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大師

前言

　　序　　長江經(jīng)安慶往東四十里，江面頓時寬闊起來，波平浪靜。北岸張開一個龍口，形成一脈支流樅川，逶迤向山里隱去。遇著隰濕之地成湖，從青山中穿過則成溪。那龍口亙古以來吸納長江靈氣，樅川兩岸承受江水滋潤，日光、月華、天風(fēng)、流云恩澤，桐木蔥籠，農(nóng)田肥沃，魚肥米白，便逐漸形成一等富貴之地?！　∶苋缰刖W(wǎng)的河流終于在一座孤峰獨秀的浮山前停住，隨遇而安，坐地成為白浪滔天的白蕩湖。浮山是樅陽境內(nèi)賞景的佳處，從白蕩湖上看去，景色靜幽，宛如浮在水面上，因而得名。山不太高，卻也鐘靈毓秀，令人稱奇的是山上有七十二洞、三十六峰，姿態(tài)各異。登上妙高峰，可飽覽山色，也可俯瞰江流。歷代文人雅士歷名山大川，也絕不小覷這座小山，紛紛在此隱居，感受它的靈氣，并作為自己精神的棲息地?！　∩较碌乃姆桨傩兆悦魈骈_國后，少于戰(zhàn)亂，休養(yǎng)生息，年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為感念上蒼，就到山上的廟堂祭天拜地，祈祝來年豐收，香火興盛一時，終年四季，僧尼香客不斷，十分熱鬧。　　此地還有一個好傳統(tǒng)，老百姓不愁吃穿后，都普遍好讀書，無論窮人富人，所謂家家可以一日無米，不可一日無書。浮山腳下以方、姚兩大家族為最，有專門的藏書閣，書籍?dāng)?shù)以萬計，供子弟閱讀。大家女子不僅習(xí)女紅，也工詩詞。即便是鄉(xiāng)野之民，也可看到衣衫襤褸之人荷鋤捧書，牛童伏背讀書，樹蔭下老少談書的絕美景致。

內(nèi)容概要

本書描寫明清季桐城文派先驅(qū)者、中國文化集大成者、“李叔同”先驅(qū)式的人物、復(fù)社領(lǐng)袖之一方以智由風(fēng)流文士成為一代高僧的悲情命運，折射出天崩地裂時期中國文人的心路歷程和時代變遷。方以智是白鹿山莊方氏家族文人集團的領(lǐng)軍人物。作為思想家，他和顧炎武、黃宗羲、王夫之并稱為明末“四大思想家”；作為科學(xué)家，他在十七世紀(jì)寫出了中國第一部物理學(xué)著作并取得了在當(dāng)時一流的科學(xué)成就；作為政治家，他為崇禎、弘光、永歷三朝服務(wù)不遺余力并親身見證了大明江山的覆滅；作為風(fēng)流才子，他和侯方域、冒襄、陳貞慧并稱“金陵四公子”風(fēng)流秦淮；作為高僧，他身在佛門，發(fā)揚孔孟，襟帶莊老，成為一代宗師……整部作品結(jié)構(gòu)宏大，氣勢磅礴，情節(jié)曲折，人物眾多，性格鮮明，筆調(diào)優(yōu)美，文詞洗煉，韻味豐厚，是一部融思想性、學(xué)術(shù)性、歷史性、藝術(shù)性于一爐的“新歷史小說”，富有哲理詩情、現(xiàn)代審美情趣和優(yōu)雅的文化風(fēng)充，展現(xiàn)出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鮮活風(fēng)貌以及當(dāng)代文人小說創(chuàng)作的新的走勢。

作者簡介

姚尚友，1962年，安徽樅陽人。1983年畢業(yè)于安徽師范大學(xué)中文系，現(xiàn)在安徽省銅陵市文化局戲劇創(chuàng)作研究室從事專業(yè)創(chuàng)造，二級編劇，創(chuàng)作領(lǐng)域涉及影視戲劇小說。發(fā)表、拍攝、錄制、演出并獲獎的主要作品有：電影劇本《因為他們正年輕》、電影劇本《魂斷瀟湘館》、六集廣播連續(xù)劇《碧血杜鵑》、八集電視連續(xù)劇《陶行知》、現(xiàn)代都市黃梅戲《青銅之戀》等。

書籍目錄

序第一章第二章第三章第四章第五章第六章第七章第八章第九章第十章第十一章第十二章第十三章第十四章第十五章第十六章第十七章第十八章尾聲后記

章節(jié)摘錄

　　方維儀眉宇間跳了一下：“啊，你帶她到樓上來?！薄　∨嶙哌M來，捻著佛珠，不住地念著阿彌陀佛。方維儀見這女尼與自己年齡相當(dāng)，但卻骨淑風(fēng)清，風(fēng)神散朗，不似凡輩，忙請她坐下。那尼姑自我介紹是徽州府休寧人，名叫朱夷素，法號妙端，在黃山松澗庵修行，慕方維儀才名來到江北登門造訪的，并帶來了黃山上等茅峰貢菊等土特產(chǎn)品?！　『阎螅@尼姑就神情專注地觀畫，她不禁輕吟畫上的題詩：“倚窗望南山，落暉映云嵐。幽壑白云飛，漁舟丹霞染?！蓖Ａ艘粫D(zhuǎn)過身，望著方維儀：“好詩好畫，無不臻妙，真不愧詩畫中的妙品，不過，恕我直言，女施主佛緣己深了?！薄　∶疃溯笭栆恍Γ羁钕聵?。方維儀苦苦挽留她在白鹿山莊住些時日，妙端不肯。方維儀少不得送她。出了莊園，方維儀一直牽著妙端的手沿石階而下。妙端走遠了，她清秀的影子飄飄欲仙?！　」潘上?，微微林濤，天地悠悠，白云飛渡。方維儀不覺一笑?！　￡悑屟刂揭恢睂さ缴较?，才找到了方維儀：“二姐，伯；在這已經(jīng)站了好久了，飯菜都涼了?！薄　》骄S儀渾然不覺，隨口問道：“先生吃過了嗎?”　　陳媽：“方大人到光斗公家去了?！薄　》骄S儀皺了皺眉頭，一些憂慮呈現(xiàn)在她的臉上?！　》娇嘴谑浅梅骄S儀送女師姑的當(dāng)兒，溜出了白鹿山莊?！　」舛饭以诤Π兜淖髰?。做了十八年的朝官，家里還是幾間破草房。光斗公的清直在朝中無人不嘆。當(dāng)年，光宗的寵妃李選侍企圖借熹宗年少在乾清宮不肯搬走。光斗公不顧宮廷鐵幕重重，奮筆上疏，一炮轟得李選侍暈頭轉(zhuǎn)向，對此她恨之入骨，想召光斗公去乾清宮談，他嚴(yán)詞拒絕：“我乃天子的法官，非天子詔不赴，若輩何為者?！薄　∽詈罄钸x侍無奈，只得灰溜溜離開了乾清宮，熹宗才得以登上皇位。　　魏忠賢得勢后，別人都不敢惹他，偏偏左光斗不買他的賬。魏忠賢假以太子之命，索取“戚宛莊田”，左光斗怒不可遏：“尺地皆陛下有，御史奉命巡田，安敢私授?”從而與魏忠賢結(jié)下仇怨，實際上拉開了東林黨人與魏黨斗爭的序幕?！　》娇嘴谠诔⑸畹眠@位年長老鄉(xiāng)影響，同魏黨斗爭的第一天起，他就緊緊相隨，而今天，兩人都是失敗者?！　。　晌焕嫌严嘁?，并未顯出特別的傷感，左光斗樂呵呵地拍著方孔熠肩膀說：“潛夫老弟，很對不起你呀，我的事牽連—了你，你姐姐方維儀在家罵我了吧?！　薄　》娇诪荩骸澳苷瓷献蠊囊稽c名聲，我感到非常榮耀。”　　左光斗將方孔熠讓進屋里，沏上茶笑著說：“孔熠弟，你住的是高樓，我住的是茅屋，在這里有辱你的斯文，你就將就著點吧?！薄　》娇诪荩骸扒颇阏f話，就像是天上打雷，炸炸乎乎的。你這東鄉(xiāng)人的火爆脾氣，看來是改不了啦。”　　左光斗泡上一壺茶，方孔熠說：“得罪。”　　左光斗說：“中午殺只雞，我倆喝幾杯。大行皇上生前賜我一瓶宮廷玉液，我一直沒舍得喝呢?！薄　》娇嘴诓[著眼，望著左光斗：“那我可又沾光了?！薄　∽蠊舛飞袂閲?yán)肅地望著方孔炤：“潛夫弟，這事可夠你喝一壺的。說吧，我走之后，你走之前，魏黨都干了些什么?”　　方孔熠輕輕地：“你知道嗎?阮大鋮在背后搞了鬼。”　　左光斗嘆了口氣：“這個家鄉(xiāng)的敗類！”　　阮大鋮與方孔熠家相隔不遠，同為萬歷四十四年進士，此人外表騷雅倜儻，有文才，卻也有一肚子壞水，善于投機鉆營，逢迎拍馬，熱衷權(quán)勢，是一個無恥文人，惡毒政客。　　年初，吏部給事中缺額，阮大鋮想得到這個缺，可無奈名聲不好。他深知自己希望渺茫，想來想去，只好硬著頭皮去找他的這兩個老鄉(xiāng)幫忙?！　∮刑煸绯貋恚娇嘴趧傁戳T臉，阮大鋮后腳就進了院子。方孔熠心里一驚，臉上卻含著笑：“喲，什么風(fēng)把你這個大才子吹到我這個小院里來了?”　　阮大鋮連忙地：“哪里，我是個落魄之人，哪有你們東林黨人扶持熹宗有功，正威風(fēng)著呢，只怕我這個老鄉(xiāng)辱了你們門楣?！薄　》娇嘴谡泻羧畲箐呑?，泡了一杯茶，阮大鋮雙手接過，連聲稱謝。話不投機，阮大鋮只好把話題引到墻上掛的一幅江山霧雪圖上：“潛夫兄，這幅畫可真是如同你我寫照，旅人野外，艱辛跋涉，纖夫敞胸，漁人拉網(wǎng)，婦人難以御寒，瞧這景象，江天、坡岸、草橋，蘆葦叢都是那么灰鉛般顏色。我們長年離開家鄉(xiāng)，在京城求生存發(fā)展，唉……”他顯得有些傷感。　　方孔炤知道他這一番話是在套近乎，但他從內(nèi)心不得不佩服他在藝術(shù)上的深厚功力。這個人也只有面對藝術(shù)的時候，他才會流露出一種真實的情感，才能引發(fā)他內(nèi)心世界中高尚的一面?！　》娇嘴诘恍Γ骸皥A海兄，我要有你這樣的才氣，還做什么官，當(dāng)一個大戲劇家，比什么都強?！薄　∪畲箐呥B忙擺手：“唉，這一兩年，賦閑在家，都快把我愁死了。今天來府上，一是拜訪，二是想請你和光斗公到我家去坐坐。不知潛夫兄肯不肯賞光？”　　　　陳媽一路上嘮嘮叨叨地：“老爺有什么罪，整天在家溫習(xí)讀書，還被人看、著。安慶府隔三岔五來人，害得我都要多燒一些茶水。剛才出門時，你瞧見了……還有兩個人在門外轉(zhuǎn)悠著呢。”　　方以智：“陳媽，你不知道情況，可復(fù)雜著呢。他們沒事做，就讓他們看著好了。我們還不照樣過我們的日子?！薄　￡悑專骸翱珊茫涯愣玫男亩季舅榱?，整日提心吊膽地。啊，忘了，你跟我出來，跟二姑打了招呼沒有?”　　方以智撒著謊：“二姑怕您老累著，說我力氣大，就讓我來了?！薄　￡悑尩难蹨I差一點掉了下來：“方家真是個仁義道德的人家。我在白鹿山莊做了一輩子女傭，上輩下輩都從不拿我當(dāng)外人看。你維儀二姑，可是天下少有哇。要不，我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個家早垮了?！薄　》揭灾屈c點頭：“也虧了您老人家。等您老百歲之后，我給您戴孝送終?！薄　÷犃诉@話，陳媽真是感動欲哭?！　“资幒叄嗲嗵J葦，隨風(fēng)飄蕩，白茫茫一片，綠頭野鴨時起時飛。方以智不禁想起了《詩》中“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的意境了，京城歌妓周穎侯的身影又浮現(xiàn)在腦海中，也不知現(xiàn)在命運如何，到了京城，如有時間，真該去會會她。　　陳媽上了一條小船，囑咐方以智在岸邊隨便玩著。方以智點頭應(yīng)允。抬頭望去，蘆葦叢里不時有婦女姑娘的身影出沒。待陳媽的身影沒在蘆葦叢中　的時候，方以智一氣飛奔到左崗左公家?！　∽竽覆≡诖采希劬Χ伎炜尴沽耍揭灾禽p輕喚了一聲：“奶奶?！薄　∽竽嘎犚娐曇簦苫蟮兀骸斑@是誰呀：”　　方以智：“奶奶，我是白鹿山莊的智兒?！薄　∽竽競?cè)過身，顫巍巍地抓住方以智的手：“啊，你是大智，國柱……”　　方以智：“奶奶，你別喊國柱哥了，我馬上就走。奶奶，父親讓我去北京打探左伯伯的情況，我特地來問奶奶有什么東西、有什么話要帶的。”　　左母又驚又喜，含淚從床里邊掏出一根紅腰帶說：“大智，自你光斗伯走后，我全部的心思都在織這根紅腰帶上。你把它帶到牢里，系在你光斗伯的身上。就說這根紅腰帶是娘用心血織成的，系上它，你光斗伯就逢兇化吉了?！　薄　》揭灾青嵵厥蘸茫瑥目诖锩鲆恍┿y兩悄悄放在床頭，和車母道了別，又飛奔到了湖堤上。這時，陳媽已經(jīng)打了滿滿兩籃又嫩又香的蘆葦葉了?！　《宋绻?jié)第二天，方以智來到樅川。周歧、孫臨、方文三人早已是翹盼了多日。周歧說：“密之，這次我們隨白瑜先生一同游貴池南溪，一定要玩?zhèn)€痛快，可以一路游玩一路詩了。秋浦水連唐代詩人李白都愛其勝景，還欲家焉?！　≡谀潜P桓三年，歌詠甚多呢?！薄　　揭灾钦f：“這次非常抱歉，我不能和大家一同游玩了?！薄　”娙瞬幻庠尞?。孫臨說：“這次出游可都是全為著你呀，怎么你改主意了?”　　方以智終于向大家道出了假借這次出游，受父命去京城打聽左公一事?！　〈蠹衣犃?，都大為感慨。眾人的話題不免轉(zhuǎn)到政事上?！　“阻は壬鷩@了口氣：“萬歷帝殂。光宗即位，未一月，服紅丸死。移宮案起，朝臣門戶紛然，國勢衰微。現(xiàn)魏黨亂政，矯殺我賢良。密之賢侄，你此番赴京，責(zé)任重大，雖不能力挽狂瀾，但一定要多了解情況，看我大明朝廷到底墮落到何等地步了。啊，你們?nèi)徽諛雍臀页鲂校贿^可不許走漏一點風(fēng)聲啊。”　　三個門生點點頭，方以智默然。突然他大發(fā)悲歌，眾人和之，音調(diào)激越悲涼。　　江面一輪殘月，清冷幽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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