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生的京城

前言

　　這本文集是選修我的《城市社會學》課程的學生們的調(diào)查報告匯編。這不是第一本，可以稱續(xù)編?！　　冻鞘猩鐣W》這門課我先后講過七輪。這在我來說是創(chuàng)紀錄的。我講授其他的課程沒有超過五輪的。原因是講多了熱情遞減，不如尋找新的挑戰(zhàn)。那么這門課為什么成了保留曲目？不是因為自我感覺講得好，而是企圖通過這門課敦促和指導同學們從事城市調(diào)查。我們的城市變得太快了。同學們的調(diào)查幫助我跟上了城市的腳步，雖然那腳步遠非都令我滿意。　　講授這門課的軌跡如下：　　1999年，在中國人民大學開研究生選修課，約40人選修?！　?000年，在中國人民大學開研究生選修課，約40人選修。　　2001年，在中國人民大學開研究生選修課，約60人選修。　　三輪講授下來，我完成了自己的《城市社會學》的寫作，同時將選修這門課的同學們的優(yōu)秀作業(yè)編輯成冊，取名《都市的角落》。兩書于2002年6月一同由中國城市出版社出版。我在《都市的角落》的前言中說：　　課程的風格有些怪異，就是從始至終交織著兩個旋律：我授課的內(nèi)容偏重理論，這是我的癖好所致；而我要求和指導學生們做的是一篇經(jīng)驗性文章。指導學生們寫作占了課程三分之一的時間。首先是選題。必須經(jīng)我批準后，才可以開始調(diào)查和寫作。要求同學們在第五周時在全體同學面前匯報自己的選題。我對每一選題作出分析，判定通過與否，對通過者提出建議，未通過者重新考慮題目。

內(nèi)容概要

鄭也夫教授在人大、北大開設《城市社會學》課程，指導選修該課的學生，撰寫城市調(diào)查報告，以使城市社會學的理論思考和經(jīng)驗性發(fā)現(xiàn)相互印證?！侗娚木┏恰芬粫?，是選其中優(yōu)秀者編輯而成。像北京這樣的城市，變化太快了，要使城市社會學跟上城市的腳步，需不斷更新經(jīng)驗認識。學生們以自己敏感的觸角將探訪伸向城市的方方面面，這些經(jīng)驗性文章，視角頗具時代氣息，對認識城市社會的變化和發(fā)展，極有價值。

作者簡介

祖籍不可考。1950年生于北京。初中即將畢業(yè)時遭遇“文革”。1968年赴北大荒。其后的三十九年中先后工作、學習過十個單位：八五二農(nóng)場四分場六隊，該農(nóng)場水利工程隊，該農(nóng)場工程大隊學校，北京師范學院歷史系，中國社科院研究生院世界宗教系，北京社科院社會學所，美國丹佛大學社會學系，中國社科院社會學所，中國人民大學社會學系，北京大學社會學系。平均每個單位不足四年。很高興一直在流動，始終是邊緣人，得以冷眼旁觀周圍的一切。現(xiàn)為北京大學教授。兼任北京市交通問題顧問。曾任央視《實話實說》總策劃。

書籍目錄

編一 市場萬象  導言：磁場市場，電流物流  西苑早市  古典家具店老板的口述史  北京同里市集一瞥  一家物流公司  岳各莊調(diào)料批發(fā)商的生存狀態(tài)  京馬茶城的批發(fā)商  一家舊書店編二 生民百業(yè)  導言：熱帶雨林中的生靈  小區(qū)環(huán)衛(wèi)工的生活  學院女工調(diào)查  魏公村的修鞋夫妻  中關村建筑工地上的小攤販  黑車司機  兩個低保戶  昆玉河畔破屋中的住戶編三 大國小鮮  導言：一個都不能少  一家豆汁店  傣族風味餐館調(diào)查  飯館服務員個案調(diào)查  麻辣串從業(yè)者生存狀況  必勝客兼職調(diào)查編四 粉絲迷樂  導言：進入游戲，尋找同好  兩個流浪歌手  Silent G(寂)樂隊  魏晨歌迷會  搖滾節(jié)  迪廳夜店助場  天津茶館相聲生態(tài)  火車迷群體調(diào)查  兩位豆瓣網(wǎng)友  都市拼車客編五 學子外傳  導言：有教無類，校內(nèi)校外  “取締風波”下的打工子弟學校  地下室里的打工子弟  小學生托管班  美術考生的歷程  北大旁聽生  大學生兼職情況調(diào)查  上海大學生炒股個案  新報童文化

章節(jié)摘錄

　　“市場”一詞無疑是時下媒體上頻次最高的詞匯之一。但其出身似有疑點。古代文獻中早就出現(xiàn)了“市”?！稇?zhàn)國策》云：“爭名者于朝，爭利者于市?！惫糯~匯中還有市日（集市之日）、市正（司市之官）、市令（市正頒布的命令），等等。古代文獻中也早就出現(xiàn)了“場”，有壇場、科場、校場、戰(zhàn)場等詞匯。但是“市”與“場”遲遲不聯(lián)手。與今日“市場”相近的老詞匯是市集、集市，但也只是相近。集市常常指稱具體的某個交易聚集地。尋常百姓常說去集市，去早市，去超市，去百貨商場，乃至去菜市場，卻鮮有說去市場的。筆者疑惑“市場”是近代從日本返銷過來的詞匯。漢語中增加了這個詞匯挺好，好在這個詞匯似乎頗有一些抽象的意味，這意味來自“場”字。當代法國社會學家布迪厄在社會學術語中自纂新詞“場”。但“場”在學術領域的至高地位可不是從他來的，那要追蹤到物理學和化學雙肩挑的近代科學巨匠法拉第。將看得見的地方稱作“場”，有什么稀罕。法拉第是將肉眼看不到的電磁活動的空間稱為“場”。愛因斯坦曾言，“場”的思想是法拉第最富創(chuàng)造性的思想，是自牛頓以來最重要的發(fā)現(xiàn)。我總以為，“市場”是社會生活中和法拉第的“電磁場”、“力場”最相近的東西。電磁場是肉眼看不到的。市場似乎應該可以看到，但因為它龐大無比，無所不在，乃至對其整體和無數(shù)細部我們都難以感知，所以斯密稱其為“看不見的手”。市場像電磁場一樣，只需其要素到位，就會釋放出偉力。市場的要素就是財產(chǎn)權和經(jīng)營權，一旦保證二者，市場便顯示出神奇的“自生長”的偉力。沒有多少人能認識中國市場中行當和角色的十分之一，因為其整體太龐大了，還因為其個體太新鮮了?！　”本┟咳涨宄孔钣猩鷼獾牡胤綉摼褪窃缡?，買賣雙方的亢奮和愉快都溢于言表。劉爭先的文章全面細致地講述了一家早市。這家早市大約10000平方米，有900個固定攤位，提供了2000人就業(yè)，平日顧客1萬人，周末每日2～3萬人。這是何等驚人的數(shù)字。網(wǎng)上很多人問北京全市有多少家早市，得不到回答。關心早市的朋友先讀讀這篇文章吧，它講述了很多細節(jié)。　　高碑店的老家具一條街早就名聞遐邇。第一次逛那條街時我目瞪口呆，驚嘆它成了這么大的氣候。料想那后面一定是一張大網(wǎng)，將各地——大城市、中等城市、縣城的老家具、老用品、石獅子、拴馬樁，統(tǒng)統(tǒng)搜羅、購買、運輸?shù)竭@里。在這里我認識了很多人，而老魏是這里的異類——大學畢業(yè)生，因此我們的話多些，成了朋友。老魏因為審美的優(yōu)勢，店開得別具一格。李偉東經(jīng)我介紹采訪到老魏，細致地講述了老魏在這行當崛起的全過程?！　√槭袌鍪菄舛际兄械闹匾坝^。國內(nèi)的一些公司已經(jīng)著手在本市模仿。同里市集便是這樣的嘗試。其賣主少一半是真正的商家，多一半是非商家的個體戶——既有中國人也有外國人，既是賣東西也是玩。招徠顧客或日游人的主要手段是網(wǎng)絡，比如豆瓣網(wǎng)之類。這種集市的形式和運作都耐人思考。湯寧的文章記錄了這一事物的初始階段?！　∏懊鎸Ρ冗^電磁場和市場，與之對應的是電流和物流。大自然產(chǎn)生的電流是看不到的，人為制造的電流循電線和線桿我們知道它們的來蹤去影。計劃經(jīng)濟中的物流有案可查，市場經(jīng)濟中的物流涌動是計劃經(jīng)濟的數(shù)十倍，其來龍去脈卻錯綜復雜，晦暗莫察。市場的旺盛需求產(chǎn)生了大大小小的物流公司。從某種意義上說，其流量便是社會生機的晴雨表。韓笑的文章屬一家物流公司之管窺，畢竟可見一斑?！　≠u家分零售和批發(fā)。貨物干百種，自然跟隨著各自的批發(fā)商。邱小燕的文章講述了調(diào)料批發(fā)商的故事。他們因為較早地看到了這一商機，所以生意不錯。但是我們想不到的是他們的焦慮和不安全感。他們生意中的風險應該靠建立某種機制和制度來克服。消除了人們心理上的焦慮，才有社會的安定。　　馬連道茶葉街只有12年的歷史，幾乎是一瞬間成了精。應該是有人探究其崛起之奧秘的時候了。傅金鈴的文章承擔不了立傳的使命，只是通過講述其中的一個人，幫助我們感知這條街。馬連道和高碑店都是崛起迅疾，我覺得高碑店的崛起幾乎必然在北京，因為這里有錢的、附庸風雅的人多。馬連道更大程度上是策劃和制造出來的。微觀地看策劃是成功了，但宏觀地看，一切中心都落到北京，首都是不堪重負的。茶葉中心落在天津，宏觀上更均衡，當然這與傅文無關?！　∽詈笠黄c其說講的是一本小小的生意經(jīng)，不如說是一個小人物的活法。他賴此活下來了。如果小書店越來越有特征，就不僅養(yǎng)活了自己，也豐富了小區(qū)的有機體。

媒體關注與評論

　　一個偶然的機會看到了當時出版不久的本書，如獲至寶。讀了一遍后要求選我所開新課的七八名研究生都要人手一冊，這就是本課的教材了。……《都市的角落》是激勵我在自己的學科領域對法律現(xiàn)象從事實證調(diào)查的初始契機之一。這本書似乎展示了從學問的關切出發(fā)去接近生活事實時可能采取的某種最原初的，或者說是“最大公約數(shù)”般的進路?！　　鮼喰拢ㄇ迦A大學法學教授）　　鄭也夫多年來采取一套非主流的教學法。他要求上他的課的本科生們下去搞社會調(diào)查。題目可以很細小，但必須是第一手的調(diào)查，不準東抄西抄，人云亦云。書出來了。國外一些社會學家也頗為贊許：深淺先不說，至少這一篇篇的小報告抓住了問題，為以后的研究開拓了思路。在我看來，我們首先要改革的，是以考試為中心的滿堂灌。第二項改革則是要求每個學生都要作研究。所有這些，并不需要大筆的經(jīng)費，需要的是許多像鄭也夫這樣的教授。　　——薛涌（薩?？舜髮W歷史系教師）　　讓我們覺得哭笑不得的是，鄭也夫沒有經(jīng)費和課題，但是他所作的工作，都是那些掌門人不屑一顧的，比如說是給學生編書：《都市的角落》、《消費的秘密》。也夫開設《城市社會學》課程，調(diào)動學生的積極性，讓年輕人行動起來，到北京的角落發(fā)現(xiàn)不為人知的一面。最后說動出版社，出版了學生的作品。一個最沒有條件出書的學者，居然有心人，天不負?！　　x志浩（河北科技大學副教授）　　這是部有意思的書，一位社會學教授指點著一幫窮學生，鉆進都市的犄角旮旯，為社會的下三路繪影描形，于是我們得以對作為有機整體的社會生活多些必要的認識。……樸素得像新聞追蹤報道，而且作者也甘于或樂于為營造有關都市的知識大廈運磚備料。在奸商輩出的文化學術界，這種老實與自信特別值得提倡?！　　艏o蘇（文化評論家）

編輯推薦

　　今天的世界上發(fā)育最迅猛的當屬中國的都市，它大肆擴張。鬧騰喧囂，推陳出新，變異萬端。觀察和記錄它是認知者的樂趣，社會學家的責任。一個常人無從盡悉它的變數(shù)，一個專業(yè)研究者亦無法完成這一調(diào)研。《眾生的京城》是眾多調(diào)查者聯(lián)手的產(chǎn)物。其敏感的觸角、辛勤的探訪，使我們了解到許多一直包圍著我們卻知之甚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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