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模特

內(nèi)容概要

故事，是否應該從頭說起呢？    克蕾拉注定有個不快樂的童年，她的母親是百老匯最著名的攝影師，以一系列裸照聞名攝影界，而照片的主角，是她。    這種狀況持續(xù)至14歲。    在母親的鏡頭里，她成了高掛藝廊墻面的真人尺寸黑白裸照：嘴里含著冰涼的玩具蜥蜴，一腳跨在浴缸邊緣；晨起，她大張雙腿不知所措地躺在床上，身下是一片尷尬的污漬……    這成為她生命最大疑點：母親，更熱愛藝術(shù)，還是，更珍愛女兒？    直至長成少女，克蕾拉才意識到，這嶼裸照為她帶來了多么深的傷害。她瑟縮存紐約上流階層女校的校園中，驚恐地躲避著同學們異樣的眼神和小報記并好奇的追蹤。    18歲，她離家出走，決定這一生都原原諒母親。    她搬去偏僻的小鎮(zhèn)生活，那里沒有人認得她——著名攝影作品中的赤裸女孩。    所有魑魅魍魎埋葬腦后，永不提起。    但是，最恨的那個人，往籣叫你牽念一輩子……

作者簡介

丹妮·夏彼洛（Dani Shapiro）美國著名爭欄作家，近作包括《家族歷史》和暢銷回憶錄《慢動作》?，F(xiàn)任教于衛(wèi)理大學。作品散見于《紐約客》、《時尚》、《Granta》、《EIIE》、《O》、《奧普拉》等雜志，亦常參與圍家公共電臺廣播的節(jié)目?，F(xiàn)與丈夫和兒子居住于康涅狄格州利切菲

章節(jié)摘錄

　　已經(jīng)有多年無人問起克蕾拉是不是茹絲·唐恩的女兒——你知道吧，那個照片中的女孩。但也有許多年，確切說是十四年，克蕾拉不曾踏上紐約這塊土地；上西區(qū)已變得如此陌生。熟悉的肉鋪和補鞋鋪不復存在，就連那家韓國雜貨店也被好幾層樓的健身房所取代。健身房里設(shè)有果汁吧與法國餐館，有著像是“?？怂埂?、“奎斯特”之類的簡短店名。那間熟食店如今也成了精品店——克蕾拉和羅蘋以前總愛在周六早晨到那兒略作逗留。櫥窗里的人形模特兒套著藍色牛仔褲，搭一件比雞尾酒餐巾紙大不了多少的上衣?！　∵@兒已不是她兒時熟悉的街道，盡管只要看得夠仔細，她依舊能夠從中辨識出過往的痕跡：那扇門曾經(jīng)是莎士比亞書店的大門；她過去總愛在那兒流連數(shù)小時，隱身在哲學書區(qū)里，直到某年夏天，書店雇她當收銀員。但這份工作只維持了三天。每個到店里買書的人，不論買的是維特根斯坦還是厄普代克的書，似乎都盯著她瞧，想弄清楚她為何看來如此眼熟。她只好辭掉了工作?！　∩勘葋啎耆缃褚炎兂蒃ssential Plus分店，櫥窗內(nèi)展示著洗發(fā)精、潤發(fā)乳、十多種樣式各異的放大鏡。有個穿著厚重冬裝的孩子在商店入口旁騎電動恐龍，緩緩地跟著音調(diào)尖銳的“石頭族樂園”主題樂曲上下?lián)u晃?！　〕鲎廛囁緳C把她放在百老匯大道與七十九街的轉(zhuǎn)角處，她一路行經(jīng)五家手機門市、三家指甲沙龍、四家房地產(chǎn)中介公司。這就是上西區(qū)如今的模樣：這兒的人衣著時髦，腹中填滿牛排和薯條，邊做指甲美容邊打電話，之后再去參觀新公寓?！　〈税愎饩?，如同一組組色彩鮮明的幻象，抹去了克蕾拉心底灰蒙蒙的記憶：褐色——深褐，像一張滿是污跡的舊報紙。如今，一切似乎都紛繁絢爛。就連那些矮小蒼老的猶太男人，看起來也像是活在舊時光里——他們過去總愛坐在百老匯大道中間的中央分隔島板凳上，任由雙向車流從身旁疾馳而過。　　“禁止通行”的標志燈早已亮起，她急忙穿過百老匯大道。老舊的莎士比亞書店外，一名男子正在擺放摞滿書的折疊桌。巨幅硬紙板上寫著“菲利普·羅斯親筆簽名書！”紙板上方有張海報大小的作者照片，冷漠地凝望周遭的一切：購物的人潮、推著嬰兒車的婦女，以及盯著Essentials Plus櫥窗上自身倒影不放的青少年。　　她沒帶任何行李。沒有換洗衣物，沒有干凈的內(nèi)衣褲，甚至沒帶牙刷。她并不打算留下。在從班戈飛往紐約的班機上，她就不斷地這么告訴自己。當然，這想法太過荒謬，她肯定至少得待上一晚。此時百老匯大道早已籠罩在冬季的陰影下，落日低垂，緩緩墜入哈得遜河。光線斜落在大道上，透過這個角度，她的身體，亦即那個在此度過整個童年的同一副軀體，就能推測出時間：無須看表，現(xiàn)在是下午四點。太陽東升西落的軌跡并沒有太大改變?！　榱讼r光，她在街上晃蕩了一個鐘頭，沿著哥倫布大道，穿過鑲嵌赤褐色沙石的邊街來到西端大道。大道兩旁矗立著宏偉莊嚴的灰色大樓，入口是沉重的黃銅門扉，內(nèi)有身著制服的門衛(wèi)?！　∫幻┲笠碌哪凶有猩掖?，視線不經(jīng)意地落在她身上，目光停駐的時間有點長。他覺察出什么異樣了嗎？她看起來跟上西區(qū)另外一百個女人沒什么兩樣：蒼白、黑發(fā)、身材瘦削，毫不起眼的三十多歲女子。要是她花些心思打扮，她會是個美人，但她許久以前便放棄嘗試。克蕾拉回瞪那名男子，心想：別再看著我了。關(guān)于這個城市，她也忘了，這兒的人總毫不保地估量彼此，不停掂量、品頭論足、互作比較。這點與美國北方保守的緬因州人是多么不同，那兒的人從來不管他人閑事?！　∧峭娫挻蠹s在幾天前的深夜十一點響起——沒有人會那么晚來電，那鈴聲也有點兒驚悚（當然，這可能是她的記憶對當下投射出的結(jié)果，因為現(xiàn)在她人已來到這兒）。強納森、珊米，還有窩在樓下廚房板條箱里的小狗佐巴，早已睡得香甜。　　強納森摸索著找電話。　　“喂？”　　電話那頭沉寂了好一會兒。也太久了些。他伸手打開床頭燈。床上一層一層地摞了四條毯子，因為臥室太冷了——一個窗臺被損壞了，若想整修就得全部拆除，這得花上大把鈔票，他們負擔不起。　　強納森將話筒遞給她?！　　笆钦l呀？”她做著唇形，接過話筒?！　∷麚u搖頭?！　　拔?？”她清了清因睡眠而沙啞的喉嚨?！拔?？”　　“克蕾拉？”　　單憑聽到那三個字——自己的名字，她的頭便不由自主地抽痛起來。羅蘋幾乎從沒打過電話來，更別提在這種時間。她們每年只聊一次，在父親的祭日。克蕾拉將毛毯裹得更緊，就像感應到危險的動物在尋求掩護，腦袋里迅速閃過所有的可能性。有事發(fā)生了，糟糕透頂?shù)氖隆Ａ_蘋來電肯定不會是好事，而她們之間唯一的聯(lián)結(jié)，就只有一個人。　　“怎么了？”克蕾拉尖聲急促地問道，像只可憐的小老鼠　　“我接下來要告訴你一件事——我要1　　你不會掛斷電話?！薄　】死倮话l(fā)一語。梳妝臺上，面向床鋪的鏡子斜立著，她從鏡中看到自己和強納森夜里衣冠不整的模樣。話筒那一端傳來羅蘋辦公室的聲音。即使在這個時間，依舊能聽到公司里微弱的電話鈴聲?！　　皠e掛電話，好嗎？”　　克蕾拉還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羅蘋就急著要確定，急著要掌控一切?！　　班拧！薄　　罢f你‘保證’?！薄　】死倮站o拳頭?！袄咸?！我保證?！薄　　叭憬z她……她病了。她……喔，可惡。克蕾拉，情況很不樂觀，她病得不輕?！薄　　澳阏f什么？”克蕾拉回道。這些話聽來毫無道理。她因為過于震驚而愣住了。　　“聽著，我打來電話只是想告訴你，你得回家一趟?！薄　≡搧淼慕K究來了。整整十四年，該來的還是來了。回家。該死的，她現(xiàn)在就在家里呀！　　“我快把自己逼瘋了，我一直掙扎著要不要跟你聯(lián)絡。”羅蘋停頓了一會兒。“最后，我的治療師說，那不該由我來決定，因為你有權(quán)利知道。”　　“事情發(fā)生多久了？”克蕾拉總算問出口?！　　昂靡魂囎恿恕！绷_蘋的聲音聽來相當疲憊，她有三個孩子，還與人在小城里開了家律師事務所，她當然疲憊?？死倮瓱o法想象姐姐過著什么樣的生活?！　】死倮老麓沧叩酱斑?。在這清冷的房間里，她瞬間感到窒息。遠方港灣傳來的燈火吸引了她的目光?！　　奥犞?，事實是……我自己一個人沒辦法處理?！痹诳死倮挠∠笾校_蘋從不承認自己沒辦法處理任何事，她可是無所不能的女王?！　　拔业孟胂搿！笨死倮f，姐姐在話筒另一頭噤聲不語?？死倮囍胂笏哪?，但影像相當模糊：圓睜的棕色眸子，緊繃的嘴角?！昂脝幔_蘋？這……我從沒想過，我甚至得考慮……”　　“我知道，但請你好好考慮。”　　掛上電話，克蕾拉爬回床上，雙腳勾住強納森的腿，手放在他肚子上取暖。她緊閉雙眼，臉埋進他的頸窩里。那時他正問她某件事（你打算怎么辦），但他的聲音聽來有些模糊，仿佛突然之間有個密如棉絮的物體將她跟現(xiàn)實生活隔絕。她用力吸進強納森的氣味，以此對抗如雪崩般紛至沓來的思緒?！　∷恢痹谄呤私峙c百老匯大道之間徘徊。路上狂風大作，鞭答著地面的雜物。有張傳單“啪啦”一聲粘到她大腿上，她拿起那張傳單，讀了讀：瑜伽新館開張。此處的風勢總是如此強勁；這兒距河邊僅兩個街區(qū)之遙，寬闊的十字路口銜接百老匯大道。但如今克蕾拉對這兒的風有了不同的感受。在緬因州海岸外的小島度過十多年的嚴冬后，她變得更加強韌，皮膚也增厚了；她已不像過去那般柔弱，那般弱不禁風——至少她希望如此?！　∷紤]了四天才決定動身去紐約。這幾天她還是在西南港處理平日的瑣事：早上起來，先開車送珊米到學校上課，再帶狗狗佐巴到濱水區(qū)散步，然后去強納森店里整理發(fā)貨單。然而不論做什么，每一個瞬間，總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撞擊著她的胸口：她病了，她病了，她病了。不知怎地，出于一股倔犟而天真的自我防衛(wèi)，克蕾拉從沒想過茹絲會有病倒的一天——那么，她以前是怎么想的？是的，她認為母親肯定能不費吹灰之力、身心健朗地活到九十多歲，即便她開始衰退老化，到那時克蕾拉自己恐怕也是七十好幾的老婆婆了。也許，那時她就能坦然面對茹絲，無須畏懼會在她面前崩潰，無須害怕堅持多年的自我呈現(xiàn)出脆弱的一面。而她的人生，這個她精心構(gòu)筑的人生，將會“噗”的一聲煙消云散——最后只剩下她跟茹絲。母親與女兒，一如往昔。　　她病了，她病了，她病了。第五天早晨醒來，克蕾拉開始發(fā)瘋似的打電話，聯(lián)絡珊米的同學的母親，安排人到學校接珊米上芭蕾、游泳、柔道課。她替強納森準備了一張購物清單，仿佛她打算在紐約待上好幾周似的。前往班戈機場的路上，她不斷告訴自己隨時可以改變主意。即使人已搭上前往紐約的班機，她仍然不確定是否要前往紐約。是她的雙腳帶她來到這兒，她的心毫無知覺，只有當偶爾的跳動撞擊她胸口的時候，她才明白自己其實相當恐懼?！　∷v足在艾索普公寓大樓前。這棟大樓占據(jù)了百老匯大道與西端大道之間的整個街區(qū)。她只遲疑了片刻，短得讓人無法察覺。她走過一扇扇高聳的拱門，來到中庭。保姆帶著小男孩和小女孩正坐在于涸的水池旁，抓住最后的時機享受日光浴。小男孩看起來約莫五歲，至于那個小女孩，克蕾拉認為應該跟珊米一樣，是九歲，那孩子顯然從小在城市長大，留著一頭長發(fā)，穿著一件珊米或許會愛死了的萊姆綠羽絨背心?！　】死倮B一張女兒的照片也沒帶，今早離家時她想到了這點。出租車在屋外按響喇叭之際，她從皮夾內(nèi)取出珊米三年級時拍的照片：她在天藍色的背景前笑得很開心，亮麗的長發(fā)扎成辮子。克蕾拉將照片放進廚房抽屜，壓在電話簿下頭；她返家之前，照片將會安然待在那兒。若不這么做，她可能會受到誘惑，因為一般情況下（在別人的家庭里），把照片跟家人分享會是全世界再自然不過的事。　　……

媒體關(guān)注與評論

　　不是每個人都信任繪畫，但是人們相信攝影。　　——安塞爾·亞當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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