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時間:2008-08 出版社:上海文藝出版社 作者:于東田 頁數(shù):270
Tag標簽:無
內(nèi)容概要
美麗少女吳碧麗,出生在中國的一個普通家庭,“文革”驟然來到,讓她承受起命運的捉弄與擺布:“落選妃子”的名聲伴隨她插隊落戶,來到川北嘉陵江邊的山溝溝。山上的歪脖子桐子樹、樹下的七里香,陪伴著一群少女度過了插隊落戶的艱難歲月,并默默地聆聽著她們后來的成功與失敗……作者希望從歷史的塵埃中去尋找那些曾經(jīng)熱烈、悲傷、無奈和充滿抗爭與夢想的故事,并試圖用一個女人的一生,折射中國的一個時代,反思“文革”歷史和知青命運。穩(wěn)健的筆調(diào),沉著的敘述,新穎的結(jié)構(gòu)方式,耐人尋味。
作者簡介
于東田,上海戲劇學(xué)院教師,上海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著有長篇小說《大路千條》(上海文藝出版社,2005年8月)、中短篇小說集《狗不是狼》(上海文藝出版社,2006年5月)。
章節(jié)摘錄
引子 秦嶺山脈不但是中國南北氣候的分界線,它的峻峭崎嶇險要,也阻擋了中原與巴蜀之間的往來。中原的當權(quán)者生活在一年四季分別明顯的北方,把四季常青的巴蜀誤解為瘴癘之地,這里就成了流放官員的場所??婆e制度選取出來的官員個個能歌善賦,被貶的文人墨客翻越猿猴都難于攀登的山路,步履艱難地進入巴蜀,他們一路上對自己的命運感慨萬分唏噓不已,借著那巍峨的山巒抒發(fā)胸懷。痛苦當歌——那些不得志者留下了無數(shù)詩詞歌賦??窀杼兆怼H遷的痛苦拋諸腦后,遠方來客也不乏風流,想來還是忘不了那點本能,一路上播撒歌種留下幾多后人無從考究,但這方人士凡事都能用山歌俚曲表達心懷,估計是秉承了先人的天賦。這當不是空穴來風,發(fā)生在川北崇山峻嶺之間的這個故事,始終都有歌聲伴隨…… 上坡累嘛下坡險, 腳下的路它不平坦?! ⌒_看著那棵桐子樹, 愛嘛恨嘛—— 幫腔:個先人板板 懸崖邊走路別打顫, 失足遺恨就是萬年?! e怨天來你別怨地呀, 愛嘛恨嘛—— 幫腔:個先人板板 站在高高的山頂上,聽著遠方傳來的山歌聲,吳碧麗的頭腦一下就清晰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來的,一股莫名的欣喜涌上心頭。她已經(jīng)三天不吃不喝,一雙腳就像踩著棉花,從江邊七女墳到這個山頂,走了這么遠的山路,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是什么力量促使她走了這么遠的山路,還爬上了這么陡峭的山頂?她不得不相信有股神力在招引著自己——對——是眼前這棵老桐子樹——是這棵她無法忘記的歪脖子樹——是它的魔力引導(dǎo)她走上山來。哦,還有這漫山遍野的七里香一是這浸人心脾的花香給了她力量?! ℃?zhèn)定了一會兒,吳碧麗老眼昏花地看著四周山巒:薄霧似輕紗般地飄浮在山谷,黛青的群山,顯得云霧更加潔白;她看不清花紅草綠,眼前是一幅巨大的水墨畫——這個她曾經(jīng)憎惡的地方——當年她可沒發(fā)覺這里有這么美;再看山下的川陜公路,也變得像一條凝固在山間的絲帶,從遠處飄過來又延伸到看不見的遠方;而那新修的高速公路,可不像老路那么纏綿,路面上的汽車像些機械玩具硬邦邦地直來直往,失卻了一份詩意;散落在山間各處的農(nóng)舍小樓都變小了,像孩子們玩的積木花樣百出;遠處傳來城里聽不到的山歌聲,曲調(diào)質(zhì)樸沒有任何修飾,與這奇妙的景色組成一幅天然影畫。 眼前這些景物讓吳碧麗激動不已,她對自己選擇的最后歸宿滿意萬分,她朝著坡上的七里香深深吸了一口氣,喃喃地說:“你的香味還是這么純正?!庇謱χ贤┳訕渚狭艘还骸爸x謝樹爺爺?shù)囊龑?dǎo),待會兒還要勞累您?!薄 ≌f了句話吳碧麗覺得心情輕松了許多,她抹了一把被風吹散的頭發(fā),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競沒有出汗——這也是她盼望的——免得死后一身汗臭,加上肚子里沒有食物,死后也不會拉撒一褲襠,免得讓收尸的人厭惡。 三月的春風寒意尚濃,滿坡的七里香花開得像剛下了一場大雪,更增添了一份寒意。吳碧麗打了個寒戰(zhàn),她順手取下腰問的喬其紗圍巾圍在脖子上,頓時擋住了從脖頸子灌進衣內(nèi)的冷風,一絲暖意涌上心頭,那柔軟的紗巾就像當年那個少年用雙臂摟抱著自己。吳碧麗閉上眼睛輕輕地呼喚著:“是你嗎?”她不好意思呼喚出那個名字,她知道這輩子她傷害最重的人就是他——那個叫郝衛(wèi)東的農(nóng)民。 吳碧麗定了定神,才想起身邊除了這棵蒼老的桐子樹和匍匐在地面上的七里香,再也沒有什么了,她失望地嘆了口氣。突然順著嘉陵江谷吹過一陣風,那風沿著山坡從她褲腿里往上沖,使她更加感覺脖子上圍巾的溫暖,就像那個男孩激情地在她脖子上親吻,讓她喘不上氣來…… 吳碧麗搖晃著腦袋,分不清是在現(xiàn)實還是在夢中,她低頭看了一眼胸前的紗巾——原先的潔白已經(jīng)不再,二十幾年的歲月讓它變成了淡黃色:“世間萬物都在變哪!”吳碧麗一聲嘆息?! ∩较潞滦l(wèi)東家那白色的小樓被夕陽撒上一層金黃,好像陽光都偏愛這幸福美滿的一家,因云彩遮擋別處都沒有陽光的照耀,一縷光線唯獨光顧那座小樓,這也讓吳碧麗感到方分不解——這世道真是變了,那苦命的小子郝衛(wèi)東不再受窮了,見到她這個薄情的人,他沒有露出一絲恨意,這讓吳碧麗感覺很不自在…… 現(xiàn)在那院子里還賓客滿座,那是兒子郝山在舉辦婚宴。從山上看著自己剛才呆過又馬上離開的院落,吳碧麗蠕動著嘴唇想說:“郝山,我不配你叫媽媽,別這樣喊我,我于這個稱呼有愧?!笨蛇@話只存在她心里,她不好意思說出口,哪怕在這沒有人煙的山頂上,她也不愿把這懺悔的話說出口。 “不能讓這聲音留在世界上——要拿出當年那種革命的干勁,甩掉那些小資產(chǎn)階級的情調(diào)!”吳碧麗臉上扭曲地顯出一分自豪,她不自覺地喊道,“死——也要死出個氣概”。她以為自己的聲音很大,其實她根本沒有喊出聲來,只是喉部動彈了幾下,口腔干得沒有一絲唾液,喉嚨就像在冒著火焰。 “為什么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是時代所為還是命該如此?”吳碧麗忍不住自問,但她怎么也理不出個頭緒。吳碧麗心亂如麻,過去的事都被攪成了糨糊,她本來想就這樣糊里糊涂地離開人世,可頭腦就是不聽她使喚,那些往事還是一幕幕交錯混亂地泛上腦海,但這些事發(fā)生的具體年月她記不清了——她伸出雙手掐算著兒子的年齡,掐算著自己是多少年前來的,又是哪一年走的…… “忘了,糊涂了?!薄F(xiàn)在的吳碧麗甚至記不清自己的歲數(shù)。當年那個美人已從吳碧麗身上飛走。又回到當年下鄉(xiāng)故地的她,是個一敗涂地的老太婆。按吳碧麗的心氣來說,她應(yīng)該正是珠光寶氣雍容華貴的年齡,可命運總是和吳碧麗作對:“命啊,命啊,這就是命。我吳碧麗輸了。我吳碧麗敗了?!眳潜帖愔荒芙o自己下這樣一個結(jié)論?! ∵h處的山歌聲擾亂了吳碧麗的思緒,她本來想對著遠方吼一聲:“吃飽了撐的!”來表達自己對唱歌人的不滿,可突然又想起了“飽吹餓唱”這個說法,都傍晚了,唱山歌的人是不是也餓了?自己三天空著肚子,該也能唱上幾句。吳碧麗仔細地辨聽著山歌的內(nèi)容,想和他對上一句,可對方唱的內(nèi)容她應(yīng)和不上來,那高亢的聲調(diào)分不清是男是女,像是哭喪婆在無悲而嚎,這讓吳碧麗有了一分寬慰:“哦,還有人來哭喪!看來今天死也是天意!我吳碧麗認了。我吳碧麗服了。”想到這兒吳碧麗倒坦然了?! 潜帖愒谶@里當過知青; 吳碧麗在這里結(jié)過婚; 吳碧麗在這里生過兒子; 吳碧麗在這里聽過很多關(guān)于歪脖子桐子樹的傳說; 吳碧麗狠心棄夫拋子離開了這里,今天又回到這里來找老桐子樹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 ——這些她都沒有忘記?! ∧莻€曾經(jīng)“糞土當年萬戶侯”的美麗少女,經(jīng)不起歲月的折磨,老了,老了——這些吳碧麗記憶猶新?! 潜帖惔蛄恐@棵被人們傳得神乎其神的桐子樹,這是當年她當知青插隊落戶時認識的一棵樹,當?shù)厝藢λ敹Y膜拜,給下鄉(xiāng)知青留下了抹不掉的印象。她伸出顫抖的雙手撫摸著蒼老的樹身,回憶著桐子樹下發(fā)生的那些往事——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混雜在一起,讓她心亂如麻:“糊涂呀,糊涂!”吳碧麗剛想說自己糊涂,又想起自己并沒有理解糊涂的意義。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滿大街到處都有鄭板橋書寫的“難得糊涂”的字幅賣,人人在追求糊涂——這是真的嗎?想著自己的經(jīng)歷,吳碧麗也在反省,她也在琢磨“難得糊涂”為什么受到推崇??勺约汉窟^嗎?自己能糊涂嗎?自己會糊涂嗎? “糊涂好哇糊涂好,可惜這輩子沒能理解這兩個字的深層含義?!眳潜帖惓榛亓硪恢皇置约旱哪?,“唉,跟這樹皮一樣粗糙。”她心里笑了,她笑這滿目不老的青山,她笑山下無情的流水,她笑人原來不如草木…… 凄厲的山歌聲又從遠處傳來—— 上坡累喲下坡險?! ”扯鐔岩! 〉皖^看路不見天, 腳下的路不平坦。 歇腳盯著那棵歪脖子樹, 雙腿打顫顫。 一 桐子樹哇不孤單 七里香啊來做伴 風吹雨打不分散 春夏秋冬咿——呀一年又一年?! ∩巾斏瞎铝懔愕亻L著一棵桐子樹,可能因為四周沒有其他樹木,所以它就無拘無束隨心所欲長得怪模怪樣:在離地面不到兩米處,樹干突然拐了個彎,彎拐得那么突兀,又長出一個跟樹身極不相稱的巨瘤;接著樹身又平緩地向上長出個類似腦袋的樹冠,在樹冠下面兩條像胳膊似的樹枝伸向兩側(cè),遠遠看去像一個孕婦張開雙臂挺著個肚子在仰天呼號?! o論從哪個方向看,這桐子樹長得都像個人:你可以感覺它彎背垂手是個老人,若在冬天它瘦骨伶仃,在嘉陵江引來的寒風中孤獨地沒有依靠,就像一個無助的老太婆在乞討;春天它滿樹桐子花開妖冶得像個跳大神的巫婆。每當桐子樹開花時這里尚脫不了棉衣,山谷中寒風凜冽,讓這地方乍暖還寒,當?shù)厝税堰@天氣叫做凍桐子花,所以就有“窮漢開春別犯哈(傻),三月還凍桐子花”的諺語,是說人們不要把防寒的衣物收藏起來,以度過那冷熱變化莫測的陽春三月;夏天它滿樹蔥綠,那墨綠色的桐子就像些小妖精,隨時都準備在野外鬧出點是非;秋天樹葉落光,滿樹干枯的桐子隨著風響,它又像一個山野漢子在陶醉地擊鼓,伴隨著寒風數(shù)落著自己的寂寞。 桐子樹的樹枝上掛著一縷縷紅布,布條被風吹得飄飄搖搖,它是那么放肆,就像一個風韻不再的老婊子,打扮得不合時宜,搔弄著姿首期盼著嫖客光顧。 別處的桐子樹都樹冠不大枝桿周正,唯獨這棵桐子樹斜起個身子長成棵歪脖子樹,長滿了疙瘩的樹身和蒼老的樹皮,一看它的模樣,就知道有年頭了。要不是每年樹上結(jié)著桐子,沒人會說它是棵桐子樹?! ⊥┳訕溟L的地方敞亮,歪著的樹身離地不高,巧在樹下又有一塊石頭冒出地面,這塊石頭與桐子樹歪斜的主干成一個角度,尋短見者站在石頭上打好繩結(jié)套在脖子上往前一蕩就離開了地面,想再回到石頭上是萬般不能,人就在那里作最后的掙扎。歪脖子桐子樹則安然無恙,樹葉發(fā)出塞塞搴搴的聲音慰藉著懷里的獵物,死者就慢慢安靜下來垂吊在樹干上。 桐子樹的周圍匍匐著一片木香藤,這種城里人種來搭篷乘涼或者架起來當圍墻的蔓生藤蘿,在這里隨處繁衍,每到開春,它綻放著黃色、白色的花朵飄灑醉人的香氣,人們說七里之外都能聞到它的香味,就把它叫做七里香。每當七里香開花季節(jié),桐子樹也開始開出它那白瓣黃蕊的花朵,七里香濃郁的芬芳剛好抵消桐子花那悶人的氣味,漫山遍野的七里香,好像是專門給桐子樹熏沐,熏掉這棵歪脖子桐子樹一年的晦氣。 桐子樹長在最顯眼的山頂上,它身上若有變化,多遠都會被發(fā)現(xiàn)。所以周圍的山民每早醒來出門第一眼都要看看這棵歪脖子桐子樹,看看有沒有人懸掛在上面?! 〕鲩T第一件事就看歪脖子桐子樹這已成了習(xí)慣,就是看到樹上吊著死人,人們也沒有絲毫恐懼。一旦發(fā)現(xiàn)有人掛在樹上,山谷中馬上就響起“遭起咯”的呼喊聲,人們就知道又有人吊死在歪脖子桐子樹上了。這時人們都要趕緊起床,或丟下手上的活計,蜂擁,到歪脖桐子樹下,觀察死者還有沒有得救,再不緊不慢地解下吊死鬼,猜測著死者的身份,回憶上一個人上吊的時間,預(yù)測著下一個吊死鬼什么時候來,念叨著:“別著慌,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替代你!”——來安慰死者的靈魂——這成了一個傳統(tǒng),沒人知道這個程序是從何時開始的?! 〕闪⑷嗣窆绾?,每逢有人來上吊,桐子樹下就成了山民的匯聚場所,這可比組織開會迅速得多,生產(chǎn)隊長經(jīng)常把召集開會的困難和到桐子樹下看死人的踴躍作比較:“喊你們開會出工噻,比牽豬兒還惱火,去歪脖子樹下看死人噻,一個個跑地嘞——比風還快,啥子思想嘛!不突出政治,既不抓革命,又不促生產(chǎn)!” 就生產(chǎn)隊干部的抱怨也有人反駁:“過糧食關(guān)時,沒人上山解下吊死鬼,你們還央求大伙去哪,這就忘了是嗷?” “那時你還有勁上山是嗷?” “再說那幾年上吊的人也少噻!” 生產(chǎn)隊干部和社員說的都是實情,三年困難時期到桐子樹去上吊的人著實是少,因為人們餓得根本沒有力氣爬上山去尋死,只有死在家里?! 〔贿^社員還是把隊干部的話當耳旁風,一旦有人上吊,人們還是樂此不疲地涌到桐子樹下,這可以不干活來休息半天,在桐子樹下不用突出政治,不用關(guān)心國家大事,他們除了議論死者的身份和自殺的根由外,彼此再說上些家長里短,甚至一些青年男女也會利用這個機會在桐子樹下眉目傳情。哭泣的只是吊死者的親屬。若死者沒人認識——這當是遠方來尋短見的人,圍觀者則猜測死者的身份,他們從死者的穿著和長相,來判斷他(她)尋死的原因,跟著就編撰一個凄美的故事,也算對死者的一種悼念。山民們認為能在這棵老桐子樹上歸天是最幸福的選擇,是他(她)前輩子的造化,所以嘻嘻哈哈地解下死人:有人認的就把尸首搬回家,按照當?shù)仫L俗把死者埋葬;沒人領(lǐng)的就把死者送到半山腰那個洞口,說句:“你享福吧,下輩子可別再來這里了!”——算是給死者道別?! ⊥┳訕湎掳肷窖@個山洞,當?shù)厝私兴膀}棒宮”,解放前人們把那些亂搞男女關(guān)系和擾亂治安者,活活地就甩進洞里,這種懲罰方式?jīng)]人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那些因為做了什么丑事感到?jīng)]有臉面見人的,也會自己跳進去瀟灑一番,不過解放后沒有人再敢以這種方式教訓(xùn)人,誰愿進去那是他(她)自己的事?! 膀}棒宮”被當?shù)厝苏f得神乎其神,有人說洞里就是人們常說的閻羅殿,也有人說里面是個極樂世界,但從未聽說活人誰進過那個被稱為“騷棒宮”的地府,考慮到自己的名聲,也沒人敢下去探個虛實。不知道什么時候起,那些沒人認領(lǐng)的上吊者就被山民抬到洞口,過一段時間——應(yīng)該說下一次再送吊死鬼來時,洞口絕對是干干凈凈,死者的尸體不見了,那平滑的石板上沒有任何痕跡。到底是什么“力量”能把放在洞口的尸首悄悄地拖進那萬丈深淵,一直就是個謎:因為四周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有吊死鬼的遺骸,可見不是野獸所為;更不會有人爬上山來把死人推進洞里去,除了沒人認領(lǐng)的尸首,人們把它抬到洞口,平常絕沒有人敢來光顧這陰森可怕的無底洞。而怪就怪在若是上吊者有人來認領(lǐng),在二十一天之內(nèi),那尸首是絕對完好地躺在洞口。這就更證明了死者的消失不是進了野獸腹中,而確實是進了騷棒宮。本地人可沒聽說誰把死去的親人丟在洞口,他們認為那是風流野鬼歡聚的地方,再說這“騷棒宮”的名稱也太不雅,讓親人滑進洞里有損家族的名譽?! ∵€有一個更吸引人的傳說就是桐子樹下就是個宮殿,只要在這里尋死就能直接進去過天堂般的神仙日子,說這樣就不用到豐都閻羅殿上受那份罪。更有人說每到半夜趴在桐子樹根下俯耳靜聽,就能聽到地下傳出唱川劇和吼山歌的聲音。這個說法更讓人深信:到桐子樹上吊死的人可到宮殿里享福,過著歌舞升平優(yōu)哉樂哉的生活?! ∝S富幽默的想象力是當?shù)厝说奶熨x,他們在這深山溝里和這棵老桐子樹相依為命,紅白喜事成了他們唯一的娛樂方式。在沒有婚嫁的日子里,把看死人也當成了娛樂,對著老桐子樹上的死人拋灑出憐憫之情,再對死者進行無邊的想象,猜測著尋死的原因,想象著死后的幸福。他們更為超度了無數(shù)人離開這個世界感激這棵歪脖子桐子樹。
圖書封面
圖書標簽Tags
無
評論、評分、閱讀與下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