別著急?！?br /> 　　“真的么？”母親苦笑著，掙出手來，替他摘掉衣服上的一片草葉。
  　　當(dāng)然是真的，媽媽。別太為那個眼睛黑黑的年輕姑娘遺憾，她畢竟還不了解你的兒子，更不了解你。他望著林蔭道兩側(cè)高大的喬木，一線明亮的天正在密密的濃葉中閃爍。我當(dāng)然會結(jié)婚，會找到一個我中意的姑娘。就像無定河邊上的那個紅臉膛的陜北小伙找到他的藍花花，就像額爾齊斯草原的哈薩克巴郎子找到他們的阿米娜或是帕麗黛，就像保爾找到他的達雅，就像一個河上的年輕船工找到他的健壯紅潤的漁家女兒一樣，我當(dāng)然會找到一個梳小辮的家伙，她會讓你樂得合不上嘴的，媽媽。她會心甘情愿地跟著我從一條大河跑向另一條大河。
  　　她有本事從人群中一把抓出我來，火辣辣地盯住我不放。她一眼就能看清兩塊石頭之間的不一樣。她會在我們男子漢覺得無法忍受的艱難時刻表現(xiàn)得心平氣和，而我則會靠著她這強大的韌性，喘口氣再沖上去。她身上應(yīng)當(dāng)有一種永遠使我激動和震驚的東西，那就是你的品質(zhì)，媽媽。”
  　　
  　　
  　　不能相守，不是外力相阻，而是雙方的內(nèi)心使然。感情沒有濃厚到非要在一起的程度，它跨不過現(xiàn)實的鴻溝，放不下其他的牽掛，所以這樣的“不能在一起”，是沒有悔恨的，興許有遺憾，但卻不值得相怨。
  　　
  　　這樣就明白了作者為什么用黃河作為貫穿全文的主線了，如果將理想的重量托付于具體的人，那么這種理想是狹隘的，而且是可變的。人是最善變的動物，與其寄希望于人，不如把內(nèi)心純粹的東西托付給浩浩蕩蕩的河流，即便最后付諸東流，內(nèi)心也坦蕩。
  　　
  　　這樣的心靈多么自由。
  　　
•   　　小說的內(nèi)容亦可戲稱為“我是如何準(zhǔn)備考研的”。我卻愿意理解為“我如何準(zhǔn)備上戰(zhàn)場”。張承志像一個冷靜而職業(yè)的戰(zhàn)士，仔細調(diào)整心態(tài)、檢查準(zhǔn)備，期待拂曉的沖鋒。嗜血、仇恨、不動聲色、冷漠，他是天生的戰(zhàn)士，只為摧毀敵人而微笑，也只為勝利而亢奮。
  　　
  　　讀張承志的時候，我能感受到他胸中孤獨而灼熱的力量。我知道他獲得和擁有是一種很強大的不可言說之物。人的無意識深處，祭奠著一尊神祇，默默地，是戰(zhàn)神的原型。有時候，在清冷的暗夜里，我小聲地讀著他的句子，心中充滿感佩。我想是犧牲。張承志是個犧牲者，這是他的理由、本質(zhì)和力量。我只因此而低首。
  　　
  　　小說中充溢著雄性荷爾蒙的氣味。北方的河的意象絕無僅有，張承志把黃河之水天上來的震驚化為力量，自然的神秘和浩大明朗而突兀。張承志不是露出胸毛以示剽悍，而是從心底抒發(fā)出磨礪后的男性的堅忍和沉著。他以艱苦和虔誠的方式，奔向一條條靜靜流淌的河流，他苦苦尋找從未見過的父親，實際上是尋找自己。他不能沒有血脈。主人公是不斷成長的主體，北方河流的粗獷和大氣，化作綿長而雄厚的力道灌注在他的體內(nèi)，形成睥睨天下的信心。睥睨天下！作品中的研究生一直在尋求一種精靈般的力量，百思而不得其解，終于在夢中不期而遇。北方的河的情感粗糲而不粗糙，奔騰而又有節(jié)制，熟透了。
  　　
  　　在北方的河的抒情體系內(nèi)，同樣不乏陰柔，但是，卻無法形成與陽剛并存的太極。她為他吸引，卻知道無法駕馭他的傲岸。她的猶疑躊躇與他的堅強無情形成對比。他不斷迎來人生高潮的洗禮，但是卻不會因為任何人而停留。孤絕而偏執(zhí)地投入大河的他，只能是浪子。
  　　
  　　我不斷為張承志書寫到的母親而驚異。她慌亂地把雞肉夾給兒子，卻打翻了餐具，弄了滿桌汁水。她瘦小而多病，但是卻得到兒子無比的尊敬。柔情似水。兒子送他去醫(yī)院路上，可以為任何阻擋而殺人。母親是他的圖騰。我想，張承志是一個有大情感的人。
  　　
  　　張承志是寂寞的，因為他很難被征用。我們的時代不需要一個用自己的腳走路的人，即便瀕臨絕境，也不需要他來提醒。他對清潔的精神的追求必然是極端個人化的和隱秘的，但是也必然有人在暗夜與他握手。
  　　
  　　
•   　　　我相信，會有一個公正而深刻的認(rèn)識來為我們總結(jié)的：那時，我們這一代獨有的奮斗、思索、烙印和選擇才會顯露其意義。但那時我們也將為自己曾有的幼稚、錯誤和局限而后悔，更會感慨自己無法重新生活。這是一種深刻的悲觀的基礎(chǔ)。但是，對于一個幅員遼闊又歷史悠久的國度來說，前途最終是光明的。因為這個母體里會有一種血統(tǒng)，一種水土，一種創(chuàng)造的力量使活潑健壯的新生嬰兒降生于世，病態(tài)軟弱的呻吟將在他們的歡聲叫喊中被淹沒。從這種觀點看來，一切又應(yīng)當(dāng)是樂觀的。
  　　
  　　后來，后來——在爬上山頂?shù)哪莻€時刻，你看見了黃河?！?br /> 　　
  　　陜北高原被截斷了，整個高原正把自己勇敢地投入前方雄偉的巨谷，他眼睜睜地看著高原邊緣上一道道溝壑都伸直了，筆直地跌向那迷朦的巨大峽谷，千千萬萬黃土的山峁還從背后像浪頭般滾滾而來。他激動地喃喃著，“嘿，黃河，黃河?！彼匆娫谀蔷薮蟮膷{谷之底，一條微微閃著白亮的浩浩蕩蕩的大河正從天盡頭蜿蜒而來。藍青色的山西省的崇山如一道迷朦的石壁，正在彼岸靜靜肅峙，仿佛注視著這里不顧一切地傾瀉而下的黃土梁峁的波濤。大河深在谷底，但又朦朧遼闊，威風(fēng)凜凜地巡視著為它折腰膜拜的大自然。
  　　　　這個記憶他可沒有遺忘。這個記憶他珍存了十幾年。他一直牢牢記著，一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伙子目瞪口呆、驚惶失措地站在山頂，面對著那偉大的、劈開了大陸、分開了黃土世界和巖石世界的浩莽大河的時刻。　　
  　　
  　　 一塊塊半凝固的、微微凸起的黃流在穩(wěn)穩(wěn)前移，老實巴交但又自信而強悍。而陜北高原撲下來了，傾斜下來，潛入它的懷抱。
  　　
  　　她看見了一幅動人的畫面：一條落滿紅霞的喧囂大河正洶涌著棱角鮮明的大浪。在構(gòu)圖的中央，一個半裸著的寬肩膀男人正張開雙臂朝著莽莽的巨川奔去。
  　　
  　　他曾經(jīng)目送著那支馬隊從草原上走過，里面盡是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婦女和驃悍勇敢的男人。
  　　
  　　額爾齊斯河在戈壁灘前舒緩地滑過，沼澤里蘆葦長成一道道曲折的屏障。有牛群，也有野鴨子和別的水鳥停在沙洲上，那片從上游阿勒泰山南麓沖下來的野花，在鋼藍色的水面浮成斑斕的一層。那天有一種青色的暮靄彌漫著沼澤和四野，連翻滾的波浪也涂著青青的光。只有你的臉頰紅潤新鮮，海濤。
  　　
  　　額爾齊斯河是堅強，忠誠和敬重諾言的。
  　　
  　　永定河沒有屈服，他想，這并不是一道屈辱的馴服的淺流。聽那石頭落水的聲音，那聲音里飽含著深沉的艱忍和力量。永定河沒有屈服，它不像你，原來，你完全配不上這些北方的河。你就像你那些詩句一樣干癟和輕狂，你只會在順利的時候充滿自信，得意洋洋。他想到了自己幾天來的一幕一幕，想到了準(zhǔn)考證、醫(yī)院、徐華北和那姑娘?！氨康埃阃耆莻€廢物！”他罵著自己。你應(yīng)當(dāng)變得深沉些，像這忍受著旱季干渴的河一樣。你應(yīng)當(dāng)沉靜，含蓄，寬容。你應(yīng)當(dāng)像這群曬得黑黑的河邊孩子一樣具有活潑的生命，在大自然中如魚在水。你應(yīng)當(dāng)根須攀著高山老林，吮吸著山泉雨水；在號角吹響的時候，像這永定河一樣，帶著驚雷般的憤怒浪濤一瀉而下，讓沖決一塊的洪流淹沒這鐵青的礫石戈壁，讓整個峽谷和平原都回響起你的喊聲?！　　?br /> 　　
  　　 當(dāng)然是真的，媽媽。別太為那個眼睛黑黑的年輕姑娘遺憾，她畢竟還不了解你的兒子，更不了解你。他望著林蔭道兩側(cè)高大的喬木，一線明亮的天正在密密的濃葉中閃爍。我當(dāng)然會結(jié)婚，會找到一個我中意的姑娘。就像無定河邊上的那個紅臉膛的陜北小伙找到他的藍花花，就像額爾齊斯草原的哈薩克巴郎子找到他們的阿米娜或是帕麗黛，就像保爾找到他的達雅，就像一個河上的年輕船工找到他的健壯紅潤的漁家女兒一樣，我當(dāng)然會找到一個梳小辮的家伙，她會讓你樂得合不上嘴的，媽媽。她會心甘情愿地跟著我從一條大河跑向另一條大河。她有本事從人群中一把抓出我來，火辣辣地盯住我不放。她一眼就能看清兩塊石頭之間的不一樣。她會在我們男子漢覺得無法忍受的艱難時刻表現(xiàn)得心平氣和，而我則會靠著她這強大的韌性，喘口氣再沖上去。她身上應(yīng)當(dāng)有一種永遠使我激動和震驚的東西，那就是你的品質(zhì)，媽媽。
  　　
  　　摘自張承志《北方的河》
  　　
  　　還記得當(dāng)初從我姐手里奪來張承志的書，看到開頭描寫黃河，尤其張承志寫的樸素的流體那段 ，沒有在黃土高原看到黃河的人是想不出來的，一條河，靜靜的，每一個浪頭看起來都是亙古就在那里存在，但是又充滿了力量和欲望。就像書中說的，就是那種感覺：一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伙子目瞪口呆、驚惶失措地站在山頂，面對著那偉大的、劈開了大陸、分開了黃土世界和巖石世界的浩莽大河。
  　　
  　　看多了精致唯美的文字，驀然看到張承志如同礫巖一樣粗糙的文字，堅硬的顆粒摩擦著神經(jīng)，驚訝得不知所以。如同讀唐詩讀到了“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這句話一樣，相比那些雅致而精心雕刻的辭藻，看這些句子更像被兄長長滿繭子的雙手握著，踏實，充滿力量，無所畏懼，勇氣油然而生。
•   　　
  　　
  　　
  　　在看完《北方的河》之后，王蒙感嘆道：“您他媽的再也別想寫河流啦，至少三十年，您寫不過他啦。”王安憶則開玩笑地表示以后不寫小說了。確實， 《北方的河》就如其名一樣，想象中便是洶涌、激情、熱切的模樣。小說中的“他”更是具有北方的河的精神，宛如一葉扁舟，出沒在北方翻騰、雄壯的河水中?，F(xiàn)在讓我們跟隨著主人公跋山涉水的步伐，一起來體認(rèn)“他”的精神世界。
  　　一、 高堂明鏡悲白發(fā)
  　　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在張承志的許多作品中都會出現(xiàn)一個草原母親的形象。她們相貌平和，性格善良、堅忍，作者親切地稱呼她們?yōu)椤邦~吉”，但在《北方的河》中，張承志向我們展現(xiàn)了不同于草原母親的在現(xiàn)實生活中有血緣關(guān)系的母親。雖然小說中關(guān)于母親的著墨不多，并且在第三章才出現(xiàn)，但這些都不足影響到作者對母親這一形象的關(guān)懷和細心的描述。
  　　他是一個志于考人文地理研究生的人，回北京后在家每晚復(fù)習(xí)功課到半夜，有一天深夜他走到母親床前，幫母親掖被子，突然發(fā)現(xiàn)她正在暗影中默默望著自己。母親囑他“早點睡吧?！薄澳翘煲估锼K于聽見了隔壁母親發(fā)出的鼾聲，但他卻失眠了。他靠在床頭吸了好幾支煙，出神地傾聽著那低柔的呼吸的聲響?！边@是在第三章第一次寫到“他”與母親互動的情景。第二次“他”與母親的互動出現(xiàn)在第四章。母親生病了，他在用自行車送母親去醫(yī)院的途中寫到“他只知道只要有一個蠻小子撞了他的母親，這肌肉和神經(jīng)就會即刻反射，把那家伙頭朝下扭下來?！倍嗝匆靶U的一面啊，卻流露出“他”對母親真實的愛。更為真實深刻的是，作者還寫到“他”有時心情不好還會對母親大發(fā)脾氣。這種對最親的人傷害的行為，是“他”，也是我們所共有的復(fù)雜情感。母親是這樣偉大的女性，她會在我們覺得我們最無法忍受的艱難時刻表現(xiàn)的心平氣和，而我們則靠著她這強大的韌性，喘口氣宰沖上去?！八闭J(rèn)為所追尋的姑娘的身上也應(yīng)有母親一般堅韌的品質(zhì)。
  　　二、與“她”的黑發(fā)擦肩而過
  　　“他”與“她”的愛情故事，還沒開始，就已結(jié)束。
  　　小說中“她”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物，這個女?dāng)z影師貫穿整個故事的始終，其重要程度可見一斑。從“他”開始向“她”吐露心聲的時候，就應(yīng)對她有隱約的好感了。當(dāng)姑娘告訴主人公她的父親是在她十二歲被紅衛(wèi)兵打死時，“他冷峻地迎著她的目光，‘你罵吧！我在那時候也是一個紅衛(wèi)兵?！?，但姑娘口里說出“你和那些人不一樣”的話洗脫了“他”在精神世界里的污點和愧疚。有兩種紅衛(wèi)兵，一種是獨有奮斗與思索的，一種是野蠻的、有罪的，，造成災(zāi)難的是后者，而主人公無疑是前者。用張承志后來的區(qū)分方法，前者是“正牌紅衛(wèi)兵”，后者則是“仿造紅衛(wèi)兵”。但文中的他始終抱有這一份歉疚已經(jīng)從此衍生而出的懺悔和救贖的精神，因為在主人公的思維里，反復(fù)把“她”的形象定位為“十二歲的小姑娘”“十二歲就有過那么一段經(jīng)歷的小姑娘，應(yīng)該多得到些溫暖?！?br /> 　　但是，主人公最終選擇了逃避、疏離那位姑娘，其根本原因是二人的精神世界及其追求不一樣。文中的姑娘雖然看起來很堅強，一個人遠赴黃河拍照，但她的內(nèi)心仍是脆弱的。“她”屬于知青中累垮了的一類，在看到河灘上一只破碎的彩陶罐子時激動不已，它美，卻碎了，像生活一樣，而主人公卻是不同的。在他的眼里古老的彩陶流成了河，成了河水和歷史的一部分。他是積極、樂觀、勇敢而熱情的，而他所需要的姑娘是要有像他母親一樣的品質(zhì)的。姑娘無法理解主人公，她選擇了蕓蕓眾生都走著的世俗路，尋求了一塊現(xiàn)世安穩(wěn)的，可以依靠的巖石——徐華北。徐華北與姑娘是同一類人，他們被生活所累，在功利中打轉(zhuǎn)，在破碎的生活中積極地掙扎，所以徐華北看了那張破碎的彩陶照片時發(fā)出了同樣的感慨“它是碎的，不可彌補地殘了一大塊，哦，我覺得。這簡直就是我們這一代人的生活。”姑娘與主人公共同走過了黃河、湟水、永定河這三條河流，但從此就告別啦。主人公于“她”飄揚在風(fēng)中的黑發(fā)擦肩而過，并唱到：“我就是我，我不能變成你?！?br /> 　　三、黃河父親的雙重性
  　　小說中“父親”的形象是充滿矛盾性的。我將其理解為這是父親形象的缺失與重建。
  　　首先我們注意到文中主人公父親這一形象是缺失的。在現(xiàn)實生活中，“他”
  　　從小是沒有父親的。“那個人把我媽甩了——這個狗雜種”，“他”的父親從小拋棄了他和他的母親，所以主人公對父親自然而然地生了仇視、敵對和憤怒的情緒，他甚至這樣說，“我多少年一直有個愿望，就是長成一個塊大勁足的男子漢。那時我將找到他，當(dāng)著他老婆孩子的面，狠狠地揍他那張臉?！庇纱丝梢姡魅斯珜Ω赣H的恨。但另一方面，主人公在潛意識里有一種強烈的將“父親”取而代之的情感，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一個真正的“父親”。于是，主人公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尋找著一種“父親”的依托，一種可以當(dāng)作“父親”的榜樣，這時奔騰而至的黃河映入了他的眼簾?！拔矣X得——這黃河像是我的父親！”因此，黃河被主人公賦予了“父親”這樣濃烈而深重的含義。這時，“父親”這一形象在“他”的精神世界里被重構(gòu)了。在我們的印象中，黃河石我們中華民族的“母親河”，而“他”認(rèn)為黃河是“父親河”，這種對“父親”的愛的渴望越發(fā)顯得他愛的深沉。這種愛是超越了恨而存在的，這里的“黃河父親”成了種精神上的根，甚至上什成為一種民族的精神。在漫漫的歷史長河中，這位“父親”雖然犯過錯，但其根本是對它肯定和超越，構(gòu)成了一種奔騰不息前進的力量。小說中有一個令人印象十分深刻的場景，就是“他”投入黃河的懷抱，這畫面是那樣的動人心魄“一條落滿紅霞的喧囂大河正洶涌著棱角鮮明的大浪在構(gòu)圖的中央，一個半裸著的寬肩膀男人正張開雙臂朝著莽莽的巨川奔去?！边@仿佛是一種莊重的成人儀式，主人公與黃河父親間完全融合在一起，父子間的血脈相通了。他超越征服者黃河父親的同時，更是以他個體有限的生命融入到亙古不變的黃河中去，“他”肯定與認(rèn)同著，二者都勇敢地奔向未來。這種豪邁的氣勢，讓人心生澎湃。黃河父親，真是他理想中的父親啊。
  　　四、一個荷戟的戰(zhàn)士
  　　現(xiàn)在開始著重介紹文中的主人公“他”。讀完小說，我有一個明顯的感覺，就是作者仿佛把文中的人物都符號化了，最顯而易見的證據(jù)就是小說中最重要的兩個人物考研人“他”和攝影師“她”在小說中都是沒有名字的。進一步說，小說呈現(xiàn)給我們的主人公形象并沒有太多細節(jié)的刻畫，文本更多的是集中展現(xiàn)了一種象征的意義，即“他”是一個英雄主義和個人理想主義的化身，是一個“荷戟的戰(zhàn)士”。但是這個戰(zhàn)士并沒有過多的停留在當(dāng)下的時間狀態(tài)中，雖然小說中“他”是以現(xiàn)在考研的目的去考察北方的河中，但是在字里行間都穿插著過去“他”以紅衛(wèi)兵的身份在大串聯(lián)時周游北方的河中的情景?！八睆倪^去的回憶中辨認(rèn)現(xiàn)在，如“這個記憶他珍存了十幾年”“十幾年前我就是從這兒下水的”“上一次我一點兒也不覺得累，記憶中只有活潑、滿心舒暢?！鄙踔了?dāng)下的理想考研也與過去的記憶產(chǎn)生了某種契合，在“他”心中激蕩，然后產(chǎn)生了共鳴?！八F(xiàn)在明白了：就是這個記憶鬼使神差地使他又來到這里，使他一步步走向他的地理王國?！蓖瑫r故事又向未來推進，“他”是以研究生這一未來狀態(tài)的身份來考察這些河流的，“他”夢中向往的黑龍江就充分說明了這一點。為什么會產(chǎn)生從過去到未來，當(dāng)下環(huán)節(jié)卻薄弱的這種敘事結(jié)構(gòu)呢？我想這與張承志本人的創(chuàng)作理念是分不開的。有人說這部《北方的河》帶有作者自傳的性質(zhì)，不論這說法是真是假，文中主人公冷峻、孤傲又飽含熱情，同時又帶點迷惘孤獨的氣質(zhì)與作者本人是非常相似的。主人公“他”懷念過去在額爾齊斯河邊插隊的生活，“那條河只認(rèn)識意志、熱情和諾言。那兒的水土只認(rèn)識有勁的胳膊，大碗的白酒和爽朗的大笑?！爆F(xiàn)實的都市生活物質(zhì)而平庸，大家都在疲憊的過生活，如女?dāng)z影師和“他”以前的朋友們，而“他”是個孤獨的戰(zhàn)士，只能在回憶中和瞻望未來的過程里實現(xiàn)他的英雄夢已經(jīng)構(gòu)建他的理想王國。
  　　我在思考，即使“他”考研成功，去了他夢想的黑龍江，“他”在精神世界那種清潔的追求會實現(xiàn)嗎？還是跨到了未來的一個當(dāng)下的自己呢？其實在這個與英雄主義和個人理想主義背道而馳的社會，英雄們自然會迷惘、孤獨和寂寞，“他”卻在用一種積極、勇敢、飽滿耳熱情的態(tài)度去追尋自己的理想世界。我想不管“他”成功與否，不管未來是否還存在困惑和無奈，這追尋的過程本身就是一種值得我們學(xué)習(xí)的態(tài)度。
  　　“我們追求，我們尋找，我們在路上，我們?nèi)淌芙棺婆c饑渴，我們把青春、愛情、生命都搭了進去，或許奮斗到底依然看不見滿意的結(jié)局，可是生命畢竟燃燒過，粉碎過，奔涌過，升騰過……”是的，我們所追尋的是一種生命的過程，保持的是一種積極進取的心態(tài)，這就是我讀《北方的河》所受到的最大的啟示?！八途蝗~舟，出沒風(fēng)波里”，我們是時代的弄潮兒，我們是徐華北，是 “她”，也是“他”，我們是生活在無數(shù)個英雄和無數(shù)個凡人的世界中正在拼搏的人。
  　　
  　　
  　　
  　　
  　　
•   　　你要在陜北吃過小棗后橫渡黃河，你要和一個逃離相親的北京女青年去考察湟水，你要去黑龍江看看大馬哈魚，你毫不介意鄂爾齊納河的冰冷……你就是一個野孩子，完全被北方那些野性的河慣壞啦！??！
•   　　
  　　 北方中的男主角，深沉，勇猛，對知識與理想瘋狂而執(zhí)著的愛。
  　　 還有什么樣的情愫，可以比他的隱忍與奮力拼搏更有鼓舞力？比他的橫渡黃河來的更有勇氣？比他給予心中那個十二歲小女孩兒的寬容與信任，包涵而不掠取來的更深情深意？
  　　 從此，愛上北方的河，那些相伴的粗獷，豪放與奮力。
  　　 從此，明白有的感情是多么的干澀與匱乏，而有的感情相比之下，又是多么的自然奔放，濃烈無比。
  　　 找男人當(dāng)找如山般內(nèi)心強悍堅韌而又充滿柔情的人，找如同北方的河一般串流不息的人。
  　　
  　　 補記 2010.8.20
  　　
•   　　 09年冬天翻到一張自己寫的舊書單，忘了是看什么寫下的，從初中的英語作業(yè)本撕下的紙，畫著記號，知道需要看到。
  　　
  　　 《北方的河》，帶著平實又極其浪漫色彩的寫著“他”的內(nèi)心感受，沒有跌宕起伏的情節(jié)，卻讓人激動著迷于“他”的內(nèi)心世界。
  　　 清晰的記得那個冬日的清晨窩在被子里，有種按捺不住的沖動，想看看張先生筆下的的河流，額爾齊斯河、黃河……
  　　 看著“他”的固執(zhí)熱切的追求，還和“她”的愛情，還有那首日本歌曲的翻譯……想著自己的狀況，看得觸動，也振奮。
  　　 如果說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特色，那么還一樣有青春，熾熱滾燙的感覺。
  　　
  　　 午飯后溫習(xí)舞蹈時，突然拿起書一遍一遍的念出“他”夢里對黑龍江朗誦的詩，有些傻有些可笑，千真萬確干了這種事。
  　　
  　　 2010的新年前，點名游戲有道題：有何近期目標(biāo)？想也不想的寫到：學(xué)習(xí)，想去看黑龍江開凍、站江邊大聲吵吵。
  　　 不料學(xué)習(xí)了，黑龍江卻沒去上。
  　　 也許以后會補上，也許看到那些河流的時候，沒有作者的時代那樣美好……也愿意去看一看。
  　　
  　　 險些忘了《黑駿馬》，不催人淚遺憾感卻很久的愛情悲劇，有些美好只存在于某一個時間。
  　　
  　　 寫不好評價。
  　　 就是覺得兩個小說都很美。
  　　 文字樸實而絢麗，不失豪情。
  　　
  　　
  　　 好的作家會用文字，穿過時間來慰藉人們的心靈。
  　　 跟哪個年代生的人無關(guān)。
  　　
•   對！主人公懦弱，膽怯，也不會與人交流，很不完美。
•   你一直推薦，我一直沒看。
•   我一直覺得這是張承志最好的一部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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