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之城

前言

底層歌哭的現(xiàn)代敘事    郭小東    在我任職的中文系，向來有文學創(chuàng)作的傳統(tǒng)，我的學生有不少后來成為了作家，出版長篇小說的也不在少數(shù)。我主導的碩士點，研究方向是“中國當代文學創(chuàng)作與評論”。類似的方向在同學科的碩士點里是很罕見的，蓋因為中國大學中文系向來固守傳統(tǒng)，以為惟學術(shù)為正宗，把創(chuàng)作歸入“街談巷議”之異端。殊不知時代在變，人心在變，全新的社會人文已把舊有的一切打得七零八落，專業(yè)與學術(shù)的邊界也處于重新堪輿的格局之中，中文不僅僅提供文法技藝，同時也承擔著對社會的思索和對社會改良的實踐，而文學正是這一實踐的忠誠宣泄。    近幾屆的研究生，有幾位是頗有人生閱歷、工作多年再行赴考的，個個都做了相當時日的文學夢，入學時懷揣著長篇小說初稿，無需多言便已登堂入室。我要做的工作，便是時時和他們交流討論，不是談創(chuàng)作ABc，而是切磋如何修改、出版，把作品秀出去。這些作品大多有很好的生活基礎(chǔ)，修改雖然頗費周章，但前景很好。    短短兩年間，羅麗麗、譚進榮、蔣紅平、張麗華、袁立珍等同學，其小說有的上了《羊城晚報》，有的上了《戰(zhàn)士文藝》或《廣州文藝》。他們的小說創(chuàng)作一開局就彰顯了一種不凡的氣勢，是那種既有讀者又經(jīng)得住評論的作品，同時有著尋找與追問的品格、現(xiàn)代性的品格。    《草根之城》的作者董長江，是我的研究生中最年長的一位，山東安丘人氏，卻少有山東人的響馬精神，倒像江南才子、白面秀士，性格內(nèi)向，善思而敏感。酒量雖然不行，但卻勇于豪飲。古人曰：“讀書求甚解，飲酒其為人。”我的大多數(shù)學生，遑論男女，在飲酒問題上，個個透徹其人品，這種品性自然也貫徹在讀書、寫作和求是之中。董長江生于70年代，90年代高中畢業(yè)后便結(jié)婚生子，做過多種工作，2002年再度參加高考，并入濰坊學院學習，其間發(fā)表過小說、散文、隨筆等作品。這種專業(yè)學習和文學歷練為他日后的長篇小說創(chuàng)作奠定了很好的基礎(chǔ)。這部《草根之城》入學前曾在網(wǎng)絡上連載，入學后又三易其稿，我組織研究生們細讀精讀他的稿子，召開作品研討會，對他的作品及其創(chuàng)作態(tài)勢做了分析，提出了建設性意見?，F(xiàn)在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的這一部小說，雖然還說不上千錘百煉，但已經(jīng)是一部絕不平庸，亦不囂張，對人生有著深切體悟的作品。    現(xiàn)代敘事的顯著特征，是文學敘事話語的現(xiàn)代性，對于小說家而言，問題不在于你講述的故事內(nèi)容，而在于你站立的時代及其在何種時代精神把握下的講述。簡單地說，話語作為一種言說，一種交流的手段與方式，又包含了被傳達的內(nèi)容，故話語更多地涵蓋了小說創(chuàng)作的思想觀念、價值觀念及其信仰等因素。所以，小說創(chuàng)作中的“講故事”和“敘事話語”的區(qū)別，前者也許僅止于講清“舊事”或事件的來龍去脈，編織好看的故事；而敘事話語建構(gòu)的卻可以是沒有故事，但不可忽略物事中的思想、價值觀的張揚，以及必須運用獨特的思維方式去言說人類行為?！把哉f”在這里不僅是敘事形式，也是敘事內(nèi)容，這正是現(xiàn)代小說和小說的現(xiàn)代性的題中之義。它強調(diào)的是敘事作品的時代意義和時間的文化價值。偉大的作品永遠都是獨創(chuàng)的。    《草根之城》的敘事話語，在言說人類行為的創(chuàng)新風格方面是有所追逐的。小說以追憶的方式設置敘事時間：“過去”和“當下”兩條時間線索，在小說結(jié)構(gòu)上不是處于傳統(tǒng)狀態(tài)下的平行或交叉、倒敘或閃回。小說的時態(tài)處置是一種現(xiàn)代時間向度的言說方式，即其敘事立足于當下，也即現(xiàn)時；過去是從當下向過去延伸的過去，也即追憶中的過去，并非“從前”；而當下是現(xiàn)在的延展，未來卻是現(xiàn)在的未來?，F(xiàn)在、過去、未來，三個時態(tài)其實都是現(xiàn)在時的。以這樣的方式結(jié)構(gòu)小說，情節(jié)被感覺化，感覺被當做敘述的對象，所有的物事都經(jīng)由感覺的過濾而行復原。小說主人公在小城幾十年的人生經(jīng)歷，如夢似幻的童年，情竇初開的少年，曲折困惑的成年，在這種經(jīng)由思慮浸潤的言說中，充滿了生命的追問與思慮。這種思慮既是人物自身的造就，又是作者加附于人物身上的追問。讀者讀到的已不僅僅是人物的成長故事，而是一種人生的無可回避的運命，這種運命凸顯在人物身上，卻沉潛在無數(shù)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之中，游走在靈魂深處，與生命一起歌哭。    現(xiàn)代人的生存狀態(tài)，特別是精神狀態(tài)，永遠是現(xiàn)代小說的題中之義?，F(xiàn)代生活的吊詭在于，它主導的生活方式所誘發(fā)的精神向度并非是同比且向上的，現(xiàn)代生活的反人性走向，使人墜入更為深重的精神苦難，同時使人性的欲望變得赤裸、犀利且無可救藥。問題還在于，人們往往自覺地趨向并依附于這種吸引，正如毒品，明知后果卻無力拒絕這種誘惑。這是現(xiàn)代人的精神困境。    《草根之城》寫了當下中國每一座城市都可能遭遇的故事。中學語文教師常建因為網(wǎng)絡聊天受到妻子玲子的誤解，產(chǎn)生感情危機，苦惱之余，卻沒有更好的緩解危機的辦法，反思之中，感慨良多。好在隨著時間推移，裂痕慢慢愈合。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進一步的誤解給家庭生活蒙上了更濃重的陰影，使常建對自己以往的婚姻選擇產(chǎn)生了質(zhì)疑。加上已經(jīng)身為大款的老同學邱冠軍的一場“助學”鬧劇給常建帶來的郁憤，使他覺得這個世界已經(jīng)變得越來越陌生了。玲子似乎越來越現(xiàn)實了，物化的世界似乎使現(xiàn)在的她與相戀時所持的觀念背道而馳。她就職于一家證券公司，隨著業(yè)務的拓展，工作越來越繁忙，酒局應酬也越來越多，這對于夫妻感情的穩(wěn)定產(chǎn)生了威脅。在這種情況下，迷惘和苦惱中的常建與網(wǎng)友“獨舞”卻越走越近。“獨舞”是一個離異亍的建筑設計師，漂亮而有氣質(zhì)，性格內(nèi)斂又不失激情。最初她與常建的關(guān)系只是若即若離的朋友關(guān)系，但隨著交流的深入逐漸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后來“獨舞”與來自臺灣的富商王敬之相戀，隨之與常建疏遠。王敬之為了“獨舞”來這座城市投資建廠，并承諾在事業(yè)穩(wěn)定后與“獨舞”結(jié)婚，一時間，“獨舞”春風得意，愛情和名利兼收，但豈不知此時卻是她失去自我的開始。后來王敬之把女兒王可馨從臺灣接了來，安排到市十八中上學，但與家庭和學校教育方式格格不入的王可馨一度離家出走，給學校和王敬之都帶來不少的麻煩。王敬之的太太從臺灣來大陸見王敬之父女，意圖復婚，卻無果而終，這也成為王可馨自殺的契機。此刻“獨舞”的婚姻夢也在對于逐漸失去自我的醒悟中破滅。禍不單行，源自美國的金融危機引發(fā)了全球的經(jīng)濟動蕩，波及到王敬之的公司，無力償還銀行債務的王敬之只能選擇放棄公司逃離大陸。已經(jīng)覺悟了的“獨舞”也在與常建一夜激情后黯然離去，不知所終。    常建經(jīng)歷了與玲子的一場尖銳的矛盾沖突，但隨著“獨舞”的離去，他領(lǐng)悟到家庭對自己的重要性，決定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與玲子修好。在他懷著溫馨的幸福感回家時，路上突遇車禍，失去了知覺。僥幸醒來后，大腦里對過去的事卻沒有了任何印象……    伴隨以上對“當下”的敘述，另一條線索穿插其間，與主線有機地融合在一起。這條線從常建上世紀70年代上學開始寫起，小學、中學以及成年后的工作和戀愛時期都有銘心刻骨的故事發(fā)生。這期間涉及眾多對他的心路歷程產(chǎn)生過不同程度影響的人和事，比如作為家族頂梁柱的勤勉一生不失自我本色的爺爺，堅忍溫和的母親，憨厚沉穩(wěn)的父親，狗剩、葉子、小惠、長興等悲劇人物，與常建一同成長的五一、得勝、磊子等伙伴們，還有給過常建以巨大影響的朱清華老師、劉春堂老師以及父親的同學、前教育局長劉振躍……這條縱向的敘述線索保留了諸多歷史痕跡，時間跨度達半個世紀，暗示了主人公思想性格的形成根源，熔鑄了一些對于歷史和人生的獨特思考。    《草根之城》即將為花城出版社出版，董長江歷經(jīng)二十載的辛勤耕耘，終于跨出了艱難的一步。這一步對董長江而言，僅僅是他人生尋找的另一個開始。他的小說充滿了尋找的腳印。尋找不單是他小說的本色，亦應成為他人生的本色。    《圣經(jīng)》的主題，是尋找圣杯，這自然也會是董長江人生與文學的主題。    是為序。    2010年4月2日

內(nèi)容概要

　  《草根之城》寫了當下中國每一座城市都可能遭遇的故事。中學語文教師常建因為網(wǎng)絡聊天受到妻子玲子的誤解，產(chǎn)生感情危機，苦惱之余，卻沒有更好的緩解危機的辦法，反思之中，感慨良多。好在隨著時間推移，裂痕慢慢愈合。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進一步的誤解給家庭生活蒙上了更濃重的陰影，使常建對自己以往的婚姻選擇產(chǎn)生了質(zhì)疑。加上已經(jīng)身為大款的老同學邱冠軍的一場“助學”鬧劇給常建帶來的郁憤，使他覺得這個世界已經(jīng)變得越來越陌生了。玲子似乎越來越現(xiàn)實了，物化的世界似乎使現(xiàn)在的她與相戀時所持的觀念背道而馳。她就職于一家證券公司，隨著業(yè)務的拓展，工作越來越繁忙，酒局應酬也越來越多，這對于夫妻感情的穩(wěn)定產(chǎn)生了威脅。在這種情況下，迷惘和苦惱中的常建與網(wǎng)友“獨舞”卻越走越近。“獨舞”是一個離異了的建筑設計師，漂亮而有氣質(zhì)，性格內(nèi)斂又不失激情。最初她與常建的關(guān)系只是若即若離的朋友關(guān)系，但隨著交流的深入逐漸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后來“獨舞”與來自臺灣的富商王敬之相戀，隨之與常建疏遠。王敬之為了“獨舞”來這座城市投資建廠，并承諾在事業(yè)穩(wěn)定后與“獨舞”結(jié)婚，一時間，“獨舞”春風得意，愛情和名利兼收，但豈不知此時卻是她失去自我的開始。后來王敬之把女兒王可馨從臺灣接了來，安排到市十八中上學，但與家庭和學校教育方式格格不入的王可馨一度離家出走，給學校和王敬之都帶來不少的麻煩。王敬之的太太從臺灣來大陸見王敬之父女，意圖復婚，卻無果而終，這也成為王可馨自殺的契機。此刻“獨舞”的婚姻夢也在對于逐漸失去自我的醒悟中破滅。禍不單行，源自美國的金融危機引發(fā)了全球的經(jīng)濟動蕩，波及到王敬之的公司，無力償還銀行債務的王敬之只能選擇放棄公司逃離大陸。已經(jīng)覺悟了的“獨舞”也在與常建一夜激情后黯然離去，不知所終?！? 常建經(jīng)歷了與玲子的一場尖銳的矛盾沖突，但隨著“獨舞”的離去，他領(lǐng)悟到家庭對自己的重要性，決定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與玲子修好。在他懷著溫馨的幸福感回家時，路上突遇車禍，失去了知覺。僥幸醒來后，大腦里對過去的事卻沒有了任何印象……　  伴隨以上對“當下”的敘述，另一條線索穿插其間，與主線有機地融合在一起。這條線從常建上世紀70年代上學開始寫起，小學、中學以及成年后的工作和戀愛時期都有銘心刻骨的故事發(fā)生。這期間涉及眾多對他的心路歷程產(chǎn)生過不同程度影響的人和事，比如作為家族頂梁柱的勤勉一生不失自我本色的爺爺，堅忍溫和的母親，憨厚沉穩(wěn)的父親，狗剩、葉子、小惠、長興等悲劇人物，與常建一同成長的五一、得勝、磊子等伙伴們，還有給過常建以巨大影響的朱清華老師、劉春堂老師以及父親的同學、前教育局長劉振躍……這條縱向的敘述線索保留了諸多歷史痕跡，時間跨度達半個世紀，暗示了主人公思想性格的形成根源，熔鑄了一些對于歷史和人生的獨特思考?！? 《草根之城》即將為花城出版社出版，董長江歷經(jīng)二十載的辛勤耕耘，終于跨出了艱難的一步。這一步對董長江而言，僅僅是他人生尋找的另一個開始。他的小說充滿了尋找的腳印。尋找不單是他小說的本色，亦應成為他人生的本色。

作者簡介

山東人，生于七十年代。自幼愛好文學，性格偏于內(nèi)向，沉靜善思。高中畢業(yè)后做過多種工作，嘗盡人生味道。后來重新參加高考并進入大學學習文學課程，其間發(fā)表小說、散文、隨筆等多篇，自此筆耕不輟。大學畢業(yè)后在高中做教師，四年后再次考入大學攻讀文學碩士學位，師從著名知青作家、廣東作協(xié)副主席郭小東教授，得到郭教授悉心指導，并在《戰(zhàn)士文藝》《文學界》等刊物發(fā)表中短篇小說和論文多篇。

書籍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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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jié)摘錄

在和妻子吵架后，人民教師常建忽然感覺自己活了三十多歲，就像走了一個大圓圈，又要面對命運的捉弄。    但他已經(jīng)不祈求有什么奇跡把他重新帶回色彩斑斕的夢境。他覺得若一個“奔四”的人仍然把自己的出路寄托在夢想上，那這個人不是傻瓜就是弱智。他的夢從后來重新參加高考，并最終走進大學校園的那一天就失去了它的艷麗色彩，變得具體而又現(xiàn)實。從那一刻起，他就認為所謂夢想不過是一種不成熟的心理狀態(tài)，或者是自欺欺人者裝扮自己的懦弱的借口。也許越清晰地看清這個世界，就越對夢想感到絕望，因為所有的夢想都無法改變巨大的世俗慣性滾滾而來的雜亂的腳步。    他隱約地感覺愛情大概也是一個夢想，最終會從七彩變成黑白，而最終你也搞不清什么是黑什么是白。    當玲子用歇斯底里的大叫盡情地發(fā)泄積攢多日的怨憤的時候，他呆呆地站在角落里，就像遭受體罰的學生，覺得自己也無法理解自己的形象了。據(jù)說女人可以接受的男人有三種：能掙錢的；能做官的；無錢無官就在家勤勤懇懇干活的。而他什么也不是。    他認為玲子大抵是出于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心情，而且她的暴怒是一條作為導火線的暖昧短信引發(fā)的，他理解她的行為是事出有因，所以面對她的咆哮他表現(xiàn)得很謙卑。    他一遍遍地安慰自己：也許她是對的，他就是個既不能掙錢也不能做官的庸人。曾經(jīng)以為自己文章寫得漂亮，字寫得好，孩子聽話，老婆能干，吃穿不愁，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悠悠然自得地做個陶淵明第二，雖然窮苦了點，有何不可呢？沾沾自喜洋洋自得之時，卻被老婆幾句話就撕扯得體無完膚，從陶淵明一下子跌到了孔乙己。    蹲在地板上，望著鏡子中的自己。早應該理了的散亂的頭發(fā)，因為沒有睡好而變得蠟黃的臉色，越來越明顯的眼袋和眼角逐漸增多的皺紋，無聊而疲憊的眼神……一個失敗的男人。    常建覺得自己從結(jié)婚時一個富有優(yōu)越感的男人變成一個不得不時刻看妻子臉色行事的弱男人，這是一種潛移默化的轉(zhuǎn)變。但他已經(jīng)忘記這種轉(zhuǎn)變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了。他原本以為他們的婚姻是一種拯救玲子的行為，最終卻是玲子自認為拯救了他。    當然，玲子也有偶爾知足的時候，比如她也曾經(jīng)滿意地說：“你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從來不打我，不管我是否犯錯?！?   常建有點發(fā)懵，他想說：“但你打過我！”    這世道真的變了！常老師憤憤不平。他不否認他們家存在家庭暴力，但施暴者并不是自己！因為常建從來都不覺得家庭矛盾可以用暴力解決，而且矛盾的最極致的解決方法無非就是離婚，而離婚是完全可以用和平方式進行的。顯然玲子并不認同他的觀點，他臉上幾道隱隱的爪痕可以證明。當時為了向同事隱瞞這個事實，常老師不得不說是自己喝醉了酒騎摩托車沖進了路邊一片叢生的荊棘里。但從同事們幸災樂禍的神態(tài)里他知道他們并不認同。他們能看出來，那幾道血痕很顯然是哺乳動物的爪印。    常建真后悔自己為什么不說是被貓抓了。    在黃昏沉悶的黑夜里，獨自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點燃一支煙抽了一口，任由濃煙鉆進肺部轉(zhuǎn)了一圈又鉆出來，辛辣的感覺在全身擴散，煙噴出時順便刺激了一下患慢性咽炎的咽喉，大聲的咳嗽讓人頓時感覺輕松了許多。尋找煙灰缸彈煙灰的時候常建才想起那只敦實的玻璃煙灰缸已經(jīng)成了昨晚玲子發(fā)泄怨氣的犧牲品，粉身碎骨后變成了一堆碎玻璃，靜靜躺在墻角。    他其實沒有抽煙的嗜好。從初中畢業(yè)時偷偷在同學家里嘗試吸煙的時候，他就對這種看似瀟灑實則卑劣的嗆人玩意兒失去了好感。    這是他活到三十多歲所抽的第二支煙。它們的命運是相同的，都是抽到一半就被揉碎和拋棄了。    煙灰缸是給客人準備的，不用時就干凈地靜靜躺在茶幾底層的角落里。    他把手掌扣住放到后腦勺上倚靠到沙發(fā)松軟的靠背上，品味著嘴里殘余的香煙的苦澀，望著對面墻上兩年前補照的婚紗照上一家三口幸福的笑臉，兒子咯咯的笑聲在他耳際回響。多幸福的一家人啊，為什么自己和玲子會發(fā)展到水火不容？這個問題他已經(jīng)思索無數(shù)次了。所有的邏輯思維都是多余，家庭需要情感的維系，沒有了情感，再嚴密的推斷都是多余。家庭不是法庭，原本就不該是理論的地方。    想一想自己走過的路，他感覺無非就是一次次的突圍。    突破了一個包圍圈，又進入另一個包圍圈，于是再一次突圍，再一次進入命運怪圈的循環(huán)……    而且，突圍者，是單槍匹馬的自己。    他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血液里的頑強因子，因為他有足夠的理由從家族血統(tǒng)中找到根據(jù)。他認為在很久遠的從前爺爺就已經(jīng)在冷峻與沉默中把這種血性傳給了他，只是自己后來不知怎么就丟失了，或者是隱藏了。在爺爺死去的時候，面對爺爺安詳?shù)拿嫒?，他甚至產(chǎn)生了一絲難言的自豪感，也許那時爺爺?shù)难荷星以谒w內(nèi)燃燒。    常建是在城郊農(nóng)村長大的，即使是后來城郊變成了市區(qū)的一部分的時候，他依然能清晰記得他所生活過的村子的模樣，它與城市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當他在懵懂中知道了自己是男性而肯定不是女性之后曾暗自慶幸了許久。因為在他的意識里女性要比男性活得更累。大概他小時候的生存環(huán)境里就充斥著重男輕女的氣息。在他童年的記憶里，閑暇時爺爺或者奶奶自言自語式的講述就像他們黑紅色的老衣柜里早年的黑白照片，古舊而模糊，遙遠得像是另一個世紀的故事。    P3-5

編輯推薦

董長江的長篇小說處女作《草根之城》講述了一個草根階層的情感故事。這個故事告訴我們：    選擇沉默是容易的，但沉默大多數(shù)時候只是為了逃避……    再絢麗的夢都會在醒來后消失，唯有從生活最底層用人間煙火培育起的真愛是不會變的，盡管有時愛得慘淡，愛得瑣碎，甚至愛得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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