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時間:2008 出版社:大眾文藝出版社 作者:葉兆言 頁數(shù):342 字數(shù):21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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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nèi)容概要
本書錄收了《走近賽珍珠》、《王金發(fā)考》、和《故事:關(guān)于教授》三部中篇小說。作者以虛實相間的藝術(shù)手法,分別描寫了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賽珍珠在中國的創(chuàng)作和生活、辛亥革命黨人王金發(fā)的生平與革命經(jīng)歷以及虛構(gòu)的大學教授蘇抑卮的傳奇人生故事,平實質(zhì)樸的傷敘事中浸透著對社會、歷史和人生的厚重思考。作者本人的創(chuàng)作感受和生活經(jīng)歷也在其中有所折射。
作者簡介
葉兆言,1957年出生,南京人。1974年高中畢業(yè),進工廠當過四年鉗工。1978年考入南京大學中文系,1986年獲得碩士學位。80年代初期開始文創(chuàng)作,創(chuàng)作總字數(shù)約四百萬字。主要作品有七卷本《葉兆言文集》、《葉兆言作品自選集》以及各種選本。另有長篇小說《一九三七年的愛情》、《花景》、《花煞》、《別人的愛情》、《沒有玻璃的花房》、《我們的心多么頑固》,散文集《流浪之夜》、《舊影秦淮》、《葉兆言絕妙小品文》、《葉兆言散文》、《雜花生樹》等。
書籍目錄
走近賽珍珠王金發(fā)考故事:關(guān)于教授后記作者年表
章節(jié)摘錄
第一章 1 我接到羅燕女士的電話時,正準備動身去劉岳厚那里。這個電話接得很匆忙,我已經(jīng)換好了出門的衣服,摸了摸鑰匙串,意識到它確實是在口袋里,然后換上鞋,剛拉開門,電話鈴響了。以往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我的電話可以錄音,有時候因為偷懶,我故意不去接電話,然而這一次,我似乎預感到了會有什么不同尋常的事情發(fā)生,猶豫了片刻,脫了一只鞋,在剛吸過塵的地毯上蹦著,跌倒在電話機旁的沙發(fā)上,一把抓起電話?! ‰娫捘穷^傳來了羅燕女士的聲音,我首先聽到的是張藝謀的名字。這可是個響當當?shù)拿?,我不由得一怔?! ×_燕女士說:“是張藝謀向我推薦了你!” 我頓時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雖然張藝謀讓幾位作家同時替他撰寫武則天,一度鬧得沸沸揚揚,害得許多義憤人士跳出來痛加指責,有的人甚至在我面前大罵他,但是我對張藝謀并沒有什么惡意。作家受點侮辱,吃點虧,沒什么大不了的。我覺得張藝謀起碼有兩點可喜之處:第一,中國電影這么差勁,而他的電影確實不錯,還可以看;第二,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什么人看小說了,總算他還是個能堅持看小說的人。我并不認識張藝謀,自然也談不上和他打過交道,卻聽許多認識他的人談起過他?! ×_燕女士接著在電話里作自我介紹。由于她說自己剛從美國過來,我首先想到的是那位在好萊塢拍電影的盧燕女士。當我自作聰明提到盧燕這個名字的時候,我聽到電話里傳來了更正的聲音?! ×_燕女士說:“我姓羅,是‘思維’羅,燕子的‘燕’?!薄 ∥艺艘幌拢笱苷f自己明白了。 羅燕告訴我她曾經(jīng)拍過電影,若干年前,曾經(jīng)主演過《女大學生宿舍》,并問我有沒有看過。我又怔了一怔,說看過。說完了就后悔,事實是,我只知道有過這么一部電影,我看過的國產(chǎn)電影極少。好在羅燕女士不會從電話里感覺到我因為說謊而臉紅。直到去醫(yī)院,在電梯上,我才想明白所謂“思維”羅,應該是“四維”羅,“四”和“維”兩個字,合起來,便成了一個繁體字的“屣”。對于沒有實行簡化字的臺灣和香港,這樣的文字障礙絕對不會存在,可是對于我這種生在紅旗下、長在紅旗下的人來說,偶爾鬧些簡體字繁體字的笑話,就在所難免了?! ∝撠熼_電梯的老大媽不知我為什么要笑,她盯著我手中的電梯票看,表情十分嚴肅。兩位首次前來探視病人的訪問者,對醫(yī)院電梯的收費制度,表示強烈的不滿,電梯緩緩地上升,兩個人的嘴里便嘰里咕嚕。負責開電梯的老大媽顯然不想理睬他們,然而到了最后,終于忍不住了,惡聲惡氣地說:“不就是一毛錢一個人嘛,合不得的話,我送你們下去,你們再自己走上來!” 兩個人立刻無話可說,一個人的臉上,顯出了憤怒之色,另一個解嘲地對我一笑,轉(zhuǎn)過頭去,看電梯顯示器上的阿拉伯數(shù)字。 2 我從電梯間出去的時候,一輛蓋著白被單的推車,擋住了我的去路。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因為在這座癌癥??漆t(yī)院里,死人的事經(jīng)常發(fā)生,頻繁程度讓人震驚。這是一座死亡的醫(yī)院,死神在醫(yī)院的過道上散著步,一不留神就把誰帶走了。劉岳厚最初住在一個大病房里,同病房的都是癌癥晚期患者,他們像醫(yī)生一樣熟悉自己的病情,一旦他們被送到那些單間的小病房,就意味著他們的大限就要到了?! ⒃篮袷窃趦商烨氨凰瓦M小病房的。他的女兒劉麗英打電話給我,告訴我他父親“差不多了”。我問她劉岳厚是什么時候進小病房的。劉麗英有些不耐煩,說剛安置好,大約就是半個小時之前,她此時正在病區(qū)的辦公室。隱隱約約地,可以聽見護士的說話聲,我不知道自己在此時說什么好,聽了一會電話那頭的噪音,奇怪劉麗英怎么沒聲了?! ∥覍χ娫捓锎舐暤亍拔埂绷艘幌??! Ⅺ愑旱椭ぷ诱f:“我只是通知你一下,也沒什么事?!薄 ∥覇査欠裥枰?guī)兔?。 電話里又沒聲音了,我不知道她是在繼續(xù)聽我說話,還是在哭。我想,此時她的心情肯定很難過。我說一定抽時間去趟醫(yī)院,我的話音剛落,她就把電話給掛了。我的住處離劉岳厚所在的醫(yī)院不遠,但是一直到兩天以后,我才正式?jīng)Q定去看他。送君千里,終有一別,自從劉岳厚的癌癥復發(fā),重新住進這家醫(yī)院,醫(yī)生就向劉麗英暗示過,她的父親已經(jīng)沒有生還的可能性。所有的治療將是象征性的,目的雖然是為了延緩生命,究竟有沒有效果,很難說。在這期間,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去醫(yī)院看望過劉岳厚,每次都以為是最后一次,可結(jié)果都不是?! 囊婚_始,我就在等待著最后的結(jié)局。不僅是我,還有劉麗英,還有劉麗英的丈夫,當然也包括劉岳厚自己。劉岳厚在鄉(xiāng)下的妻子,在鄉(xiāng)下的兒子和女兒,以及關(guān)系比較近的親戚,一次次趕來為他送終,臨了都是不耐煩地快怏而去。這是一場看不見摸不著的死亡游戲,幸好劉岳厚有公費醫(yī)療,要不然真是拖不起。劉麗英作為這座城市中劉岳厚唯一的親人,被父親的病拖得已失去了耐心。久病無孝子,劉麗英可以說已經(jīng)盡力了。她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農(nóng)村老家不停地來人,結(jié)果弄得婆媳關(guān)系越來越緊張?! ≡谝粍x那間,我突然心驚肉跳地想到,那輛和我擦肩而過的手推車上,那具雪白的被單罩著的尸體,很可能就是劉岳厚。這樣的可能性完全存在。在劉麗英給我打過電話的兩天里,什么樣的事情都可能發(fā)生。我磨磨蹭蹭,直到兩天以后才來醫(yī)院,潛意識里難道不是正等待著這樣的結(jié)局嗎? 很快我明白自己錯了。為了這個小小的插曲,當我真走進劉岳厚的單人小病房時,我感到有些說不出的尷尬。事實上,劉岳厚并不像我想象的,只剩了最后一口氣,已進入彌留狀態(tài)。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瞪大著眼睛,一看見我,竟然笑起來。他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只是苦笑,不說話。 3 很長時間里,我和劉岳厚什么話也沒說。說什么呢,安慰的話我向來不擅長,而且事到如今,說什么都白說。癌細胞已經(jīng)在劉岳厚的身上充分擴散,盡管他的眼睛仍然炯炯有神,盡管他精神好的時候仍可以健談,但是當他向我伸出自己的舌頭,展示在那上面泛濫作怪的癌細胞病變時,我便明白那一天不會太遠。我仿佛已經(jīng)嗅出了他身上的死亡氣息?! ∷纳砩喜逯脦赘茏樱易龀龊苷J真的樣子,研究那些管子。一名護士進來換輸液藥水,她知道我是個寫小說的作家,笑著問我最近在寫什么。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她一邊十分麻利地插著針管,一邊打聽我的一部正在報紙上連載的長篇小說的結(jié)局?! 艾F(xiàn)在的作家,都喜歡悲劇,”她十分關(guān)心小說中男女主角的命運,對我的安排似乎是不太滿意,“我覺得如今的時代,需要的應該是喜劇。” 一直不吭聲的劉岳厚,突然很認真地插起話來:“可惜生活,卻被證明是個悲劇。” 劉岳厚的聲音低低的,有些嘶啞,聽起來很疹人。我和病房的護士和負責劉岳厚治療的醫(yī)生,都熟悉。為了讓他們對劉岳厚有所關(guān)照,我曾經(jīng)根據(jù)病區(qū)的醫(yī)護人員花名冊,每人送了一本我的小說集。劉岳厚時常對護士和醫(yī)生提起我,也對那些癌癥病友吹噓我的故事。他到處對人說我曾是他的學生。他喜歡和別人談我的祖父,談我的父親,甚至談我的妻子和女兒。一旦我在本地的晚報上發(fā)表一篇小散文之類的東西,他肯定會和周圍的人討論半天。如果沒有人愿意聽他談論這些,他便跑到病區(qū)辦公室,往我的家里掛電話,結(jié)果害得整個病區(qū)的人,都覺得他精神有些毛病?! ∽o士離去以后,我告訴劉岳厚,有一個叫羅燕的女人打電話給我,希望我替她改編美國女作家賽珍珠的小說。劉岳厚不知道羅燕是誰,于是我提到了某某的名字。 “張藝謀想改編你的小說?”他有氣無力地說著?! ∥腋嬖V他不是這么回事。張藝謀和我要說的這件事根本不搭界。劉岳厚也從來沒有看過張藝謀的片子,他只是不斷地在報紙上看到過張的名字。和我的許多熱心的讀者一樣,他堅持認為只要我的小說能被張藝謀改編,我就會像當今那些最走紅的小說家一樣火爆起來?! 澳阋呀?jīng)有些名氣了,但是還需要再來一把火?!眲⒃篮駶櫫藵櫳硢〉纳ぷ樱€想再說什么,但是氣力已經(jīng)不夠了。他的嘴唇無意義地動著,發(fā)不出聲來,于是只好對我苦笑。自從他住進這家醫(yī)院以后,他總是這樣苦笑??嘈σ呀?jīng)成為一種固定的表情。我決定繼續(xù)和他談論張藝謀,因為此時此刻,也找不到別的更合適的話題。我向他介紹張藝謀拍攝的一部電影,恰巧這部電影我也沒有看過,只能是轉(zhuǎn)述別人的觀點。 “那么究竟是誰想改編你的小說?”劉岳厚似乎還不死心,他突然打斷了我的話,把話題又拉了回去?! 皼]有人想改編我的小說。”我笑著說?! 澳愕男≌f應該有人把它拍成電影!” 我對他聳了聳肩膀。這是個多余的動作,躺在那兒的劉岳厚不可能注意到我在對他聳肩膀。他的臉上都是疲倦,想說話,又有些力不從心。類似的話題,我們已經(jīng)說過好幾次,他根本不在乎我愿不愿談論這些。我決定不做聲,他反正也沒什么氣力說話了,大家就這么靜靜地相對,也挺好。 外面走道上,一位病人的家屬,和護士小姐為了什么事爭起來。嗓音突然就高起來,然后便可以聽見有許多腳步聲從過道上跑過。我注意到劉岳厚和我一樣,正豎著耳朵,十分認真地聽著外面的動靜。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顯然已經(jīng)圍了一大堆看熱鬧的人。有人在幫著吵,有人在勸,亂作一團。這醫(yī)院里老是吵架,都是絕癥病人,家屬的火氣特別旺,想找機會發(fā)泄。護士小姐的工作量很重,待遇一點也不比別的醫(yī)院好,因此脾氣也大。一個想找點事,一個根本就不怕事,大家都是針尖對麥芒,稍一碰撞,就冒出了火花?! ⊥饷娴穆曇艚K于小了下來。我注意到,劉岳厚已經(jīng)閉上眼睛睡著了,正輕輕地打著呼嚕。他的女兒劉麗英拎著一個塑料口袋走進來,對我點點頭,站在床邊看著劉岳厚?! ⒃篮裢蝗槐犻_眼睛,非常突兀地問著:“那個打電話給你的人是誰?” 我們不知道他指的是誰,以為他是在說夢話。劉麗英顯然已經(jīng)被父親的病拖得筋疲力盡,她不耐煩地問他究竟在說什么?! ⒃篮竦难凵裨诳罩修D(zhuǎn)了一圈,落在我的臉上:“那個女制片人?” 他指的是羅燕,我不明白他為什么老惦記著這事。劉麗英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我。我只好把說過的話,很無趣地再說一遍。我告訴他,多少年以前,羅燕曾是一名女演員,主演過一部叫《女大學生宿合》的電影,后來去了美國,現(xiàn)在肯定是混闊了,想拍攝賽珍珠的一部小說?! ⒃篮褚廊粷M臉困惑:“賽珍珠是誰?” 4 從醫(yī)院出來,我開始一直在想賽珍珠。賽珍珠是誰,很多人都會提這樣的問題。如今的中國人,除了寫小說的,或者是搞小說研究的,許多人已經(jīng)不太知道賽珍珠這個名字。就算是知道她的名字,對她的作品和生平也了解甚少。在小病房里,我試圖用最簡短的語言,向劉岳厚介紹賽珍珠。我覺得自己是說清楚了,可是劉岳厚的眼神變得越來越黯淡,他似乎并不是真的想知道賽珍珠是誰。他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并不想弄清楚賽珍珠是誰?! ♂t(yī)生告訴我,劉岳厚最多還能活一個星期??粗倚那槌林氐臉幼?,醫(yī)生勸我想開一些。死亡在這個醫(yī)院里是例行公事,人總會有一死,因此問題的關(guān)鍵,是活著的人,應該好好地活著。他希望我有可能的話,寫寫他的病區(qū),寫寫那些死到臨頭的病人。由于我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來看望劉岳厚,因此這樣與醫(yī)生之間的談話,顯然也不是第一次。事實上,這次談話和以往任何一次談話都如出一轍。我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的敷衍。很多人知道我是一個寫小說的,常常極度熱心地希望我寫什么,向我推薦素材,大家都覺得自己有許多事可以寫,可惜他們不是作家?! 』氐郊依?,妻子知道我去了醫(yī)院,讓我趕快洗手,用消毒肥皂洗手。她問我劉岳厚的病情如何,我把醫(yī)生說過的話如實匯報。吃晚飯時,妻子看我耷拉著腦袋不說話,以為我是在為劉岳厚的事難過,安慰我應該想開一些。她說明天去菜場買些鯽魚,熬湯給劉岳厚喝。劉岳厚一度是我們家的??停m然有時候也煩他,但是他和我們家的關(guān)系的確非同一般?! 八缹τ谒麃碚f,也許是個解脫?!逼拮右贿叞才排畠旱墓φn,一邊對正看著報紙的我說?! ∥业哪X海里在想著賽珍珠。對于自己是否能夠勝任改編賽珍珠的小說一事,老實說還沒有什么底。對于電影來說,我還是個門外漢。我心不在焉地看著報,看完了報,又看電視,噼里啪啦地胡亂換頻道。讓我感到驚奇的是,這天晚上的電影頻道,恰巧播放《女大學生宿合》。天下竟然真會有這樣的巧事。這是一部老掉牙的電影,我之所以能記住,是因為我母親的干女兒的姨表妹,曾在這部電影里演過一個配角。妻子不明白一向不愛看國產(chǎn)電影的丈夫,為什么突然對這種老片子感起興趣,她不聲不響地站在我旁邊,觀察著我的表情?! 『瞄L一段時間里,我仍然在想著賽珍珠。我進入不了電視屏幕上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一半的劇情,弄不清哪一位是女主角,自然也吃不準哪位是羅燕女士。我唯一認出來的,是我母親的干女兒的姨表妹,她戴著一副眼鏡,和生活中的本人并不太像。我一邊走神,一邊看電視的樣子大概很滑稽,也有些可疑,結(jié)果不得不心虛地向妻子解釋,自己今天接到過一個叫羅燕的女士的電話。我本來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妻子,因為和電影界人士打交道,最終結(jié)局十有八九不會愉快。我想等事情有了正式眉目以后再說?! 澳阋呀?jīng)答應改編了?”妻子認真地問我?! ∥艺f沒有,說究竟接不接這個活,得好好地想一想。我并沒有在電話里立刻給羅燕女士一個肯定答復?! 盀槭裁??”妻子是電影迷,她總是希望我能在電影這個行當上插上一腳?! 半娪翱刹皇鞘裁春猛娴氖??!蔽覈@了一口氣,將電視換了一個頻道,笑著說?! ?/pre>編輯推薦
真的東西的多與少,就像鹽與味精一樣,決定著小說的風格與特色……在這三部作品中,真實與虛構(gòu)比例不同,我想看看不同的配方能寫出一種什么樣的東西來。我也希望讀者能從不同的配方中讀出不同的味道?! ~兆言圖書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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