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侖情史

前言

22歲，默默無聞的年輕中尉，他的姓名戰(zhàn)友們聽了都暗暗納罕：拿破侖，比奧拿巴。他就是后來的波拿巴。1791年，他未曾有過愛的體驗，在巴黎的燈紅酒綠遠遠刺激不到的駐阿雅克修衛(wèi)戍部隊，在一篇題為《愛情漫談》的習作中，他寫道：“所謂愛情，不僅有損于群體利益，對個人的幸福同樣不利……說到底無非是種病態(tài)，好比癡人說夢……”五年之后，擔任意大利軍團總司令的波拿巴，在給新婚妻子約瑟芬，博阿爾耐的信中有如下表白：“我的日子，沒有一天不是沉浸在對你的愛中，沒有一夜不是幻想著緊緊擁抱你；甚至沒有一杯茶水，我不是邊詛咒著榮譽和雄心邊飲下的，正是這兩個見鬼的玩意將我生生扯離你的身邊，而你才是我生活的核心。”二十年之后，經(jīng)歷了輝煌的勝利，最終一敗涂地，被幽禁在圣赫勒拿島的皇帝回首人生時感慨：“過去我曾經(jīng)愛過，關于愛的鮮活記憶我仍保留著，這可以幫助我避開故弄玄虛的言辭，抽象的說法從來只會叫人偏離事情的本來面目……我相信，愛情是弊大于利的，如果人類的保護天使肯發(fā)一發(fā)善心，就應該幫助我們掙脫情網(wǎng)，終生對愛免疫?！睘榱耸裁淳壒剩貧w了最初的立場，甜言蜜語為何留下如此苦澀的余味?拿破侖一生邂逅的女人中，有幾位和他的關系非同小可。在他與她們之間，究竟發(fā)生過怎樣的糾葛?第一人，黛西蕾·克拉里，芳齡二八的南方姑娘，因其姐茹莉與拿破侖長兄約瑟夫的婚事結識拿破侖，告別這段戀事后不久，她嫁給了貝爾納多特。其后，是年長波拿巴6歲，已是兩個孩子母親的約瑟芬·博阿爾耐，她的丈夫已在大革命初期遭到處決。這個克里奧爾美人也是個八面玲瓏的情場老手，后來被囚禁在圣赫勒拿島上的拿破侖這樣回憶道：“她有著世界上最姣美的C……”有口皆碑的波蘭女子瑪麗·瓦萊福斯卡，實際是迫于外力，無可奈何做他的情婦的。拿破侖的第二任妻子瑪麗一路易絲是哈布斯堡家族的掌上明珠，天真而不諳世事。這個由全歐洲最傳統(tǒng)宮廷調教出來的少女——對于視拿破侖為野蠻人的奧地利王室來說，獻出公主是一種委曲求全的犧牲——為他誕育了帝國皇位的第一繼承人。是非曲折，眾說紛紜，今人很難加以判別，或許從流傳下來的書信人手，才較有可能了解拿破侖跟這些面目各異的女性之間，具體存在過怎樣的關系。也可以借此燭照拿破侖在不同時期的性格演變。更難能可貴的是，這些通常在匆忙中一揮而就的信件，以直抒胸臆的表達居多，文辭質樸而且精當——它們的作者是一位無可爭議的修辭高手。不事掩飾是他的風格，但他的緘默也和剖白一樣，包含著令人折服的力量。給黛西蕾，克拉里的信，他稱她為“阿維熱的好友”，從這個稱呼中人們不難領會到，他倆并沒有擦出過激情的火花，這種關系缺乏感性的層次，只是青春期異性之間的某種嬉戲，一切均未過界，也與真正的愛情無關。與之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在初次與約瑟芬共度良宵的翌日，波拿巴寫給對方的情書。任何人讀了以后都會明白，直到此時拿破侖才恍然大悟，一個在大革命時代開放風氣的浸淫下成熟起來的婦人，可以為他將女性的奧秘揭示到何等深入的程度。信中寫道：“醒來時，你已滲透了我，在我全身涌流，你的身姿，昨日美酒般的夜，令我所有的感官無片刻暇時可作停歇。(……)懷著期待，mic，dolceamore，贈你一千個吻，但請你不要回贈以吻，那會導致我過于熱血沸騰?！苯舆B數(shù)月，每一封信，每一行表達，都足以佐證在這段如膠似漆的關系中，拿破侖身上澎湃著何等強烈的欲望和激情?！霸僖娏?，我的妻、我的劫難，幸福和希望，我生活的核心，我愛著，又誠惶誠恐。擁著你在懷中，一個吻滑向低處，沿著酥胸；一個吻緊貼心窩；另一個吻去得更遠，向更深處滑落?！闭婵芍^無所不言。在拿破侖征戰(zhàn)意大利(1796～1797)和德意志地區(qū)(1805～1806)期間，他所寫下的這批書信，也足以媲美法蘭西文學史上最富表現(xiàn)力的篇章!信中無絲毫偽裝和隱藏，將欲念、期望，以及后來愛的失意和嫉妒，一律和盤托出。他迷戀的這個女人之所以同他結合，恐怕只是因為容顏日漸老去，還仍然無依無靠；一旦有了婚姻的保證，心思也就漸行漸遠，開始背著他追求刺激。為此，拿破侖倍感痛苦，他不作若無其事狀，寧愿對方目睹自己真實的脆弱：“一千把匕首扎進了我的心；不要再用力把它們扎得更深了。若失去了你，任何事我都無心繼續(xù)。假如不曾和你相遇相知，我的人生將會怎樣——完全無法想象。”在作這樣的陳述時，他任憑情緒失去控制，也好像完全把功勛帶來的光環(huán)和快慰拋到了腦后：“對你的愛沖潰了理智。理智的堤防，我再也無法照原樣修復了。這樣的傷痛，一輩子都不可能痊愈。”這些書信所體現(xiàn)的浪漫主義相當純正，而當時眾多放逸派人士競相效仿的那種賣弄機智、矯揉造作的文風，則屬于另一脈——拿破侖從未皈依過的法蘭西傳統(tǒng)。文學方面，他所受的影響大多來自盧梭而非拉珂珞，他的語感更接近于稍晚的雨果和繆賽，而非前代的博瑪榭@或薩德。袒露實際的想法，承認自己有多么脆弱，放低姿態(tài)祈求憐憫，對于這些他全然沒有顧忌：“一千個吻，你的態(tài)度有多冷，我的吻就有多燙。無邊無際的愛，及經(jīng)得起一切考驗的忠誠?！弊犯康谆蛲讌f(xié)讓步，他也并不以為羞恥：“你幾封來信的語氣如此淡漠：你的熱情沒有在我身上。這不是捕風捉影!我只是丈夫，另一位才是你的愛人?！边@位意大利的征服者，叱咤風云的總司令，他擬定的停戰(zhàn)條件敵方不敢更易，他提出的國政方針督政府不尊奉，但與此同時，他卻不得不接受如此屈辱的失敗，實在是極富戲劇性的一幕。更叫今人意想不到的是，在這樣的情形下他還進一步許諾：“對我來說，一心一意愛你，使你幸福，不做任何可能惹你不快的事情，這就是我的宿命，就是我活著的意義?！辈槐夭乱蛇@些話是否發(fā)自肺腑，因為情場上的拿破侖跟他在戰(zhàn)場上一樣。都是百折不撓、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作為丈夫，他飽受嘲弄，備嘗冷遇，嫉妒欲狂，又始終保持著清醒。在給約瑟芬的信中他寫道：“你在城市之間趕來趕去，奔赴一場又一場晚會，但當我出現(xiàn)，你只是躲避?！痹掚m如此，他也不是守株待兔之人。隨著聲望日隆，形形色色的女人，包括演員和歌手，不論是小家碧玉還是大家閨秀，都對他趨之若鶩起來。接受過了約瑟芬的啟蒙，此時的拿破侖非常清楚自己需要女人給予怎樣的安慰。幾分鐘之內他就向她們索取，一副軍人派頭，像個來去匆匆的雇傭兵。不抱幻想，沒有愛。他這樣回復約瑟芬的來信：“看起來，我說某些女人的壞話令你惱火了。我的確討厭那種愛耍手段的女人，這是我頂討厭的一種人。我一向只跟賢惠溫柔、善解人意的女人打交道，這樣的女人我才會去愛。如果說你覺得她們過分寵著我把我給寵壞了，那么你要知道這不是我的錯，而是你的錯。”隨后他甚至火上澆油地來了一句：“這么看來你是打翻了醋壇子啦!這可真叫我心花怒放啊!”從此以后，拿破侖信中的約瑟芬，至多不過是“我的朋友，賢惠的乖乖的妻”，從前那樣的吻，所謂滑到胸脯和心窩之下、更下面的吻，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這種變化一樣是戳心的匕首?！皽剀暗那а匀f語，賢惠的乖乖的約瑟芬”……情勢徹底扭轉過來了!輪到約瑟芬來受煎熬。拿破侖在約瑟芬的伴隨下走過了情路上一切刻骨銘心的恩恩怨怨：從驚艷，到癡戀，再到痛苦、嫉妒、絕望，最后歸于平靜，激情演化成了從容大度的親情?？駸岬貙⒁还P驚人的愛情財富在一個女人那里揮霍一空之后，他給予其他女人的，便注定只能是些“零頭小票”。無論瑪麗·瓦萊福斯卡——“瑪麗，甜美的瑪麗”，或幾段露水情緣的女主角，甚或瑪麗一路易絲，都無法令愛火重燃，拿破侖本人在感情方面再也沒有恢復元氣，他根本不愿付出自己。投入另一個全新的開始，即使面對的是純潔無瑕的哈布斯堡公主。給瑪麗一路易絲的吻是溫存的。她勢必以為，時時把“miodolceamore，掛在嘴上的皇帝，誠心誠意愛著自己。但在近乎機械的重復中，哪里還有一絲愛的戰(zhàn)栗呢!當瑪麗-路易絲放棄了他，回到原來所屬的貴族圈子，與那些仇視他的、認為他是騎馬的羅伯斯庇爾、篡位者、科西嘉妖魔的親眷握手言和時。人們有理由相信，拿破侖并不感到驚異。她再也沒有回到他身邊，即使是在雄鷹展翅，從厄爾巴島飛回到巴黎以后，他寫信向她宣告：“尊敬的夫人，親愛的朋友，我重新登上了皇帝寶座”，也未能將她喚回。但此時的拿破侖，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羅曼蒂克的總司令——那個瘦削，步伐跳躍，匆匆走遍米蘭各處華宅，苦苦尋覓約瑟芬的男人……實際上，拿破侖有一顆看破紅塵的心。一度的狂熱，回想起來讓他覺得情同疾病。所見所聞令他深信，女人和男人對世界的看法根本無法相容。對約瑟芬的熱度逐漸退卻，當愛已經(jīng)成為往事的時候，他在信里向她挑明這一點：“你們這些另類，花枝招展的女人，你們對于存在的尺度一無所知；心里怎么想的，就要怎么實現(xiàn)，一切都要照著你們的意思來：而我呢，我相信自己是所有人中最馴順的一個；主宰我的并非血肉之軀，而是支配萬事萬物的普遍法則。”問題在于，愛情是不能被歸人“事物”的范疇的。

內容概要

　　拿破侖一生邂逅的女人中，有幾位和他的關系非同小可。在他與她們之間，究竟發(fā)生過怎樣的糾葛？《拿破侖情史》通過這位皇帝與黛西蕾·克拉里、瑪麗-約瑟芬、瑪麗·拉金斯卡、瑪麗-路易斯這四位情人的通信，為讀者揭開這位偉人的感情世界。

作者簡介

作者：(法國)馬克思·伽羅 譯者：西林

書籍目錄

前言黛西蕾·克拉里瑪麗—約瑟芬瑪麗·拉金斯卡瑪麗—路易絲

章節(jié)摘錄

插圖：拿破侖致黛西蕾1794年9月10日您始終如一的柔美的氣質，還有那萬人之中，唯您獨有的愉快坦誠的風度，親愛的歐也妮，這些都使我對您倍感親切。但由于事務纏身，我想著，這段情緣恐怕只會在心底最深處給我烙下一個疤痕——我知道我應該擺脫這種恐懼。生活中溫情脈脈的一面在我眼里全然陌生，對您生活圈子里的那些樂趣，我總懷著戒備的心理——這也是我的錯誤。愛您的人就在不知不覺之間，心靈被您外在和內在的魅力所占據(jù)。其過程正如一直以來您讀我的信，可以透過紙面從我的心魄中讀到的那樣。您曾經(jīng)許諾過以朋友之道對待我。當然，您對待自己的朋友們。也免不了常常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而我，卻是因為家國之任在身．萬般不得已才別您而去的。您應該不會感到吃驚吧：我這樣向您傾訴衷腸，是為了叫距離在轉瞬間化為烏有。已經(jīng)入夜了。照現(xiàn)在的情形看起來，海上無疑會起順風，到明天。我離開您就又遠了10法里。無論怎樣，我對歐也妮的思念只會越來越迫切。但是她呢，處在難以保持定見的年紀，又屬于以多變著稱的那種性別。我的孤獨、痛苦和愛，她能夠領會和分擔嗎?當對方不在身邊．對愛’人的感情恰恰可以在波動和搖擺中獲得確認。對待愛人，歐也妮是義無反顧的嗎?您現(xiàn)在住在自己家里，您又有那么豐富的音樂細胞，那為什么不置買一架鋼琴，再聘上一位富于經(jīng)驗的教師呢?音樂是愛情的魂、生活的蜜，對于悲傷苦澀是種慰藉，在無憂無慮的時刻是最純潔的伴侶。您的歌喉一定會變得更加完美，您新掌握的才能也可以在歡聚的場合為朋友們助興呢。歐也妮，要照顧好自己，保持開朗的心境，享受幸福時光。也請您抽空想念您的這位朋友，如果讀這封信令您感到了一絲愉快，那么就請您賜予我，收到您的哪怕僅僅是片言只語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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