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吐溫短篇小說集

前言

　　馬克·吐溫原名塞繆爾·朗荷恩·克萊門斯，一八三五年生于密蘇里州的佛羅里達村，小的時候隨家遷居到密西西比河邊的小鎮(zhèn)漢尼伯爾。馬克·吐溫的父親收入不多，命運不濟，買了田地未見收益，開店又賠本， “逼得他子女長期為生活而在世上掙扎”。馬克·吐溫在這樣的家境里沒有受多少正規(guī)的教育，十二歲時父親去世，他只好去印刷所當學徒，生活清苦?！　〈蠹s在他二十一歲的時候，他的生活發(fā)生了變化：有機會在密西西比河航行的輪船上干活，他學會了領(lǐng)港的本事。這一段生活是他最難忘的?！　∷佑|到各種各樣的人，從船長、水手到南方各州的紳士、移民、人販子，等等，為他今后的創(chuàng)作積累了許多素材?！　〉镁安婚L，南北戰(zhàn)爭爆發(fā)（1861年）后，密西西比河航運業(yè)停止，他只得去西部發(fā)展。他先去淘金，后去報館當記者，這是他寫作生涯的起點。他寫幽默滑稽小品、故事出了名以后便去了東部。不幾年他發(fā)表了《傻子國外旅行記》（1869年）和《過苦日子》（1872年）兩部作品，前者是他為報館所寫的旅歐報道，所謂“傻子”，是指天真無知的美國人。他們到了歐洲，嘲弄歐洲的文化古跡，而自己又土頭土腦，舉止粗俗。這些報道寫得滑稽、有趣，很受讀者歡迎?！哆^苦日子》是回憶他在西部的生活，從隨他哥哥到內(nèi)華達寫到他開始做幽默演講為止?！　∑呤甏酰晃桓簧痰呐畠簥W·蘭登結(jié)了婚，定居康涅狄格州的哈特福德。一八七四年，他同人合作寫了一部長篇小說《鍍金時代》，嘲諷當時彌漫全國的投機、發(fā)財?shù)臍夥?。此后，馬克·吐溫以寫作為生，收入頗豐，生活穩(wěn)定?！　≡诠馗５露ň悠陂g，馬克·吐溫創(chuàng)作了十來部長篇小說，是他最為多產(chǎn)的時期?！稖?middot;索亞歷險記》（1876年）是對童年生活的生動描寫，小主人公湯姆不喜歡呆板乏味的小鎮(zhèn)生活，追求新奇、冒險的生活感受。《在密西西比河上》（1883年）回憶了作者當年的航行生涯，包括拜師學藝，大河景象，有的章節(jié)寫得極有詩意，透出馬克·吐溫深深的懷念?！　∵@個時期，他的主要作品是《哈克貝利·芬歷險記》（1884年）。主人公哈克是一個窮白人的兒子，曾在《湯姆·索亞歷險記》中出現(xiàn)過。他害怕醉鬼父親的毒打，也受不了正規(guī)家庭的種種戒律，便與黑奴吉姆為伴，乘坐木筏沿密西西比河漂流，尋找自由州。一個白人男孩和一個逃亡的奴隸相依為命，經(jīng)歷了種種險情，反映了南北戰(zhàn)爭以前美國的社會生活。哈克起初陷入為難的境地，但經(jīng)過內(nèi)‘心斗爭，終于克服了“畸形的意識”，沒有出賣黑奴吉姆，“健全的心靈”取得了勝利，這正是馬克·吐溫自由、平等的民主理想的體現(xiàn)。這部小說運用生動活潑的美國口語寫成，而且各種人物有各種不同的語言，為美國文學開創(chuàng)了新的文風。這一切都使這部小說成為美國十九世紀文學的經(jīng)典之作?！　陌耸甏╅_始，馬克·吐溫的創(chuàng)作進入后期，幽默、滑稽的笑聲少了，諷刺、批判的成分多了，主題也趨向嚴肅的社會問題。《亞瑟王朝上的康涅狄格美國人》（1889年）被譽為當代“黑色幽默”的先驅(qū)。這部小說把一個十九世紀的美國人打發(fā)到六世紀的英國去，用一種特有的幽默風格揭露專制獨裁的社會體制?！渡倒贤栠d》（1893年）通過兩個嬰兒調(diào)包的故事批判美國社會的種族歧視。《冉·達克》（1896年）歌頌法國民族英雄，浪漫氣氛濃重?！　“耸甏笃隈R克·吐溫投資“佩奇排字機”的試制工程，又經(jīng)辦出版公司，這兩項工作均告失敗。為了節(jié)省開支，償還債務(wù)，一八九一年，馬克·吐溫關(guān)閉了哈特福德的寓所，到世界各地去巡回演講，于一九○○ 年回國。出了美國，他發(fā)現(xiàn)歐美帝國主義在世界各地的種種罪行，寫了《赤道環(huán)游記》（1897年）譴責帝國主義的殖民政策，贊揚殖民地人民的反帝斗爭。　　回國之后，他繼續(xù)撰文抨擊歐美帝國主義的侵略行為。尤其令我們覺得可親的是他贊揚中國人民的反帝斗爭，一九○○年在八國聯(lián)軍入侵北京的前一天，他說“我的同情是在中國人民一邊，歐洲掌權(quán)的盜賊長期以來野蠻地欺凌中國，我希望中國人把所有的外國人都驅(qū)逐出境，永遠不許他們再回來”，并預(yù)言“中國將獲得自由，拯救自己”?！　⊥砟?，馬克·吐溫的主要作品是《自傳》，發(fā)表在他去世之后（1924 年）。其他一些作品帶有悲觀色彩，流露出對“人”的失望情緒。他的這種思想變化，有人歸之于他企業(yè)經(jīng)營的失敗，發(fā)財夢的幻滅，愛妻的去世，愛女的早逝，也有人認為是社會風氣的墮落使他看不到光明?！　∫话巳迥?，馬克·吐溫誕生的那一年，哈雷彗星劃過長空，該星于一九一○年返回。馬克·吐溫預(yù)言他將隨這顆彗星而去。一九一○年四月十九日，哈雷彗星閃現(xiàn)在天際，四天之后，馬克·吐溫果真隨之離開了人間?！　●R克·吐溫的短篇小說是從寫幽默作品起步的。他稱之為“隨筆”、 “小品”或者“故事”，但其中有人物、有故事，具有短篇小說的基本要素。他這種體裁輕松自如，靈活多變，是同美國西部的幽默傳統(tǒng)密切相關(guān)的?！　∶绹鞑康挠哪适掠兄凭玫膫鹘y(tǒng)。自從有人向西開發(fā)以來，就有探險的趣聞軼事在拓荒者中間流傳?；囊暗捏艋鹋?，航行的輪船上，林間的小木屋里，都是傳播這些滑稽故事的地方。人們講述這些見聞和故事，原是為了解除一天的疲勞，在沒有文化娛樂的地方聊作消遣。這些趣聞的特點是滑稽、幽默、夸張、離奇。它們都是口述的，又經(jīng)過不同的講故事人的渲染，添枝加葉，變換角度，因而富有感染力，成了美國口頭文學一宗寶貴的財富?！　≡缭隈R克·吐溫誕生之前，這種幽默滑稽文學已經(jīng)從口頭流傳發(fā)展到書面印刷。作者大多數(shù)是來自東部的文化人：記者、教師或者官員。他們喜愛這些粗獷、夸張、滑稽的故事，并且根據(jù)各自的趣味，把它們整理改編之后發(fā)表在報紙上。馬克·吐溫先在內(nèi)華達當記者，后在舊金山等地采訪，這段時間正是西部幽默創(chuàng)作的繁榮時期。馬克·吐溫這個筆名（意為 “測標兩尋”，即十二英尺，水位安全，船可通過）就是他在內(nèi)華達當記者時取的。他的成名作《卡拉維拉斯縣馳名的跳蛙》寫于舊金山，那時他已經(jīng)三十歲。后來他根據(jù)自己的見聞撰寫了大量的幽默短篇，以十九世紀六七十年代左右產(chǎn)量最多。　　從這些故事看來，馬克·吐溫有三個特色。　　第一，他在西部幽默傳統(tǒng)的基礎(chǔ)上，發(fā)揮極度夸張的藝術(shù)想像。例如《田納西的新聞界》寫的是新聞界的烏煙瘴氣，辦報的胡說八道，看報的蠻不講理，乃至發(fā)生武斗。“主筆”與“上校”之間相互槍擊，但槍槍都打在“我”這個小編輯身上，像是一場鬧劇?！　∥覀兪煜さ摹陡傔x州長》也有這類滑稽文字： 有一家報紙登出一條新的聳人聽聞的案件，再一次惡意中傷，嚴厲地控告我因為一家瘋?cè)嗽悍恋K我家的人看風景，我就將這座瘋?cè)嗽簾簦牙锩娴牟∪私y(tǒng)統(tǒng)燒死。　　這是非?？鋸埖膶懛ā?ldquo;馬克·吐溫”把瘋?cè)嗽豪?ldquo;病人統(tǒng)統(tǒng)燒死” ，這不是犯了命案了嗎？怎么不吃官司，還跑來競選？在這篇小說中，細心的讀者會發(fā)現(xiàn)，有些“罪名”與“罪狀”不相符。例如，“侵占一小片芭蕉地”怎么會構(gòu)成“偽證罪”？誣蔑對方祖父“攔路搶劫被處絞刑”怎么成了“盜尸犯”？這是馬克·吐溫有意用錯位手法制造極度夸張的喜劇效果?！　〉诙?，他的作品常常以第一人稱“我”為主人公，這個“我”像我國相聲里的主人公一樣，扮演各種喜劇性人物。他們大都天真、老實、無知，思想單純，什么事都一廂情愿，結(jié)果常常事與愿違?！　∵@類例子很多?！渡衩氐脑L問》的主人公自作聰明，炫耀財富，結(jié)果中了圈套?！陡鐮査姑艿呐笥言俣瘸鲅蟆返闹魅斯?，中國人艾送喜，離別 “備受壓迫和災(zāi)難深重的祖國”，來到“人人自由、人人平等”的美國，以為進了天堂，但等待他的是警察的踢和打，行李被沒收，走在街上被狗咬，任人取笑，結(jié)果還以“擾亂社會治安”的罪名進了監(jiān)獄?！　●R克·吐溫用天真老實人做主人公是有。意識的。他說，主人公的“ 單純、天真、誠懇和渾然不覺要裝得非常之像”，“才能收到美妙動人的效果”?！段易罱o職的事實經(jīng)過》中的小秘書怎么也不明白：他這么關(guān)心國家大事，反倒招人恨？艾送喜最后還在迷糊：他為什么進監(jiān)獄？這里，我們．看到的主人公越單純、越天真，反差的效果就越強烈。主人公總是懷著某種理想或某種單純的想法，但在現(xiàn)實中處處碰壁，說明他這個理想是不現(xiàn)實的，行不通的，而他越不明白這一點，就越顯出理想與現(xiàn)實之間的差距。　　第三個特點是幽默里含有諷刺。他在《自傳》里總結(jié)他寫幽默小說的經(jīng)驗，說“為幽默而幽默是不可能經(jīng)久的。幽默只是一股香味兒和花絮?！　∥依鲜怯?xùn)誡人家，這就是為什么我能夠堅持三十年。…‘三十年”，是指從他開始寫作至寫自傳時為止。他所謂“訓(xùn)誡人家”是說他寫小說含有抑惡揚善的嚴肅的創(chuàng)作目標?！　●R克·吐溫的諷喻成分是逐步加強的。他早期的作品滑稽成分多。像《田納西的新聞界》、《我怎樣編輯農(nóng)業(yè)報》等一些笑話新聞界的作品，有時滑稽得像鬧劇。但到了中期，他創(chuàng)作的主題嚴肅起來，像《哥爾斯密的朋友再度出洋》、《一個真實的故事》，寫的是美國種族歧視這個社會問題，雖然他表面上嘻嘻哈哈，但受害者的遭遇卻讓讀者笑時含著淚?！　≡诮疱X對人的誘惑、腐蝕這個主題上，最能說明馬克·吐溫從幽默到諷刺的發(fā)展。《百萬英鎊》寫得滑稽、有趣，歡樂之情溢出紙面，《三萬元的遺產(chǎn)》就含有諷喻，我們看到金錢怎么扭曲人們的思想感情，以致主人公昏頭昏腦，最后“沉浸在模糊的悔恨和悲傷的夢境里”，臨死之前，男女主人公體會到“暴發(fā)的、不正當?shù)木薮筘敻皇且粋€陷阱”。在《敗壞了赫德萊堡的人》中，馬克·吐溫收起了笑臉，滿懷辛辣的諷刺，把那些 “誠實的、自豪的”正人君子的虛偽外衣剝下來，暴露出他們“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的貪婪面目。這也可以稱作“笑”，但那是一種冷峻的笑?！　】偟膩碚f，馬克·吐溫的“笑”是對普通人、小人物的一種愛。即便是嘲笑揶揄，也常常是善意的，富于同情的。他說：“我從來沒想過要去教化那些有教養(yǎng)的階級，我無論從天性上還是從訓(xùn)練上都不具備那種本領(lǐng)。而且我也從來沒有產(chǎn)生過那種野心。我總是想獵取更大的獵物——群眾。” 為了便于讀者更好地了解馬克·吐溫創(chuàng)作思想的發(fā)展，除首篇《百萬英鎊》外，本書各篇小說大致按發(fā)表的時間順序排列，時間的跨度從十九世紀六十年代中期到二十世紀初。依據(jù)的原文版本主要是《馬克·吐溫短篇小說全集》，美國戴伯臺公司，一九八三年版。　　董衡巽

內(nèi)容概要

　　馬克.吐溫的短篇小說是從寫幽默作品起步的。他稱之為“隨筆”、“小品”或者“故事”，但其中有人物、有故事，具有短篇小說的基本要素。他這種體裁輕松自如，靈活多變，是同美國西部的幽默傳統(tǒng)密切相關(guān)的。

作者簡介

譯者簡介　　
董衡巽：著名翻譯家，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榮譽學部委員。1956年畢業(yè)于北京大學西語系英文專業(yè)，師從朱光潛等大師。主要成果有：主編《美國文學簡史》《海明威評傳》《美國現(xiàn)代小說風格》等。編有《海明威研究》《馬克.吐溫畫像》等。譯作有馬克.吐溫的《競選州長》《王子與貧兒》、薇拉.凱瑟的《一個迷途人女人》、海明威的《殺手》、約翰.斯坦培克的《小紅馬》《月亮下去了》和約翰.高爾斯華綏的《蘋果樹》等。1991年《美國文學簡史》獲外國文學出版獎；1993年獲中國社會科學院優(yōu)秀成果獎。2001年《海明威評傳》獲外國文學研究所優(yōu)秀成果二等獎。

書籍目錄

譯序
百萬英鎊
卡拉維拉斯縣馳名的跳蛙
壞孩子的故事
火車上的嗜人事件
我最近辭職的事實經(jīng)過
田納西的新聞界
好孩子的故事
我怎樣編輯農(nóng)業(yè)報
大宗牛肉合同的事件始末
競選州長
我給參議員當秘書的經(jīng)歷
哥爾斯密的朋友再度出洋
神秘的訪問
一個真實人故事
法國人大決斗
稀奇的經(jīng)驗
加利福尼亞人的故事
他是否還在人間
和移風易俗者一起上路
敗壞了赫德萊堡的人
狗的自述
三萬元的遺產(chǎn)

章節(jié)摘錄

　　我二十七歲時在舊金山一位礦業(yè)經(jīng)紀人手下當雇員，對證券交易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非常熟悉。當時我在世上無親無故，除去聰明的頭腦和清白的名聲，我簡直一無指靠；可是，就憑我這些條件，我就能走上一條最終發(fā)跡的康莊大道，我對這一前景感到滿意。　　每星期六下午收盤后的時間由我自己支配，我習慣的休閑方式是在海灣里駕駛小帆船。一天，我膽子太大了，結(jié)果把小船遠遠地駛進了大海?！　↑S昏來臨，當我?guī)缀跻呀?jīng)絕望時，被一艘開往倫敦的小型方帆雙桅船救起來。旅途漫長，風濤險惡，船上管事的沒讓我出船錢、，只是要我不拿工資干普通水手的活，用這個辦法來抵賬。當我在倫敦登岸時，身上穿的是一堆破爛，口袋里只裝著一美元。就靠這一塊錢我勉強維持了一天的食宿。第二天，我就既無果腹之糧又無棲身之所了?！　〉诙焐衔纾蠹s十點鐘左右，衣衫襤褸、饑腸轆轆的我步履蹣跚地在波特蘭廣場附近徘徊。一個小孩子由保姆領(lǐng)著在我身邊經(jīng)過，他把一只甘美無比的大鴨梨——只咬了一口——扔進了陰溝。我當然站住了，充滿饑渴的目光死死盯住那沾滿污泥的寶貝。我嘴里滿是口水，胃里著實需要它，我整個生命都渴求它。然而，每當我挪動身子想把它撿起來時，總會有過路人的目光窺透我的意圖，我當然只好站直身子，裝出一副冷漠的樣子，好像自己對那只鴨梨根本沒有起過意。這樣的情景重復(fù)了多次，我始終未能把那只梨弄到手。當我終于下定決心，準備不顧一切羞恥把梨一把抓起來時，我身后的一扇窗子向上推開了，一位紳士向外喊道： “請你進屋來。” 我被一名身穿華麗制服的仆人領(lǐng)進一個豪華的房間，屋里坐著兩位年長的紳士。他們把仆人支走后，請我坐下來。他倆剛用完早餐，看到吃剩下來的食物，我?guī)缀鯚o法自持。面對著那些好吃的東西，我差點兒失去理智，但是既然主人并沒有請我品嘗，我就得竭力忍受痛苦?！　‘敃r我對不久前在那里發(fā)生的事還一無所知，我是過了很多天以后才獲悉此情的，不過，我想現(xiàn)在就把這件事告訴你們。兩天前，這老哥兒倆曾進行過一場熱烈的爭辯，最終他倆決定采用英國人解決一切問題的方式 ——打賭——來決定勝負?！　≈T君想必還記得：英格蘭銀行為與某個外國作某項公共交易的特殊需要，曾發(fā)行過兩張大鈔，每張票面都是百萬英鎊。不知什么原因，實際使用并注銷的只有其中一張；而另一張大鈔仍躺在銀行的保險庫里。是這么回事，老哥兒倆在閑談中偶爾想到：如果有一個非常誠實和聰明的外地人流落到倫敦，他在這里連一個朋友都沒有，身邊除那張百萬英鎊大鈔外分文全無，并且還無法證明他就是那張大鈔的合法所有者，那么他的命運將會怎樣？一個說，這人會餓死；另一個說，絕不會。一個說，這人不能把大鈔拿到銀行或其他地方去用，因為他會當場被捕。于是老哥兒倆繼續(xù)爭論下去，直到那另一個說，他愿意拿兩萬英鎊打賭，他認為這個外地人靠那張鈔票，不管怎么說，也能活三十天，并且不會進監(jiān)獄。他的兄弟接受了他提出的條件。于是他就直奔銀行把那張大鈔買了回來。你瞧，他像個真正的英國人，渾身是膽雄赳赳。接著他口授了一封信，由他的一名秘書用漂亮的正楷寫下來，然后這哥兒倆就在窗前坐了一整天，想物色一名適當人選，把信交給他?！　∷麄z看見許多面相誠實的人走過，但這些人又顯得不夠聰明；許多面相聰明的人又顯得不夠誠實；許多人面相既聰明又誠實，但又不像是窮人；還有些人雖然具備了上述三個條件，但又不像是外地人。在我走過之前，他倆看到的人們總是有欠缺；他倆認為我符合全部條件，一致選定了我，現(xiàn)在我就在他們家里等著，想知道他們把我叫進屋來的原因。他們開始問有關(guān)我個人的問題，很快就弄清了我的來龍去脈。最后，他們告訴我說，我完全符合他們的意圖。我說，我真的很高興，并打聽他們的意圖究竟是什么。老哥兒倆之一遞給我一只信封，說是我可以從中得到答案。我剛要把它拆開時，他說，別拆；要我?guī)Щ卦⑺?，然后仔細觀看，不要慌不要忙。我滿腹狐疑，要求他們把這件事解釋得稍微詳細一點，但卻遭到了拒絕。于是我只得告辭，心里感到很屈辱，這明明是個惡作劇之類，而自己成了他們?nèi)⌒Φ膶ο?，然而我必須忍受，因為按照我目前的處境，我是不能對有財有勢人物加于我的侮辱表示憤恨的。　　現(xiàn)在我真想把那只梨撿起來當眾吃掉，但是找不到了。就為了這樁倒霉的買賣把梨子丟失了，想到這一點，我對這兩個人，登時氣兒不打一處來。我剛走到看不見那座房子的地方，就把信封拆開，看見里面裝著錢！我要告訴你，我對這兩個人的看法改變了！我一秒鐘都不耽誤，把信和錢往背心口袋里一塞，就沖進附近一個廉價餐廳。好啊，瞧我是怎么吃的！等我把肚子撐得多一口都容不下時，我拿出那張鈔票，把它打開，只瞥了一眼，我差點兒沒暈過去。百萬英鎊！合五百萬美元呢！怎么啦，它讓我感覺天旋地轉(zhuǎn)?！　?hel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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