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佳人-世界華人文庫-王琰小說集（第二輯）

前言

　　一晃十五年了，從加拿大多雪的安大略省，到美國干燥悶熱的音樂城納希維爾，再到多雪的紐約東部，我走過許多城市，也扔掉過許多身外之物，箱子的份量還是一天比一天沉重，因為那里面裝著我的小說稿。　　學會用中文電腦寫作已是2004年后的事了。在這之前均用筆和練習薄，無論初稿還是終稿，寫了當作寶貝藏在箱子里，舍不得扔。這本小說集里的十個中短篇小說就是從那里面精挑細選出來的。時間跨度從1994到2004，整整十年。　　創(chuàng)作《黃房子之戀》時，還在美國的納希維爾市讀會計。每天上完課，做好作業(yè)，就去圖書館寫小說。一天，正躲在角落寫得帶勁，耳邊忽然傳來一陣竊竊私語聲，開始壓得很低，聽不清；后來，一個聲音明顯激動，才分辨出是國語，便好奇地豎起耳朵“偷聽”起來。從聲音上判斷，兩位都是年輕的女留學生，其中一位大概剛失戀，語氣憤慨中夾著痛苦。她說著說著哭了起來，邊哭邊無助地問：“像我這樣的老姑娘還有誰會要娶？”這句話清晰地傳進了我的耳膜，使我的心莫名一顫。自此，眼前便總是晃動著一張淚臉，于是，《黃房子之戀》還沒寫完，就有了《白色謊言》里慘遭男友拋棄的艾雅。這個短篇和后來的《女大當嫁》可以說是為留學海外的大齡女青年而寫的。我只想通過小說把他們的煩惱和焦慮描寫出來。女大當嫁是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對女留學生來說更是如此?！　　饵S房子之戀》是一篇描寫人物性格的悲劇。故事大概是從一位朋友處聽來的，其真實性已無關(guān)緊要。當我寫下標題時，已被男女主人翁戀情中所包含的痛苦、無奈、以及辛酸等成份所震顫了。我把結(jié)尾處理成悲劇，因為悲劇更能反映人性的本質(zhì)。如果說《黃房子之戀》中的愛情悲劇是來自人的精神和肉體進行殊死博斗后的死寂，《晏語》和《你往何處去》兩篇中的女主人翁則仍在愛情的迷宮中尋覓。有了婚姻并不等于有愛情。她們幻想著，有那么一個男人，能為女人喪失理智。結(jié)果夢中情人沒有等到，她們自己的理智倒喪失殆盡。她們也就成了自身悲劇的制造者。　　《老劉的哲學》、《紅葉公寓里的中國女人》和《同是天涯淪落人》三篇探討的則是人的尊嚴問題。海明威說，人不是為失敗而生的，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紅葉公寓里的中國女人韓小媛被無端懷疑跟蹤。她不安、憤怒，開始只想逃避；最后終于克服怯懦，讓尊嚴昂起了頭?！霸诋悋l(xiāng)的土地上，又一次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感覺到了直抒胸臆的暢快?！薄独蟿⒌恼軐W》里的老劉可以為三斗米折腰，去撿垃圾，去賣舊貨，卻不愿意伸手向政府領(lǐng)取救濟金。他說：“一個農(nóng)民最大的財富，最值得驕傲的資本就是那一身使用不盡的力氣。只要我有力氣，我愿意付出，在這個世界上我們就餓不死。救濟金？我怕領(lǐng)了它從此骨頭生銹，再也不肯勞動，每天只等著天上掉下一塊大餅來?！边@——就是老劉的生存哲學，它簡單而又高貴，最終將為他贏得遲到的光榮……　　有關(guān)小說的話題還有很多，因為，這里面的每一篇文章都傾注了我極大的思想和感情。十年一夢，整理這部書稿時，似又一次體驗到了創(chuàng)作這些小說時的快樂和憂傷。英國作家毛姆曾在《月亮和六便士》中寫道：“如果我對寫作除了自娛以外還抱有其它目的，那我就是個雙料的傻瓜了。”的確，雖然小說集被壓在箱底整整十年，我卻早已從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得到了一個作家應(yīng)得的報酬。

內(nèi)容概要

　　《雙面佳人》是江蘇籍華人作家王琰的小說集，該書分為五輯，分別是探討愛情、尊嚴和社會等方面的中短篇小說。這本小說集里的十個中短篇小說是作者精挑細選出來的。時間跨度從1994到2004，整整十年?！峨p面佳人》描寫妻子以雙面身份周旋在丈夫和丈夫好友之間的離奇情感故事。《黃房子之戀》是一篇描寫人物性格的悲劇。如果說《黃房子之戀》中的愛情悲劇是來自人的精神和肉體進行殊死博斗后的死寂，《晏語》和《你往何處去》兩篇中的女主人公則仍在愛情的迷宮中尋覓。《老劉的哲學》、《紅葉公寓里的中國女人》和《同是天涯淪落人》三篇探討的則是人的尊嚴問題。短篇小說《白色謊言》和《女大當嫁》可以說是為留學海外的大齡女青年而寫的。作者意在通過小說把他們的煩惱和焦慮描寫出來，同時也反映了一個社會問題。

作者簡介

　　王琰，女，江蘇常州市人。作家，編劇。上世紀80年代中期開始文學創(chuàng)作。1994年出國留學，獲美國紐約州立大學英美文學碩士學位。英文詩歌《激情》、《輪回》等入選美國詩歌精選集。曾以筆名冰焰在加州《美中時報》文學欣賞欄目連載中篇小說?，F(xiàn)旅居美國。北京寫家文學院客座教授。主要作品有：英文詩集《旅行者之歌》；中文長篇小說《落日天涯》、《歸去來兮》、《我們不善于告別》；小說集《雙面佳人》；兒童文學長篇《ABC黃小俠》；電影劇本《狂富的戀愛》、《天涯伴侶》等。

書籍目錄

第一輯：愛之路女大當嫁你往何處去白色謊言第二輯：沙漠和伊甸園雙面佳人第三輯：愛與死的鏖戰(zhàn)證 據(jù)第四輯：同是天涯淪落人紅葉公寓里的中國女人情人節(jié)禮物劉博士的人生哲學同是天涯淪落人第五輯：最后的愛情黃房子之戀后記

章節(jié)摘錄

　　黃房子之戀　　一　　新婚之夜　　一年，他二十七歲，形貌說不上帥氣：中等身材，一張黃瓜臉，臉上唯一醒目的是兩條幾乎連成一線的濃眉——眉毛黑得像墨，誰見了心里要打咯噔，這條兇神惡煞的一字眉依乎不是善相。然再耐心瞅他一眼呢，就感覺出除眉毛外臉龐的全部文弱和清秀。這文弱和清秀，又因重眉壓迫實非本意，天長日久便摻和進某種苦澀和拘攣?！　∮腥嗽_玩笑地對他說，古時候一位叫賈島的苦吟詩人，臉型與你酷似。你不會寫詩，看在搞了這么多年學問的份上，封你個號，苦吟博士怎么樣？　　他說，隨你們怎么嚼，只是別在我面前博士買驢。我差一年才碩士畢業(yè)呢。說完徑自發(fā)笑。他的笑聲也很特別：短促、緊張，當人們還沒明白他為何發(fā)笑，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只見濃黑的眉毛在波動的空氣中微顫，仿佛剛才的笑聲僅是人們的錯覺。于是，又有人覺出他的怪，然到底怪在何處？似乎除笑聲有點莫名其妙外，并無行止乖悖之處。人們便對他的笑聲和對他的眉毛一樣，開始習以為常了?！　∷Y(jié)婚了，事先保密得滴水不漏，直到有一天，要從留學生宿舍搬走，大家才發(fā)覺事情的蹊蹺來。搬家那天，人們看到她。開始，以為是哪家的陪讀夫人過來幫忙，只不過朝她，像對任何面生的中國人一樣，多瞧上兩眼。時間一長，有人產(chǎn)生懷疑：她雖不插手卸家具、打包之類活動，但儀態(tài)嫻靜，時刻不離他左右半步；偶爾對他輕聲吩咐幾句，他仿佛沒聽見，動作則明顯帶有遵從建議后轉(zhuǎn)換的痕跡。人們開始起哄。他被逼急了，支支吾吾介紹說，是他的新婚老婆，剛從國內(nèi)來。說話時，眼睛盯住足尖，上嘴唇一咧，喉頭僅發(fā)出一口氣似的濁音；爾后，抬眼平視大家，笑了一笑。大家看到他笑容，才吁口氣，一致認為他是太緊張了。　　她那年大約三十歲，見過她的人誰都沒看出這一點。她接待客人時，動作腳步慢吞吞的，臉上掛一縷恬淡的笑；她的眼皮仿佛總低垂著，以至許多人告辭出門，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仍無法準確回憶她的音容笑貌。就在人們試圖放棄對她相貌的追憶，那似乎漫不經(jīng)心，朝人匆忽一瞥的眼神，又如暗海中躍出的一輪明月：柔媚、溫婉，耐人尋味。　　他們搬進了被留學生不屑地喚出“黃房子”的公寓。粉刷成桂圓黃的一排低矮公寓樓，與留學生宿舍同在一條馬路上。也許是地勢的不同造成了兩處公寓的貴賤之差：留學生宿舍坐落馬路上坡，上坡順接另一條寬闊大道——照理，是個不惹人青睞的喧嘩地段，然這一缺陷被四周蒼翠陰森的樹林彌補了，成為人們心中一塊鬧中取靜的勝地；與此相對應(yīng)，黃房子背時的命運大概從它選地開基那刻便已注定。地處下勢不說，偏再往下深挖數(shù)米，黃房子所謂的一樓便成半地下室。再加周圍草木稀疏，黃房子三個字，漸漸涵蓋了價格低廉、環(huán)境糟糕等種種意義?！　∷麄z的新房，偏偏選在半地下室的黃房子公寓。地下室，哪怕僅是半地下室，也與自然光線無緣。她在以后漫長的歲月時常產(chǎn)生一種被活埋的感覺。　　兩人單獨在一起的第一個晚上，也許是他的緊張，加上她的靦腆，嚇退了一幫準備鬧洞房的好事之流。僅過來幾位幫忙的，搬好家，茶也不沾一口，就笑嘻嘻地撤離了?！　〔虐砹c多鐘，室內(nèi)已經(jīng)昏冥一片，這暗，與從天窗口濃縮進來的光亮，形成鮮明對比。同事的自行車停在天窗附近，她聽到了他們的腳步聲，接著一陣鑰匙碰撞聲，窗口劃過一道又一道白色弧線。她目視其中一位同事瀟灑上車的整個過程，并且，一眼識別他腳上的運動鞋，正是國內(nèi)流行的“狼”牌?！　　澳愦蟾缱類鄞├桥七\動鞋?！甭牭剿麖膹N房出來，她回過頭，說。　　他把手上端著的兩杯熱茶放在沙發(fā)附近的茶幾上，兩片微厚的嘴唇囁嚅著，卻不知要說什么?！　∷挥啥嗄暳怂麅裳?，他——和大哥完全不同。大哥與她同歲，兩人第一次約會時，大哥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我排行老大，家里都叫我大哥。她嫣然一笑，叫了他第一聲大哥。這一叫就是十年?！　　按蟾绾冒桑俊彼W亮的眼神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開口問了兩人獨處以來的第一句話。她的臉頰有些發(fā)燙，抿住嘴唇，點了點頭。燈光下，她一襲絳紅色絲絨長袖，袖口和腰身卡得恰到好處，使她看上去比記憶中豐滿、成熟了。再加服裝顏色偏深，映襯得她的肌膚如雪般瑩白。她的皮膚真白。他的心猛地一跳?！　∷谒哪抗庵休笭栆恍Γ兑怀渡砩系囊路?，道：“是我自己做的。出國前，和你大哥發(fā)瘋一般采購衣料。他——鼓勵我來重操服裝舊業(yè)，開個時裝店什么的?！彼d致勃勃地拉過一只堆在墻角的黑皮箱，瞬間，她給他呈現(xiàn)了一個繽紛的服裝世界：這里有男士的西服料，做大衣的呢料，有女士喜歡的各色綾羅綢緞……他不懂衣料，只聽她娓娓道來，對什么樣的衣料該設(shè)計什么樣的款式，什么樣的款式又應(yīng)符合什么樣的身材等，她的聲音高揚了，帶著某種熟悉的熱情——它，是屬于親戚朋友間才有的講話語氣。他被感染了，橫亙兩人間的某種尷尬和陌生也漸漸消失了?！　≡缭谑昵?，他還是個高中生時，她就在他家說過類似的話。那時，馳騁生意場上的大哥，身邊的女人走馬燈似地換，誰也無法記清她是大哥的第幾任女友。還記得第一次見她，他上高二，每天被功課壓得天昏地暗。她從他房門前經(jīng)過，腳步輕輕的，似乎是踮著足尖走路。　　“小弟，”大哥的粗嗓門帶著炫耀，說：“給你請來一位裁縫高手，今后啊，想穿什么衣服，只管跟她說去。”他從書桌前抬頭，一回眸，正與她對視。從沒見過那樣一對清白、坦誠的眸子——它凝視他時，便把心底對他——這個即將跨入高等學府才子的仰慕，毫無保留地呈現(xiàn)出來了?！　≡缌晳T了同窗女生不可一世的驕傲，習慣了大哥以前女友們的放縱和粗俗，她的恬靜和謙卑，使他莫名愉快。他身不由已地起身，她立刻慌悚地移開視線，對大哥溫柔一笑，說：“可惜今天沒帶尺子?！薄　　皼]帶尺子？不會用手？”大哥戲謔的口吻幾近命令。她滿臉緋紅，低聲反駁：“那是量不準的。”大哥立刻不屑道：“也只有你量不準。看看對門的菊大師傅，瞟一眼，心中就有數(shù)，那才叫真本事。”她被大哥這一說，無奈道：“那就試試吧，不過，穿了不合身可別怪我。”　　至今仍能準確地回憶那指尖與他肩膀的溫柔接觸——它，是有別于母愛的另一種體驗。他的肌肉繃得很緊，心里蕩漾一種異樣的感覺?！　∷吆蟮淖畛鯉滋欤恢毕菰谶@種感覺里，等待她的再次出現(xiàn)。大哥卻在那段時間又換了其他女人……后來，他考上大學，偶爾聽家人提起大哥的婚事，說她和大哥又在一起了，只是兩人老吵架；吵后分手，分手沒幾天再和好。這樣聚聚散散不知鬧過多少回，大哥一次于激怒中，差點將摩托車開進故鄉(xiāng)的護城河中?！翱磥砟愦蟾鐚λ莿诱娓窳??！蹦赣H在他某次暑假回家時說。　　大哥真的愛她？他深刻地凝視她一眼。愛她——會舍得讓她孤身一人跑到加拿大來跟弟弟假結(jié)婚？而他，竟也答應(yīng)了?！　∷麨槭裁创饝?yīng)？迫于父母的壓力？還是不忍心讓大哥移居國外的計劃落空？他無法回答?！　￠_始，曾建議大哥搞投資移民?！巴顿Y移民？”大哥反問：“那得化多少錢？我才不愿把辛苦掙來的錢化在那上面呢。好兄弟，你就暫時委屈一下，答應(yīng)哥這回。今后，等哥過來了，我的資金加上你的腦子，還有什么事辦不成的？”　　就這樣，他被大哥稀里糊涂說動了心，答應(yīng)先以結(jié)婚的形式讓她拿到簽證。決心一下，他在行動上積極配合家人，心里則采取逃避的、與他無關(guān)的態(tài)度。直到再次面對她——她的眼神一如記憶中的寧靜，她的呼吸，呼吸中特有的女性氣息撲面而至，才意識到這件事的荒唐性，而他，已無從隱遁了?！　　?/pre>



媒體關(guān)注與評論
　　當欲望對他發(fā)出摧毀一切、吞噬一切的咆哮, 他又一次成了欲的奴隸; 當他與她再次肌膚相親, 聆聽愈逼愈近的潮聲, 他對她說: “讓我們一起入地獄吧?！薄　　饵S房子之戀》　　　　她蹲在地上, 怔怔地看, 心想, 詩稿一旦被埋進土就不復(fù)為 “稿”, 而成 “魂” 了。若這些詩魂有靈, 必告知大衛(wèi)。她的大衛(wèi), 必將不遠萬里, 跋涉而歸?！　　杜螽敿蕖贰　　　∷帜捉绤切眯稳堇钪t愛她的四個字: “渾厚無邊。” 他對她的付出用這四個字是一點都不為過。晏語心里又是一陣難受, 哭了起來。　　——《雙面佳人》　　　　畫里的舞者酷似候琴: 扭曲的肉體被光和影切割得支離破碎, 乳房和臀部的比例大得夸張。 還有一張猩紅的唇, 微張著, 充滿無限情欲?！　　赌阃翁幦ァ贰　　　　　【嚯x面試的日子越來越近, 蘇小珊坐在鏡子面前, 出神地盯著鏡中人那雙清澈的眼睛: 假如她放棄這次機會, 對于季蕓來說會不會是一種補償?　　——《同是天涯淪落人》　　　　一個聲音從我背后驟然響起。我驚悚回頭, 見平躺白色擔架上的關(guān)云雷正被人抬著從我身邊經(jīng)過, 進入昏迷前的關(guān)云雷, 聲音細若游絲, 只有我聽得清楚, 他說: “可是沒有證據(jù)。”　　——《證據(jù)》　　　　有關(guān)她的竊竊私語變得無處不在。艾雅在夢中感覺一股鉆心的背痛, 這痛壓迫著她的胸腔, 使她在深夜發(fā)出一陣陣嘆息?！　　栋咨e言》　　　　韓小媛一字一句說得清脆有力, 她年輕秀麗的臉仍殘留著往日憂郁的痕跡, 眼里已沒有陰翳。她挺直的身軀充滿著人的尊嚴。 五年來, 在這塊異國他鄉(xiāng)的土地上, 她終于又一次聽到自己的聲音, 感覺到直抒胸臆的暢快。　　——《紅葉公寓里的中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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