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時間:2004-08 出版社:上海文藝出版社 作者:蘇童 頁數(shù):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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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容概要
倉房里堆放著犁粑鋤頭一類的農(nóng)具,齊齊整整倚在土墻上,就像一排人的形狀。那股鐵銹味就是從它們身上散出來的。這是我家的倉房,一個幽暗的深不可測的空間。老奶奶的紡 車依舊吊在半空中,轱轆與葉片四周結(jié)起了細細的蛛網(wǎng)。演義把那架紡車看成一只巨大的蜘 蛛,蜘蛛永恒地俯瞰著人的頭頂。隨著窗戶紙上的陽光漸漸淡薄,一切雜物農(nóng)具都黯淡下去,只剩下模糊的輪廓,你看上去就像一排人的形狀。天快黑了。演義的饑餓感再次襲來,他朝門邊跑去,拚命把木扉門推推推,他聽見兩把大鎖撞擊了一下,門被爹鎖得死死的,推不開?!胺盼页鋈?。我不偷饃饃吃了!” 演義尖聲大叫。演義蹲下去湊著門縫朝外望。大宅里站著一群長工和女傭。他們似乎有 一件好事高興得跟狗一樣?xùn)|嗅西竄的。演義想他們高興什么呢,演義用拳頭砸著門,門瘋狂
作者簡介
蘇童,男,生于1963年1月,江蘇蘇州人。1980年考入北京師范大學(xué)中文系,1984年到南京工作,一度擔(dān)任《鐘山》編輯,現(xiàn)為中國作家協(xié)會江蘇分會駐會專業(yè)作家。1983年開始發(fā)表小說,迄今有作品百十萬字,其中中短篇小說集七部,長篇小說二部。中篇小說 《妻妾成群》被著名電影導(dǎo)演張藝謀改編成電影《大紅燈籠高高掛》,獲奧斯卡金像獎提名。
書籍目錄
罌粟之家 十九間房 三盞燈 一九三四年的逃亡
章節(jié)摘錄
倉房里堆放著犁粑鋤頭一類的農(nóng)具,齊齊整整倚在土墻上,就像一排人的形狀。那股鐵銹味就是從它們身上散出來的。這是我家的倉房,一個幽暗的深不可測的空間。老奶奶的紡車依舊吊在半空中,轱轆與葉片四周結(jié)起了細細的蛛網(wǎng)。演義把那架紡車看成一只巨大的蜘蛛,蜘蛛永恒地俯瞰著人的頭頂。隨著窗戶紙上的陽光漸漸淡薄,一切雜物農(nóng)具都黯淡下去,只剩下模糊的輪廓,你看上去就像一排人的形狀。天快黑了。演義的饑餓感再次襲來,他朝門邊跑去,拚命把木扉門推推推,他聽見兩把大鎖撞擊了一下,門被爹鎖得死死的,推不開?!胺盼页鋈?。我不偷饃饃吃了!” 演義尖聲大叫。演義蹲下去湊著門縫朝外望。大宅里站著一群長工和女傭。他們似乎有一件好事高興得跟狗一樣?xùn)|嗅西竄的。演義想他們高興什么呢,演義用拳頭砸著門,門瘋狂地響著。他看見天空里暮色像鐵塊一樣落下來,落下來。演義害怕天黑,天一黑他就饑腸轆轆,那種饑餓感使演義變成暴躁的幼獸,你聽見他的喊聲震撼著1930年的劉家大宅。演義搖撼著門喊:“放我出去。我要吃饃?!薄 ∮腥顺瘋}房這邊看。演義想他們聽見了為什么不來開鎖?演義從他們的嘴形上判斷他們在罵餓鬼。餓鬼餓鬼早晚要把你們殺了。演義用腦袋撞著門。有個女傭腰上掛了一串鑰匙走過來了。兩把鐵鎖落下來了,絳紫色的晚光迎面撲來,演義捂著眼睛搖晃了一下,那是因為光的逆差,你看見演義抓起一根雜木樹棍頂在女傭的肚子上。這是他對付他們的習(xí)慣(這個動作以后將重復(fù)出現(xiàn))?! 拔覛⒘四?。”演義說?! 皠e鬧,大少爺。”女傭邊退邊說,“快去看你娘生孩子?!薄笆裁矗俊薄吧⒆?。往后你更沒用了?!迸畟驌u著鑰匙丁丁當(dāng)當(dāng)?shù)靥尤?,回頭對演義笑,“那是陳茂的種呀!” 這一年演義八歲。演義把雜木樹棍插在泥地上,然后站在上面,他的核桃般的身體隨著樹棍搖晃。暮色沉沉壓在一頂小葫蘆帽上。頭頂很疼,饑餓從頭頂上纏下來纏滿他的身體。演義的耳朵突然顫了一下,他聽見娘的屋里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演義以為是一只貓在娘的屋里叫。坐在紅木方桌前喝酒的兩個男人,一個已經(jīng)老了,一個還很年輕。老的穿白綢子衣褲,臉越喝越紅,嘴角掛滿腌毛豆的青汁。年輕的坐立不安,腰間掛著的銅嗩吶不時撞到桌上。那是長工陳茂,你可以從那把銅嗩吶上把他從長工堆里分辨出來。他的一只手抓著酒盅,另一只手始終撫摸在襠部,那是一個極其微妙的動作,內(nèi)涵豐富卻常被人忽略?!笆莻€男孩,叫沉草?!眲⒗蟼b說?! 澳泻?。恭喜老爺了?!薄 澳阆肴タ纯磫幔俊薄安恢??!遍L工陳茂站起身,他朝前走了兩步又往后退一步,他突然意識到問題:老地主是笑著的。老地主的笑對他來說吉兇難卜。陳茂轉(zhuǎn)過臉探詢地望著劉老俠。他說,“去不去?”你聽不出來他是問劉老俠還是問自己?!肮?!”劉老俠果然大喝一聲。他手里的酒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向陳茂。陳茂看見自己的胸口爬上一塊圓形酒漬,仿佛一只油蟲在爬。他覺得胸口又熱又疼。 “滾回來!”劉老俠說?! £惷氐阶狼皶r被劉老俠了一巴掌。陳茂沒躲,只是感覺到那只油蟲爬到他臉上來了。陳茂站著渾身發(fā)粘。他看見劉老俠踢翻了桌子椅子,哐啷啷一陣響。劉老俠扼住了陳茂的喉嚨,他說,“陳茂,一條狗。你說你是我的一條狗?!标惷墓饽_踩在一碗毛豆上,喉嚨被卡住含糊地重復(fù),“我說你是我的一條狗?!薄氨康?,重說?!焙韲当欢蟮酶o了。陳茂英俊的臉憋得紅里發(fā)紫。他拚命掙脫開那雙虬枝般蒼勁的手,他喘著粗氣說,“我說,陳茂是你的一條狗?!薄 ¢L工陳茂穿過堂屋往外走,經(jīng)過翠花花的屋子,他聞見翠花花的屋里散發(fā)出一種血的腥香混雜女人下體的氣味。那些氣味使他頭暈。陳茂站在大宅的門檻上朝外面的長工女傭們做了個鬼臉。他用三根手指配合做了一個猥褻動作。那些人在墻角邊嘻嘻地笑。陳茂自己也笑,他脫下酒漬斑斑的布衫,放到鼻子下嗅。酒氣消失了。他看見自己的銅嗩吶在腰上熠熠閃光。他抓起來猛地一吹,他聽見自己的銅嗩吶發(fā)出一種茫然的聲音,嗚嗚嗚地響?! £惷抵鴨顓热ハ碌?。那天跟平日一樣,陳茂在劉家的罌粟地里鋤草,鋤完草又睡了一覺。在熹微的晨光中他夢見一個男嬰壓在頭頂上,石頭似地撞碎了他的天靈蓋。楓楊樹鄉(xiāng)村綿延50里,50里黑土路上遍布你祖先的足跡。幾千年了,土地被人一遍遍墾植著從貧瘠走向豐厚。你祖先餓殍仙游的景象到30年代不再出現(xiàn),30代初楓楊樹的一半土地種上了奇怪的植物罌粟,于是水稻與罌粟在不同的季節(jié)里成為鄉(xiāng)村的標(biāo)志。外鄉(xiāng)人從各方遷徙而來,楓楊樹成了你的鄉(xiāng)土。你總會看見地主劉老俠的黑色大宅。你總會聽說黑色大宅里的衰榮歷史,那是鄉(xiāng)村的靈魂使你無法回避,這么多年了人們還在一遍遍地訴說那段歷史?! ∽娓赴艳r(nóng)舍蓋在河左岸的岸坡上,窗戶朝向河水,煙囪聳出屋頂,象征著男人和女人組合的家庭,父親晨出晚歸在水稻與罌粟地里勞作,母親把雞鴨豬羊養(yǎng)在屋后的欄廄里,而兒子們吃著稀粥和咸菜,站在河邊凝望地主劉老俠的黑色大宅。楓楊樹人體格瘦小而靈巧,晚上有一種相似的滿足慵懶的神情。1949年前大約有1000名楓楊樹人給地主劉老俠種植水稻與罌粟,佃農(nóng)租地繳糧,劉老俠賃地而沽,成為一種生活定式,在我看來那是一個典型的南方鄉(xiāng)村。祖父告訴孫子,楓楊樹富庶是因為那里的人有勤儉持家節(jié)衣縮食的鄉(xiāng)風(fēng)。你看見米囤在屋里堆得滿滿的,米就是發(fā)霉長蛆了也是糧食,不要隨便吃掉它。我們都就著咸菜喝稀粥,每個楓楊樹人都這樣。地主劉老俠家也這樣。祖父強調(diào)說,劉老俠家也天天喝稀粥,你看見他的崽子演義了嗎?他餓得面黃肌瘦,整天哇哇亂叫,跟你一樣?! ?/pre>編輯推薦
蘇童的早期作品實驗意味很濃,后期情況有所改變。緬懷故園系列是蘇童早期作品的著墨重點。這里包括“楓楊樹故鄉(xiāng)”和“香椿樹街”兩個不同的世界。前者寫的是遙遠年代的鄉(xiāng)村生活,是蘇童想象的產(chǎn)物,如《罌粟之家》《1937年的逃亡》等;后者寫的是年代較近的城市生活,主要是作者少年記憶的再現(xiàn),如《刺青時代》《城北地帶》等。他寫過很多這樣的作品。里面的人物通常倍受壓抑,然后激烈地反抗。但結(jié)局都是黯然。有城市的流浪者,對自己的生活無所適從。也有一群處于青春發(fā)育期的南方少年,他稱之為在潮濕的空氣中發(fā)芽潰爛的生命。圖書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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